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一会儿求婚一会儿私奔，俞煊说完都感觉自己的脑袋不清醒了。
但在此刻，他确实很想说这句话。
因为在意齐殊，他忍受不了对方一次又一次地自我厌恶，这会让他很难过。
齐殊这回是真真切切诧异了，几次被俞煊一语惊人。
很快他笑着回答：“好，如果到时候我不肯，你就打断我的腿，直接把我拖走。”
知道齐殊在开玩笑，俞煊故意说：“建议你直接滚，省时省力。”
“也行。”齐殊竟然认真思考了他的提议。
“行个屁，有腿不能自己走？”俞煊笑出声，手里拿着笔在卷子上发泄似的乱画了几笔，“什么破题这么难做，睡觉了。”
监督员郭嘉延灵敏地捕捉到信息，立马回头：“不行煊哥，写完才能睡，不然这惩罚就没有意义了。”
俞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郭嘉延耸耸肩，指着一旁皱成苦瓜脸的王皓：“没有啊，人已经死了。”
俞煊：“。”
他心里把齐殊骂了好几遍，想着想着也真的骂出了口：“你特么——真这么闲就自己多刷几遍题，拉上别人干什么？”
这还是俞煊复读以来第一次做题这么消极，他现在只想睡觉。
齐殊脸色不变：“可是你自己也答应了。”
“少废话，”俞煊拽着齐殊衣领把人拉下来，“赶紧教我，不然亲死你。”
齐殊眉毛一挑，跃跃欲试：“真的？”
俞煊：“……”
他连忙闭嘴，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擅长放狠话了，每次面对齐殊嘴里的威胁就猛地变味儿。
不得了。
王皓那边做完了三道题，看见俞煊那边还在写卷子，他摇摇头：“啧啧啧，齐殊你真是用心良苦，为了让煊哥学习煞费了苦心。”
齐殊嗯了一声：“低调。”
“别打岔，”俞煊皱眉，继而问齐殊，“所以这题我用什么公式？”
“刚刚才说过的，忘了？”齐殊薅了把他的头发，“看来你脑子里现在除了画画就只剩我了。”
这一声没控制住音量，王皓闻言蓦地转头看过去，眼神疑惑。
俞煊没注意到王皓的视线，他无语片刻：“少给自己贴金，快点的。”
齐殊没开小差了，认真地给俞煊讲起了题。
王皓默默看了半晌，迟疑地收回了目光。
齐殊给俞煊多勾了几道题，藏着有私心在。
他改了一遍下来发现俞煊除了个别大题拿不准以外，基础题都是一遍过，基本上不会有太大问题，还算保持得不错。
俞煊没想到出来玩也要学习，早就眼皮子上下打架了，好半天睁不开眼。
洗漱完之后俞煊倒头就睡，丝毫顾不上其他。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他是被王皓的声音吵醒的。
王皓扯着大嗓门没分寸，俞煊闭着眼满脸不耐烦，顺手扯过头底下的枕头就扔了出去：“滚出去叫。”
世界安静了。
俞煊重新回归到睡眠中，脑袋底下空荡荡的，本能往旁边挪动找枕头。
睡了大概二十分钟，俞煊直接清醒了。
后脑勺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俞煊倏然反应过来自己靠的地方是齐殊的肩膀。
怪不得那么硬，估计直接硌在骨头上了。
齐殊估计也挺不舒服，起来以后就一直揉肩膀。
两人默默对视，笑得都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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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煊忙过了联考那段时间就要接着忙校考，他多报了两个学校，做好两手准备。
又回到了从早忙到晚的日子，自那次去了古镇以后俞煊再也没见过齐殊，俞煊不是在出租屋就是在画室，每天两点一线。
偶尔会和齐殊用手机联系，但双方基本上都是隔好几个小时才回。
俞煊忽然有种异地恋的感觉。
很快这种念头就被接二连三的忙碌压下去，使他没有空去思考。
时光匆匆消逝，一直到周五那天郑启霖突然给俞煊打了个电话。
“是许郝哥哥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麻烦你来一趟学校。”郑老师的语气不像往常平和，反而有些焦灼。
俞煊几乎是下意识想到许郝被欺负了。
没有打算跟李槿如和许凡说，俞煊向画室请了下午的假去了一趟学校。
教师办公室里，不止有郑启霖和别班的老师，还有上次在公园附近欺负许郝的那个男生和对方的父母。
“你就是许郝的家长吧？”郑启霖旁边的老师问俞煊，对方估计是那个男生的班主任。
俞煊：“我是。”
夫妻二人依旧是那副刻薄不饶人的模样，女人一看见俞煊就开始阴阳怪气。
“哎哟，我说这小孩家里是不是没大人了？不是老的就是小的，看你这样还在读书吧？做得了主吗？”
俞煊意外平静：“我是他哥哥，有事找我也一样。”
女人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俞煊看得出来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很差，郑启霖对他说：“许郝哥哥，之前我们联系过一次。这段时间我发现在别的班里确实存在你所说的情况，这位孩子在平日里有欺负人的现象，许郝是其中一个。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抱歉，没有及时关心到学生是我职责上的疏忽。”
郑启霖十分诚恳，首先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男生好不容易憋住的情绪再次爆发，扯着他妈的手：“妈——”
还不等俞煊说话，夫妻二人再一次开启一唱一和，态度极差。
“你这老师什么意思，不是你们班的孩子就可以随便瞎说吗？你说我家孩子欺负他们家孩子，你有什么证据？！”女人口不择言，“你怎么当的老师？分明就是护短！”
另一位班主任好声相劝：“这位家长，请你情绪不要激动，这次叫双方家长过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清楚，如果确实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不会坐视不理，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冤枉你家孩子的。”
男人指着他，口吐唾沫：“如果我儿子没有做怎么办？伤害已经造成了，可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伤害一个孩子的脆弱心灵！”
没有多说，郑启霖直接当着家长的面调了监控出来。
监控视频里正是男生对许郝多次推搡的画面，而许郝一而再再而□□让，却不料换来了对方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
监控时间显示的昨天下午，俞煊拉开许郝的衣服，厚重的棉服下藏着几道淤青，幸好不严重。
证据被毫无遮掩地放在明面上，刚才还咄咄逼人的夫妻二人瞬间哑口无言。
男生害怕极了，着急地大声哭出来：“我只是和他开个玩笑！”
很快夫妻二人又变回原来的刁民样，靠着蛮横不讲理的气势在办公室里大声喧嚷，眼见着有打起来的趋势。
俞煊全程面无表情护着许郝，没有发言。
“家长，您先冷静。”郑启霖试图安抚他们的情绪，结果被男人用力一推，往后趔趄了几步。
俞煊眼疾手快迎上前扶住郑老师，耐心也终于到了顶点。
但这一次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和对方产生冲突，甚至连激烈的言语也没有，就看着他们如同小丑一样上窜下跳。
俞煊很配合，郑启霖处理的速度非常快，迅速报给了学校上级。
这一查就彻底查了个水落石出，也牵扯出了其他受过欺负的学生。
因为情形严重，男生停课一段时间，并要求家长带回家进行思想教育。
郑启霖执意要送俞煊他们出校门，无论俞煊怎么拒绝都没有用。
他对俞煊说：“许郝哥哥，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实在对不起，我保证以后不会有相同的情况发生。”
“您就别和我道歉了，您是个好老师。还有我叫俞煊，您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也许是因为对方和齐殊的关系，俞煊对郑启霖也连跟着亲近不少，“您刚才有哪里受伤么？”
郑启霖笑了笑：“没有，多亏了你。”
“您去忙吧，我就先带小好回去了。”俞煊拉了拉许郝的手，示意他，“小好，和郑老师说再见。”
许郝朝郑启霖挥手：“郑老师再见。”
郑启霖：“好，我们星期一见。”
从学校到李槿如家的这段距离，俞煊一直没说话，即使想说什么也实在没心情。
许郝多次瞅见他脸色，不太敢开口。
俞煊注意到了：“想说什么？”
“哥，你生我气了吗？”
俞煊顿住脚步，他站在原地片刻，忽然蹲下身平视许郝，慢慢地拉起他的衣服袖子：“疼不疼？”
许郝冲他露齿一笑：“我是堂堂男子汉，早就不疼了。”
俞煊点头，小心翼翼把许郝的袖子拉下来，生怕碰着他的伤：“我们小好很棒。”
回到家的时候，李槿如很诧异，她早就收到了郑启霖的短信说许郝被俞煊接走了。
她对着俞煊比划：你没有去画画？
俞煊摇头，让许郝翻译：“请了一个假，”他一顿，“想你们了。”
矮俞煊大半个头的李槿如忽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就好像把他当成了一个撒娇的小孩。
她比划着手语：好乖。
俞煊站在原地，没有抗拒。
许郝身上的伤一直被藏着，俞煊不放心，又帮许郝重新上了一遍药。
李槿如家里没有画画工具，回到房间后俞煊只能刷以前的旧题，温故而知新。
这些题俞煊早就铭记于心，因此效率非常快。
快到饭点的时候俞煊出了房间，下意识叫了一声：“小好。”
无人回应。
他在几个房间里看了一下，确实没看见那道小身影。
俞煊因为今天的事心事重重，最后去问了李槿如。
李槿如没有着急，显然还不知道许郝被欺负的事。
她说许郝去小卖部买酱油了，还特意让俞煊不要担心，小孩儿经常去买。
但即使如此，俞煊还是不放心地出了门，他下楼后在四周找了一圈，果不其然在一个凉亭里看见了许郝。
“小——”他话语蓦地中止，因为他看见了许郝旁边的老人。
这位老人俞煊并没有见过几次，但他知道对方就是住在李槿如家楼下，经常半夜嚎啕大哭的老人。
许郝背对着俞煊，丝毫不知道他哥就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他的身旁放着刚买回来的一袋酱油。
“奶奶，我又被人欺负了。”脆生生的声音传进俞煊耳朵里，他下意识想要迈出脚步。
“但是这一次我一点都不难过。”
闻言，俞煊倏然一愣。
一旁的老人没有给出半点回应，一动不动坐在竹藤摇椅上，就好像只是在安静地听一个小朋友倾诉。
“其实我以前也会伤心，但是我变坚强了。”许郝自顾自说话，“因为我知道我的爸爸妈妈很好很好，别人欺负我只是因为嫉妒我，这是我哥说的。”
“我是个很幸运的人哦，奶奶，我也想把好运分给你一点，让你也有很好很好的爸爸妈妈，好不好？”
老人依旧没说话，但是似乎笑了起来，笑声连续不断，又像是回应。
而这一次俞煊却不觉得害怕或怪异，许郝也一样。
“奶奶，你一直坐在这里不冷吗？”许郝望了她一眼，语气变得苦恼，“好吧，那我再陪你坐一会儿，但是不可以太久的，我妈妈还在等我送酱油。”
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安静地坐在一起，似是互相依偎在冷风中。
俞煊孑然一人站立，对着这一幕默默地望了良久，久到手里的烟烧到了最后。
脸上似乎感受到了一道不明显的凉意，比寒风轻，有细软的触感。
不知何时下起的雪，轻摇轻晃落在了他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