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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烧火棍烂头与刘大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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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六章 烧火棍烂头与刘大锤子

    衙役和官差被棕毛人逼着往后退。

    烧火棍烂头步步进逼,没有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走到了石桥的桥头。

    他对衙门没有什么兴趣。

    他恨衙门里的官差和衙役,却也没有跟他们结起特别的私仇。

    他只是羡慕过官差和衙役,他们在人前威风凛凛的样子好像是人上人的生活。

    但当他得知这些苦难兄弟也过得寒碜时,他就不那么痛恨他们了。

    因为他们也是要养家糊口的,也有被自己的上司欺凌的历史。

    烧火棍是要过石桥的,他得跟自己的富裕亲戚老铁匠打个照面。

    他赊欠了那一套家伙什,他出了个金价,却终究没给分文。

    这可是天大的情面。

    烧火棍烂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面。

    他现在赤着一双脚,这在他应该再平常不过。

    他平时经常是赤着双脚走路的,连冬天也舍不得穿草鞋。

    他几乎没有穿过布鞋。

    穿布鞋对于他是遥远的记忆。

    衙门前的小广场前是空荡荡的,刚才试图阻碍他的衙役和官差不见了踪影。

    他们一定是躲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而烧火棍却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他只认为衙役和官差是到哪里赌钱去了,要不是寻到像白皮猪娘那样的暗娼家里,舍出身上仅有的几个铜板,寻找一时的乐趣,这似乎是下层人做人的根本。

    烧火棍烂头也想享这样的福,可惜他没有这个福份。

    整条街道没有人,石桥上也没有人。

    全石桥的人突然就失踪了。

    他不知道,是全石桥的人怕鬼,都自觉躲藏到家里不敢出来。

    那鬼就是棕毛人,就是他烧火棍烂头。

    这回,他成为一条街道的主宰。

    他成为石桥的主宰。

    烧火棍烂头过了石桥,这历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石桥上,这会儿也是空无一人。

    晨风吹拂,送给他一段凉爽。

    他在桥上踏步,那桥面板被他蹬得格吱格支地响。

    桥梁承载着所有,一阵紧接一阵摇晃。

    风从桥面上穿过,带来阳光的暖气,也带来河水的清凉。

    一早聚集在桥亭上的鸟儿,什么时候就跟踪了他一样,冲着他吱哇吱哇地叫唤。

    有喜鹊,也有麻雀,还有如杜鹃一时叫不准确的鸟儿。

    鸟儿们是看热闹,也是在耍自己的游戏,或者享受一个家庭的欢乐。

    它们对也很好奇这么个棕毛人,从什么地方来的,到什么地方去,要干什么,让往常在桥面上来来往往的人突然销声匿迹。

    给予小鸟们清静的世界。

    烧火棍烂头对这些没有兴趣。

    先前他是最痛恨这些扁毛畜牲的,它们相约到自己的破烂茅草屋上筑巢,那小嘴儿可尖可利了,生生的把覆盖房子的茅草给捣出一个个大窟窿。

    小鸟儿是有了家,可一到下雨天,烧火棍就头痛了,那些被小鸟儿捣出来的大小窟窿,准定成了漏水。

    小鸟们没有了住处,在屋子里乱飞,或者还闹出一番争吵,甚至在他的床顶上拉屎。

    这往往让烧火棍烂 头哭笑不得。

    后来,他倒是慢慢地适应了这样的环境。

    小鸟儿在他的破烂茅草屋里筑巢,生儿育女,家庭兴旺,倒是给了他一些从前没有的生气。

    小鸟儿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也了一家人。

    扁毛畜牲跟人一样,都应该有自己的家。

    这样,他就把这些小鸟儿当作了自己的家人。

    桥亭上的小鸟并没有受到棕毛人的恐吓,它们依然故我地逗乐。

    它们感觉到稀奇的是,这一个早晨竟然会如此的清静,仿佛 个世界全由它们主宰。

    烧火棍烂头忽闪忽闪地过了桥。

    东边的日头升起老高,才出桥亭时,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仙溪河的东岸南北两条街道都空荡荡没有人。只要几条贪玩 狗在游荡。

    这些畜牲中,也有几个不要脸的家伙,趁着晨光在大街上交配,跟没事人一样地享受生命的美好时光。

    烧火棍烂头用眼角瞭了它们 一下,心里骂道:

    “狗日的,人还不如一条狗,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这么骂着,他不由自主想起了白皮猪娘,突然怀疑自己刚才的行动。

    人究竟是先讲仁义呢,还是首先是只是动物一样的属性。

    这是一门学问,他一个穷鬼是理不清楚的。

    他不是人生哲学家。

    烧火棍烂头想不通这会儿街道上怎么不有人,难道全石桥 的人都活见鬼了?

    根据他的人生阅历,只在在大家都活见鬼的特殊时光,才会出现满大街不见人影子的现象,那是因为他们都要去躲避活见鬼。

    这都是缘于他儿时的记忆。

    出了桥亭往左拐,是南北街。

    北街最热闹的当然得属于他刘三姨夫的老铁匠铺子。

    叫刘大锤子三姨夫,是最近才有的事。

    刘大锤子是不肯认他作什么远房亲戚的,刘大锤子的蛮腰娘子更看不起他一个一穷二白的穷酸样子。

    纠缠了不止三天,先是那蛮腰娘子心软,后来刘大锤子跟着他的女人心软。

    最后他不费分文,从老铁匠铺子赊账,打制一套顶尖的家伙什,这可是当盗墓贼的拿手家艺。

    三姨夫和三姨妈心知肚明,要这套家伙什,一定是去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干这活路的人,一但被逮着,整个家族都不肯承认,下半辈子不可以进宗门。

    是活逮着,必得受到家法处置,或者用猪笼装着加一块大石头丢进仙溪河的深潭,或者一顿乱棍打死喂野狗,都是同样惨不忍睹的下场。

    像烧火棍烂头这样的人,是死是活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死了,不赞同于村里谁家死一条病死狗,死狗或者还可以给人吃一顿狗肉的机会,于是谁碰到都会高兴一番。

    他这样儿的,死了可是家族的一个麻烦。

    没有任何的家业,积蓄没有分文,又没有子孙后代,安葬未必能深刻得费一些钱。

    就算祖坟山里可以给他一块乱地,也不还得钉个棺材,请你道场先生念经,请金刚师傅抬灵柩。

    这些人再不讲究工钱,也不可能自己在家里吃饱了饭,风风火火赶过来,尽一分义务。

    刘大锤子的女人也是想到这些,才在烧火棍的再三再四讨巧中软了心肠,中了他的穷鬼计策。

    你已经看到 ,刘大锤子受到的连累,几乎等同于他和婆娘三年五载流下的热汗和心血。

    烧火棍烂头走在大街上,只有那些狗在玩乐外,街道上空无一人。

    可他感觉到,店铺的门缝间或者窗户口有一双眼睛,那些眼神一齐盯着他,审视着他,眼睁睁看着他在街道上走动。

    他们的眼神恨不得把他给挖进眼睛里去。

    他弄不明白,人们怎么会这样没有任何理由地躲避着他。

    他除了一穷二白,确实没有做过损害乡里图虽然任何勾当。

    烧火棍烂头来到了铁匠铺子门口,他敲响了三姨夫和三姨妈的家门。

    没有人应承。

    他相信,门板里面也藏着一双眼睛。

    那是他的三姨夫,那是他的三姨妈。

    他一辈子感恩他们对于自己的信任。

    他欠着金价的家伙什工价呢。

    眼下他没有钱,他得跟人家说清楚。

    人穷志短,历来如此。

    再三敲门,没有响应。

    烧火棍烂头开始心虚起来。

    赊账这么久了,没有现钱还账,却还厚着脸皮来三姨夫家里,实在不是他烂头应该做的事情呀。

    烧火棍内心的愧疚触动了他的自尊心。

    这让他明白,自己一路走来,因为一穷二白的缘故,整个石桥的人都在把他当做一个怪物。

    烧火棍烂头一大早奋发起来的勇敢到此为止。

    他折转身,往回走。

    来到桥头的时候,他有点犹豫。

    自己是直接回到烂茅屋去呢,还是····

    他有点想去找老朋友竹板公鸡,还有桐籽壳壳。

    向右转是回家,向左转是去南丰山,那里有他的老朋友竹板公鸡和桐籽壳壳。

    他想去找竹板公鸡和桐籽壳壳。

    他欠下了竹板公鸡桐籽壳壳的情分。

    他得成倍偿还他们对自己的好。

    可他现在身无分文,拿什么去还情呀?

    他得挣到了铜钱才可以回报人家。

    没有铜钱,有好的物件,好的食品,也是可以的。

    可他现在什么也没有。

    他只朝南丰山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弥勒佛的大肚子上正好被朝霞染得红灿烂的一片。

    远处看果然是在一片仙境之中。

    他没有记起那个晚上的奇遇,那一段时光从他的记忆中逝去了不知多远。

    要多远就有多远。

    他并不知道,在他走出自己的破烂茅屋后,他那个栖身之所已然倒塌。

    他的好朋友红皮老鼠被活埋在烂茅屋里。

    晨光见证了那一场尘埃落定。

    烧火棍烂头想起了船裁缝,想起了裁缝铺里的鲜花娘子。

    这些东西,像一画,在他的脑海里闪现,也像一幕一幕的电影一样,在他的脑际上放映。

    他有点饿,他得回到旧习惯的烂茅屋去,哪怕喝一口汤,喝一碗自己烧热的水,他就会生出身力气来。

    烧火棍烂头本来是一个近乎愚蠢的人,因为自己的穷困而对于周边反迟钝。

    若不是一个愚蠢或者说是弱智的人,在几十年的奋斗中,怎么会如此的艰苦。

    就说是生不逢时吧,那也不会活不出半个人样。

    烂头没有多想,径直上了石桥,他得回去,他只能回去。

    可是,仙溪河东岸这边,南街和北街的人,都不敢出来看他一眼,他们并没有认出这就是人见人笑的烧火棍烂对。

    他们都躲藏在自己的房子里,从门缝处偷看他。

    他们都一致认为,今天真是活见鬼了。

    他们惊骇,石桥人有大灾难了。

    活见鬼这词是从他们的前辈那里流传下来的。

    前辈们说过,谁活见鬼谁就会倒霉。

    全石桥的人若是都活见鬼了,那就是全石桥的人都得倒霉。

    他们心里咒骂着,全石桥的人,最应该倒霉就是姚眼镜。

    可是,古往今来,什么时候,发生什么事情,总是穷苦百姓倒霉。

    衙门府第里,仗着官家的气势,总是能够阻挡住灾难,总会在灾难面前化险为夷。

    刘大锤子和他的蛮腰娘子也偷看到了刚才这个棕毛人,他们 是从自己家的门缝里偷看到的。

    这在他们的人生中,真的是头一次做这样见不得人的事情。

    一个手艺人,做事堂堂正正。

    手艺兢兢业业,一丝不苟。

    这才是正道,这才是王道,这才会有江湖。

    上一回,一大早,仙溪河的河滩上有人被官差的鬼头大刀剁掉了脑壳,还有官差们和衙役们鸣锣示众。

    蛮腰娘子扛起大铁锤,飞也似地往河滩上跑,要跟官差衙役拼命。

    她那身手,把官差和衙役给打的七零八落,让全石桥的人看了一场全武行。

    其实是一场误会。

    后来是船裁缝家的鲜花娘子直到刑场,·····

    没有鲜花娘子的照应,刘大锤子的脑壳或许真的会被 官差的鬼头大刀给剁掉。

    蛮腰娘子和鲜花娘子结了干姐妹。

    就在那一天,姚眼镜开了大恩,他把刘大锤子给当众放了。

    他还让官差们告诉乡里乡亲,刘大锤子是冤枉的。

    真正的盗墓贼已经法办了,一大早在仙溪河的河滩上被 剁掉了猪脑壳的,就是官府捉拿到的盗墓贼。

    这下,石桥这地界应当是安宁下来了。

    大家不必再为几个盗墓贼搞得提心吊胆、寝食不安。

    刘大锤子就跟着自己的蛮腰娘子回到了铁匠铺子。

    他们超过石桥时,是怎样的一道风景。

    刘大锤子和蛮腰娘子在家歇息了许多的日子,他们要休整一下惊惶失措的灵魂。

    他们偷看到了棕毛人,心里想道:虽然大难不死,未必会有后福。

    这活见鬼寻上门,只怕又要大祸临头呀。

    烧火棍只顾过桥,他的脸颊上淌了汗。

    走到石桥的西头,他还是看到了刚才那两个官差和衙役。

    他们中的一人手持鬼头大刀,另一个人把着长枪,如临大敌。

    烧火棍烂头朝他们笑了笑。

    明显带有一点讨好。

    衙门里的人总是比街道的人高人一等。

    烧火棍烂 头讨好他们,当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衙役和官差还是如前一样,老远地看到他就自觉退缩。

    这让烧火棍烂头感觉到好笑。

    他的肚子也不那么饥饿了。

    身上不再有气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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