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俞煊闻言迟钝了好几秒才转开脑袋，鼻腔里发出模糊的一声“嗯”。
几人聊天的过程中终于上了烤鱼，众人都已经开吃了，俞煊过了好一会儿才夹了一块儿鱼皮。齐殊见状问：“你就吃这个？不吃肉？”
“鱼皮好吃。”俞煊随口道。
“下周一就是数学小测了，你们复习了没？”郭嘉延问。
王皓：“你们班的痛苦与我无关。”
“还没有，准备周末不出门了。”时枝轻声说。
“要考数学。”俞煊对着齐殊说，字里行间都是暗示。
“上回给你勾的题做了么？”齐殊说。
“做了。”
“嗯，到时候拿给我看。”
“你俩又偷偷摸摸说什么悄悄话呢？”王皓突然拔高音量，“我靠，那么大块鱼皮怎么没了？我刚才还看见了。”
他说着就看见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当着他面夹走了另外一块鱼皮，最后放进了俞煊的碗里。
王皓：“”
俞煊：“”
他愕然一瞬，继而蹙起眉看向给他夹鱼皮的人：“干什么？”
齐殊语气淡然：“你不是喜欢吃？”
俞煊：“我不是残废。”
“你指的是十分钟夹一次鱼皮？”齐殊似笑非笑，“那确实算不上残疾。”
何雨霏一言不发，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片刻，好似嗅出了什么端倪。
吃的过程中，时枝忽然有些慌乱，对他们道：“我去趟厕所。”她说完就一路小跑去了厕所。
“咋了这是？”王皓说，“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何雨霏站起身：“我过去看看。”
过了没多久，两个人一起回来了，时枝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何雨霏则是找服务员重新打了一壶热水。
“这个就别喝了，女孩子要多注意。”何雨霏把她的冰饮料拿走。
时枝：“好，谢谢。”
“不客气。”何雨霏冲着时枝笑了笑。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几人从烤鱼店门口分道扬镳。
因为是一个方向，于是俞煊和齐殊走了一段路，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不等对方先说话，俞煊就道：“走了。”
“明天出来，我给你补课。”齐殊说。
俞煊捏了捏手指，并没有抬头看他：“哦。”
俞煊走回去的路上拿出手机重新打开十六班的群聊，第一次点开康纭国发的那张合照。
他手指下意识将照片放大，最后定格在最后一排。
凶吗？
脑子里蓦地闪过前不久郭嘉延的评价，紧接着俞煊又去看旁边的人。
齐殊依旧是面无表情，两道眉尾往上抬，但相比之下俞煊的表情确实更臭一点。
他们站一起看着还挺养眼。
想到这里，俞煊整个人都呆滞了，不知什么时候扬起的嘴角渐渐放平，一种不可思议的念头呼之欲出。
他慌乱地关上手机，做贼心虚似的揣回兜里，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但砰砰乱响的心跳是实在的。
俞煊埋着头走上楼，狭窄的楼道堆放了不少邻居家的杂物，甚至还有鞋架，楼道里的路更不好走了。
就当他走到家门口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动静。
很细微的一声。
下一秒里面又传来“砰——”的一道，应该是什么东西被碰到了。
因为被瞿连“拜访”过太多次，俞煊出于本能反应想到的是家里进了贼。
但什么贼这么蠢，会明目张胆发出这么大动静。
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头，即使如此，俞煊还是返回二楼楼道拿起了别人家门口的扫把，同时间给房东打了个电话。
“喂，你们这屋子里进小偷了——”
他推开门，看见里面的情形时站在原地没动。
出租屋如他所想一片狼藉，此刻窗子是开着的，床铺被子被翻得很乱，而刚才被碰倒的东西是椅子，桌上不少书都掉在了地上。
俞煊目光一转，和桌上的猴子直接对视。
“”
他花了几秒淡定下来，补充没说完的话：“是只猴子。”紧接着他啪一下关上了门。
对着紧闭的大门，俞煊心情头一次这么复杂，是个人的话好歹可以动手。
他把扫把放回原位，又重新跟那边的房东说话：“怎么解决？”
房东听了很平静，好像这种事见怪不怪：“我玩弹弓很厉害。”
俞煊：“。”
虽然对方说了会尽早解决，但俞煊今晚肯定是不能在这里睡了。
他在楼底下待了一会儿，嘴里发出啧的一声，转身离开了。
“你妈最近有没有去找你？”齐老爷子在手机里说。
齐殊回应了一句：“这段时间都没见面，您别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我就怕她跟你说什么，再说了她身边那个男的我看着也不靠谱，担心以后跟你不合，”齐老爷子说，“你妈也是苦得很，找个依靠不容易。”
齐殊垂着眼，没有接话，片刻后他才道：“您最近腿还疼么？过段时间我去看您。”
“甭管了，我每天多走动走动。”对方说，“你就别来了，努力学习考上大学，到时候直接拿录取通知书过来。”
“行。”齐殊说，“您早点休息，别再大晚上吃东西了。”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
电话挂断后，齐殊提着垃圾袋出门，结果一眼看见了墙边站着的人。
对方看见他有一瞬间无措，一只手找不到地方放似的在空中尴尬地晃了两下，紧接着看见他手里的黑色塑料袋：“出来丢垃圾？”
“嗯。”眼底的波动转瞬即逝，齐殊看着俞煊，“你怎么来了？”
俞煊想也不想：“散步消食。”
“鱼皮还用得着消？”齐殊觉得有点好笑，询问道：“进来坐坐？”
俞煊显露出勉为其难的样子：“也不是不可以。”
丢完垃圾，俞煊跟着齐殊进屋。
这时候齐殊才说：“说吧，怎么突然过来了。”
“也没什么。”俞煊说，“你们这里居然还有猴子，动物园里跑出来的？”
“山上跑出来的。”齐殊说，“家里进猴了？”
“嗯。”
“找人处理了吗？”
“找了，但我估计第二天才能回去。”
齐殊闻言顿了一下，紧接着发出一道短促的笑，看着他的目光捉摸不透：“所以俞煊，你现在的意思是要在我家过夜？”
见心思被戳破，俞煊摸了下鼻子：“我正准备十分钟后去网吧”
“没不让你睡。”齐殊说完，另外接了个猝不及防的问题，“要洗澡吗？”
俞煊咳了两声：“洗。”
齐殊进卧室给俞煊翻衣服，见他还在外面站着，说道：“没事，进来吧。”
对方的房间很干净，墙壁是淡蓝色的，挂了不少装饰画，床头还有一盏护眼灯。
俞煊打量着房间，见布置得挺温馨下意识感到意外。
一旁的书架上堆满了书，俞煊一眼看见边上挂着的拳击手套，还不等他出声，紧接着其中一本钢琴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你会弹钢琴？”
齐殊闻言回过头，应了一声：“不过很久没弹了，有点手生。”他说着，从衣柜里翻出来衣服和裤子，又问道：“想听？”
“有点好奇你弹钢琴是什么样子。”俞煊说。
齐殊笑了一下，把手里的衣物递给他：“洗完再说。”
其实到现在俞煊都还有点木讷，洗完澡才后知后觉升起一股别扭。
明明他也在王皓家洗过澡，但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个环境好像就一下子变了味儿。
也有可能是人的原因——
想到这里，俞煊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身上那件属于齐殊的短袖。
没来由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很快他抓起衣服领子，将半张脸都埋进了衣领，轻轻阖上眼眸，一股好闻的洗衣液味瞬间窜入鼻腔。
直到俞煊睁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眸光才细微地颤了颤，良久后恢复半点清亮，同时手里倏地松开领子。
“俞煊。”这时齐殊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洗好了么？”
好半天没从刚才的举动里缓过神，俞煊片刻后才应了一声。
大概是被浴室里的热气蒸得脑袋发晕，俞煊出来后才感觉冷静不少。
齐殊递过来一块毛巾：“刚才忘拿了，擦头发的。”
他没接话，跟听不见似的，眼底只剩下对方眼角旁的小痣在晃悠，又像是在无声跳动。
“傻了？”见他迟迟没反应，齐殊朝他看过去，碰上他的视线转而一怔。
“没。”俞煊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什么样，他语气淡淡，接过齐殊手里的毛巾就往脑袋上盖，旋即故作镇定地开口：“不是要弹琴么？”
“你真想听？”
“这个问题我十分钟前就回答过了。”
齐殊定定地看了他半晌，然后才道：“行。”
两人来到钢琴旁边，齐殊正要把布掀开，突然这个时候头顶上的灯忽地一下灭了。
齐殊下意识往上看一眼：“停电了。”他说完就没了声，俞煊看得出来他在问还要不要继续。
俞煊说：“看不清就算了。”
“还好。”齐殊把一旁的窗帘拉开，立马露出窗外的万家灯火。
“能弹。”
齐殊指了指其中一片角落：“那一块儿就是我们上回去的夜市。”
“这都能听见下面的声音？”俞煊隐约听见那片区域的喧嚣。
“能，本来也不远。”齐殊把布放在阳台上，被罩了许久的黑色钢琴在此刻一尘不染，光洁到反射出外面的光线。
“等我练练。”齐殊坐在钢琴前，接着腾出钢琴凳的半个空位，“你是要坐着还是站着？”
俞煊一言不发在他身旁坐下，齐殊大概是意外他的爽快，扬了扬眉毛，不过什么也没说。
齐殊先是弹出一个音，又试着弹了弹，但都很破碎，连贯不起来。俞煊见状忍不住问：“你别是为了装逼骗我吧。”
“我还有那个必要？”齐殊说，“成绩就够了。”
还挺嘚瑟。
又爬了两个音阶，估计是找回了手感，经过了漫长的五分钟后齐殊终于进入了主题。
婉转动听的钢琴声立马从齐殊的指尖下溢出，才刚起了个头俞煊就呆住了，想不到齐殊会弹得这么流畅。
在停了电的房间里，钢琴的声音更显寂寥空灵，宛如秋日下泛着银白的月光。
在过了一段前奏以后，琴声渐入过渡逐步平缓，忽而齐殊指尖发力，在弹了几道柱式和弦后又重新悠扬起来，和刚才的前奏相比就好像是破开黑暗后迎接的曙光和破土而出的希望。
无论前后哪一种，都让俞煊感到震撼。
“你在想什么？”
不知不觉中齐殊已经弹完了，他平静的语调代替了钢琴。
两人的距离很近，哪怕齐殊不用靠过来，俞煊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
齐殊背对着月光，眼神掩盖在黑暗里。
喉咙滚了滚，俞煊翕动着嘴唇，终究没把话说出口。
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劲有冒头的趋势。
“俞——”齐殊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见俞煊凑了过来，脑袋停留在他颈间，保持着似有若无的距离。
对方的呼吸悉数扑在了他的皮肤上。
下一秒，俞煊长叹一口气：“齐殊途，我好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