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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船裁缝真的是铁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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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船裁缝真的是铁脖子

    船裁缝的鲜花娘子接连三天没有出门,裁缝铺也关闭了三天。

    前来取成衣或者要买杭州丝绸的顾客,把裁缝铺的门板敲打得咣当咣当响,连仙溪河对岸的人也听到了砸门的声音,那门却始终没有开。

    再过了一些日子,听说有人在仙溪河的下游,小河口码头打捞到一具浮肿的尸体,放在河边上让人认领,过了三五日,没人认领,就溃烂发臭,臭不可闻。

    打捞尸体的人没捞到好处,倒是被乡邻们咒骂,只好就近找块破席子,将那腐烂不堪的冤枉鬼给卷进了破席子里面,草绳儿给捆绑结实了,再抬到乱坟岗上草草地埋了。

    石桥的人得到这个音讯,报告给船裁缝。

    可想而知,船裁缝被打入大牢,他娘子哪里有那份心思和力量,当然没有人去认可这件事。

    于是,就有人说,那具尸体就是船裁缝的大徒弟无疑。

    也就在这个时候,关于船裁缝当了盗墓贼的罪过已经被坐实,应近日里要被官府的鬼头大刀剁脑壳的消息,在石桥远近到处传播。

    大家只好等着看船裁缝被官府的鬼头大刀剁脑壳了。

    那可是近年来没有看到过的一场好戏啊!

    如此地等了不止半月,仍然没有看到船裁缝被推到仙溪河的滩涂上砍脑壳。

    至少在这半个月里,众人的期待落了空。

    就在那三天过后,细心的人有了新发现。

    船裁缝的鲜花娘子每天会一大早往衙门府第这边送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好吃好喝的,或者其它的什么。

    一只竹篮装着,竹篮上面覆盖着一块平常人家才有的粗布。

    既然不是什么好的东西,怎么非得用粗布覆盖呢?

    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船裁缝家从来不用粗布的,他家多的是杭州丝绸,哪怕只是一小片边角料,那也是上等的好物品。

    不好的东西是用不着覆盖的,那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这样想也许是多余的,事情远没有那么复杂。

    那一定是送给船裁缝的砍头饭,船裁缝的死期快要到了。

    另外的传说来自油抹布的女人和洋铁皮子的女人。

    这些天,她们也没有进到邻居的家里,因为船裁缝家不开门,鲜花娘子不出门,除非往石桥上跑,那也是从后门进出的。

    这更加激起了那两个女人的好奇心,平空多出来一些猜疑。

    船裁缝的鲜花娘子也成了谜,也许她本来就是一个迷。

    半个月过去了,石桥的人还没看到关于把船裁缝砍头治罪方面的公文告示,他们对于那样的告示确实期盼已久。

    船裁缝的鲜花娘子照常往石桥那边送牢饭,还是一大早过桥,在街门府第里呆一上午,到正午时分 才从衙门里出来,一个人匆匆忙忙过桥。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纯粹是为了躲避桥面上那些闲人来操闲心。

    石桥的人至少还有起码的善良,他们没有故意到石桥上跟裁缝娘子碰面,那样会招致人家难堪。

    别人难堪的话民也会难堪的,这个道理人人皆知。

    有一个好处是,他们从鲜花娘子在石桥上走来走去,从衙门府第 里进进出出,那都是为了自己的男人船裁缝。

    这样的女人是个要强的女人,也是一个难得的女人。

    一个残废船裁缝,能够肖得到这样的一个女人,那一定是前世修成的福。

    至少可以证明,船裁缝还活在牢房里,他没有被活活打死,也没有被活活饿死。

    这些都是这个女人拼出来的,谁说不是呢?

    大多的人还是指望船裁缝能够活下来,他船裁缝能够活下来,大家才有可能看到,一个残废被鬼头大刀剁掉脑壳的活剧。

    石桥人有再多的见识,也少见一个残废被鬼头大刀给剁掉脑壳的。

    鬼头大刀剁这个残废的脑壳,一定比剁不是残废的死鬼脑壳要好看一些,更多一些精彩。

    如果只是让船裁缝饿死在牢房里,或者因为受了冤屈,一头撞死在麻石条子上,或者被活活吓死在衙门的过堂上,那都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他们想看到船裁缝被活活砍掉脑壳,想看看他被鬼头大刀砍掉脑壳时的情形。

    甲乙丙丁的鬼头大刀已经好久没见血了。

    长期不见血的鬼头大刀就不再是鬼头大刀,是戏子身上的武器,只能做个样子吓唬小孩。

    所有人都不希望船裁缝被饿死或者病死,哪怕谁曾经从船裁缝手上买到过上好的杭州丝绸。

    也有人暗中为船裁缝垂泪的,相信他绝对不是一个贼,更不是所谓盗墓贼!

    前面都讲过了,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脑壳跟你打赌。

    至于船裁缝那大徒弟,既然都跳河淹死了,那一定是自己找死,拿现在的话来讲是叫畏罪自杀。

    时间是解开一切秘密的钥匙。

    没多久,有人亲眼看到,船裁缝的鲜花娘子那竹篮子里装的是上好的杭州丝绸。

    不全是送给船裁缝的吃食和慰劳官爷的酒菜。

    这样的话,倒让善良的人安心了许多。

    活该船裁缝败家了,衙门的大口向东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船裁缝攒下的那些布匹和银两,填不饱官府衙门的肚子。

    官府衙门的肚子比南丰山弥勒佛的大肚皮还要扎实。

    石桥的人大多只是知道这些。

    对于官差丁从船裁缝家里搜查出来的那些带着泥土的丝绸,有着怎样和来历,只有官差和姚眼镜知道。

    听船裁缝的小徒弟说,官差丁搜查出来的那一扎给老人送终的长寿被子面料,还是他的师傅娘从衙门府第给带回来了。

    那是用另外的一些杭州丝绸换取的。

    原来鲜花娘子一直在做这样一场买卖,让人琢磨不透。

    有人说,船裁缝的小徒弟胡说八道,或者是打了马虎眼。

    那些料子可是沾着泥土的,船裁缝的娘子把那玩意儿弄回来,不是自找晦气吗?

    要是说那料子归还给金盆山那李家,倒是叫物归原主。

    那可是船裁缝当盗墓贼的如山铁证,青天大老爷一番谋划,官差丁费心费力才查找到证据,姚眼镜会轻而易举送出来?

    道听途说就是道听途说,坐在石桥上乘凉的那些人,没一个不是闲得蛋蛋疼的,尽会胡搅蛮缠,被窝里放屁。

    半个月过去,船裁缝倒是从囚牢里出来了。

    出狱前,船裁缝经受了一场庭审,他平生第一次体验到了一个知县大老爷办案的威严。

    经历了这一次,船裁缝才知道,这青天大老爷的过堂是怎么一回事。

    姚眼镜端坐在大堂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像活着的阎王爷。

    船裁缝被官差押送过来,鬼头大刀的刀背按在船裁缝的脖子上,像架在待宰杀的公鸡脖子上一样。

    船裁缝不敢正眼看姚眼镜,他被官差架着,浑身的不自在,像碾新米时筛糠,身体不要命地抖动。

    县官看到,船裁缝经过这些天的调养,比起才被关进死囚牢的那些天,精神姿态要好了许多。

    如果船裁缝像才进来那两天一样折腾自己,那他就没有了小命。

    那样的话,他饲养肥猪的计划就会落空。

    船裁缝被官差架着,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只使出三五分力气,就把他丢到了姚眼镜面前。

    船裁缝磕头,像一个残废的畜牲一样,伏在麻石条块上不能动弹。

    姚眼镜是要拍惊堂木的,这是审案时的惯例。

    惊堂木一响,船裁缝伏在麻石上直打颤,他想找条地缝钻进去,哪里能够随愿啊?

    官差甲乙丙丁没见过这样的囚犯,才送到县官大人跟前就软成了一根面条。

    他们暗自思忖,这样的软蛋能够当盗墓贼王,从新坟里挖出才埋葬的棺材,把才死的人从棺材里挪出来,清洗棺材里的陪葬品,揭掉覆盖死人的丝绸被子,脱掉包裹死的身体的衣裳,取掉死人手腕上的玉镯或者金镯银镯,从死人口腔里拔出金器,鬼也不敢相信。

    姚眼镜认真看了一眼船裁缝,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这么做。

    “老爷,青天大老爷,我是冤枉的!”

    跪伏在地上的船裁缝有了几分力气,说话也大了些嗓门儿,他觉得自己事到临头了,怎么着也得为自己伸冤吧,不然,乡亲们怎么看待自己呢?

    “没让你死就叫冤枉,那死的就没法不冤枉了!”

    姚眼镜从鼻梁上取下眼镜,往细致处打量这个手艺人。

    “我问你,你家里这七段丝绸是什么来历?从实招来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船裁缝调养了这些日子,又被娘子点拨了一番,早就在心里备好了词儿。

    “老爷,我一个手艺人,靠着飞针走线过生活,那七个福寿丝绸被面,本来出自我的裁缝铺子,又是我亲手缝制的,我怎么会去干那种不齿的勾当?不敢不敢!”

    “定然是你那徒弟跟盗墓贼合伙干下的勾当?”

    姚眼镜的词儿也是事先滚瓜烂熟的,他得走过这个过程。

    “嗯,····青天大老爷开恩!”

    船裁缝牙齿打战,继续筛糠。

    “人赃俱获,你却狡辩?··· 我怀疑你是这剥鬼皮的盗墓贼王,丁家三老爷那坟也是你掘的吧?”

    姚眼镜知道,这残废人可是一棵树呀,你得摇晃摇晃。

    船裁缝一脸煞白,一头栽了在地,不省人事。

    ······姚眼镜被他给吓了一跳,只得吩咐属下上前抢救。

    那天正午时分,船裁缝在他那鲜花娘子的引领下出了衙门府第。

    日月如梭,眨眼间过去了半个月,而对于船裁缝来说,像是在囚牢里试过了十五年。

    才出牢房,船裁缝竟然走不动路,迈不开步子。

    娘子给他准备了一身新衣裳,让他把原来的旧衣裳从身上脱下来,就势丢在了牢房里,好让后继来的人得个便宜,也算做一回好事,让人歌功颂德。

    船裁缝本来就瘦弱得像一根过了季节的烟秆秆,经历了这场风雨,身子轻乏得成了竹篾骨架的纸风筝。

    要不是娘子搀扶着他,船裁缝那艘渡船是划不出牢房,也划不出衙门的。

    选择人少的时辰出来,是姚眼镜的安排,也是船裁缝夫妻俩的意愿。

    太阳刺人的眼睛,船裁缝看见苍天在上。

    下衙门的大台阶时,船裁缝禁不住尿了一泡,那骚臊味道刺疼了娘子的鼻子。

    娘子本要责怪船裁缝的,他平时可是个干净爽利的人,这可能是一个手艺人长期修养的结果。

    这是什么时候啊,把条小命逃出来就谢天谢地了,还禁不住这一泡尿的味道!

    娘子挽着船裁缝的胳膊,搀扶着这艘小渡船往下游移,夫妻俩摇摇晃晃过了小广场,上了大石桥,懒风一样飘过石桥,回到了自己的裁缝铺子。

    石桥打赌的人有的赢了,他们说过,宁肯相信自己是个盗墓贼,也决不会相信船裁缝是个盗墓贼。

    还有人说过,船裁缝真要是个盗墓贼,愿意那鬼头大刀把自己的脑壳剁掉,尸体抛弃到仙溪河里,冲进资江,飘浮到洞庭湖里喂泥鳅。

    石桥打赌的人也有输了的。

    他们等着看船裁缝被官差拖到河滩上砍头,官差的鬼头大刀几时没见血了呢!

    何况,鬼头大刀砍一个残废的脑壳,那是怎样的一剧好戏!

    船裁缝回了家,铺面却没有及时开张,他夫妻俩也懒得出门,裁缝铺暂时歇下了生意。

    鲜花娘子是个能人,将自己的男人调养将息了些日子以后,船裁缝不再弱不禁风。

    有老主顾上门,船裁缝就再也不能顾及做一回冤枉鬼的面子,继续他原来的生意。

    就在船裁缝出狱的第三天,姚眼镜让官差们在衙门府第的大门口贴出了安民告示。

    那安民告示说:金盆山李家老太太被剥鬼皮的案子已经告破,官府正在追捕疑犯,按照首恶必办,从犯宽待的原则,敦促涉案人员自投罗网,争取宽大。

    安民告示贴出来,大卦佬牛屎饼饼接上了船裁缝的茬,被官差们给逮捕归案,关进了衙门前庭里的死牢。

    因为这样的事实,船裁缝才心安理得地恢复了生意和技艺。

    所有人只看到船裁缝脱离了危险,并不知道他为了洗脱罪名付出了怎样的代价,至少他被官差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吞咽,其中的苦楚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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