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中秋快乐。”俞煊也跟着说。
哪怕知道此刻灯光昏暗，齐殊看不见，他也不由自主地偶尔移开视线，过了很久才肯重新落回屏幕上。
他说：“确实漂亮，我这里的看着就像个灯泡。”
“我没骗你。”
不知道是不是隔着屏幕的原因，俞煊觉得此刻的齐殊眉眼间都柔和了不少，哪怕语气听着依旧很平。
俞煊主动问：“所以你上山就是为了看月亮？”
齐殊嗯了一声，目光似乎带着炽意朝他望过来：“这个理由不够充分么？”
莫名其妙的，俞煊在这句话里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想到之前王皓在场的时候齐殊没开视频，这种感觉就好像他也是被纳入的其中一个理由。
他摸了摸脖子，索性直接撇开头。
有点语无伦次：“我没这么说，这不是觉得一个人摸黑上山挺危险。”
俞煊举着手机，自从被齐殊那句话打断后就没有过挂视频的念头。
甚至上一秒还说懒得动的人，下一秒就找了处有灯的地方，找好合适的角度后把自己框了进去。
齐殊的眼底仿佛也被这道光亮晃了一下，有些波动。
“这算不算是我们中秋节的第一次见面？”
俞煊一怔，随即故意冷着脸说：“你再说这种恶心人的话我就挂了。”
居然真的有用，只是齐殊默不作声看着他，眼底似乎含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短暂的沉默后，俞煊正要开口说话。
“俞煊，你心软了。”
不等他反应，他接着听见齐殊说：“如果是以前，你会直接挂断。”
听见这话，俞煊瞳孔缩了一下，没来由一阵慌乱。
他强装镇定，眼神却是飘的：“说得像你和我打过视频一样，你懂个屁。”
又像是急于印证，俞煊立马摁下挂断键。
等待那道怪异感完全散去，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心情似乎好了那么一点。
仅仅一点，而已。
俞煊面无表情地在心里补充，坚决否认齐殊带给他的积极情绪。
把手机装进兜里，俞煊刚转过身，正好这个时候有辆车从小区门口开进来，一直到他家楼下。
车上同时下来两个人，他认出其中一个是瞿箐。
另一个是她的现任男朋友。
瞿箐在车上的时候就看见他了。
站在原地没动，俞煊看着他妈脸色变了一下，正要朝这个方向走，结果被男人拉住。
两人说了几句话。
而这期间瞿箐原本紧皱的眉头松了不少。
说完以后男人转过头对着俞煊莞尔一笑，除此之外没再别的举动。
两人这一次没有任何交流，他看着男人驾车离开。
瞿箐走到他面前，语气出乎意料地平和。
“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
“怕你忙。”俞煊默默收回视线，神色很淡。
“还好。”
瞿箐揉了揉太阳穴，又说：“就和家里人一起吃了顿饭。”
她语气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日常生活。
家里人。
简单的三个词如同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刺着俞煊。
刚才那点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好心情也瞬间烟消云散。
俞煊垂下眸光，没说话。
“剪头发了。”瞿箐看着他，眼底终于有了别的情绪，“我记得你一向抗拒别人动你头发，自己去剪的？”
他嗯了一声：“老师盯得紧。”
听见他说出这种话，瞿箐似乎很意外。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半秒后点了点头，没再说。
母子两人的对话暂时中断了。
俞煊亦步亦趋跟在瞿箐身后。
进屋，开灯，换鞋，然后又回到各干各的状态。
互不相干了片刻，瞿箐主动问起他：“听你们康老师说最近月考了，考得怎么样？”
原来瞿箐刚才去阳台是在跟康纭国通话。
果然他妈第一关心的永远是他的学习。
俞煊如实说：“每一科都认真写了，不知道有没有进步。”
这番话说得实在艰难，有种曾经在瞿箐面前信誓旦旦，但此刻被现实打脸的感觉。
瞿箐没多余的反应，只是嗯了一声。
“成绩出来了告诉我。”她说，“你小姨他们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
“都挺好的。”
“沟通困难吗？”
俞煊噎了一瞬：“许郝在。”
瞿箐思考了一会儿脸上才有松动：“倒是很久没见小好了，都能当个小翻译了。”
她没再继续话题：“行了，早点休息吧。”
“晚安。”俞煊急忙说。
瞿箐动作顿了一下：“晚安。”
听见主卧门传来的锁舌声，俞煊转身回房间。
打开手机再次找到那个群，这次他主动在群里说话。
【俞煊：有没有人写作业。】
过了一会儿，王皓回了。
【王皓：？？？谁脑子抽了才会在假期还是大晚上的写作业？】
【俞煊：活不耐烦了？王皓】
【俞煊：时枝郭嘉延】
没人说话。
算了。
俞煊锁上屏，翻开题册。
这时候手机响了。
【imunreal邀请你视频通话】
看着这一串陌生的英文字母，俞煊想了两秒才想起这谁，忘了群里多了一个人。
日出头像。
他整个列表就只有一个人用。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久到微信视频快要自动挂断。
俞煊接了视频。
齐殊应该是从山上下来了，比起之前周围环境亮了不少。
单独视频比群聊别扭多了，俞煊突然觉得自己手挺欠，直接挂了不行？非得接？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这时候齐殊瞥见他手底下压的题，问道：“在做物理？”
“嗯。”俞煊随口应了声，“你在哪儿？”
对方的画面有些颠簸，齐殊正在走路：“回家。”
“哦。”俞煊找借口，“我要写作业，没空闲聊，挂——”
“挂”字说了一半，蓦地想起齐殊前不久说过的话。
俞煊堪堪止住，木着脸再次挂断。
手机响了一下。
【imunreal：你刚才的样子。】
？
刚才的样子怎么了？？
俞煊立马歪头去照镜子。
挺正常的啊。
他愣怔几秒，又触电似的弹回来。
有病，他那么在意干什么。
俞煊在对话框里刚打出“你把话说完会si”，最后一个字还没打完，对面抢先一步回了条消息。
【imunreal：像一只无家可归的落魄小狗。】
他手一抖，把那句话发了出去，又补了两句。
-你把话说完会si
-在说什么屁话。
-我现在就在家里，爽。
仿佛被看穿了，俞煊盯着最后一个字都有种心虚感。
好在对面没再说话。
俞煊闷头写了半小时的题册，但有点心不在焉。半路碰见了难题，他硬是苦思冥想都写不出来。
那种挫败感又回来了。
好烦。
把那道不会的题发进群里，顺带给段岑也发了一份过去。
俞煊不打算死磕，换了个科目做。
下一秒，手机震了一下。
这么快？
俞煊正想着，然而无论是群聊还是段岑，都没有任何回应。
相反下面的那串英文很是夺目。
【imunreal撤回了一条消息】
俞煊没管，紧接着对方发了条消息过来。
-发错了。
他回过去：我没看见。
那边没动静了。
俞煊正要放下手机，谁知齐殊又发了一张照片。
正要发语音开口骂人，结果就看见照片里正是他那道做不出来的题。
齐殊居然解出来了？
悉数话语咽回肚子里，没等俞煊回话，就见齐殊接着道。
-看见了？
俞煊在手机上敲字：废话，你都发了这么长时间。
一秒后。
【imunreal撤回了一条消息】
俞煊：“”
敢不敢再明显一点。
-我没保存。
他手指不经意地敲着桌面，等着齐殊回话。
这一次对面只回了一个句号，估计是装不下去了。
俞煊没来由乐出声，红了耳廓都没察觉。
他最后说。
-幸亏我记住了。
-下次要装就装得像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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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医院。
俞煊大清早就到了医院门口，此刻正盯着手机里班主任前一晚给他发来的消息。
-明天冯宁会带他妹妹去医院复查。
对方为一个毕业生三天两头打听消息，可见这位班主任的操心程度。
因为不知道具体时间，俞煊多等了一个小时。
冯宁压根就没想到俞煊会出现在医院附近，看见他的时候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俞煊跟冯宁妹妹打了声招呼。
小妹妹跟他见过几次面，也跟着叫了声哥。
“不走？”他看向冯宁。
冯宁瞳孔连颤好几下，嘴唇翕动着最终又闭上，还是点了点头。
冯宁轻车熟路地挂号、找科室，在这过程中俞煊发现小妹妹走起路来确实不舒服，好像不能用全力踩下去。
甚至没用力的那条腿都比另一条细。
也难怪冯宁这么着急。
这一天看病的人很多，叫到号的时候俞煊没跟着进去，在门口等了十分钟两个人才从里面出来。
“怎么说？”俞煊问。
“医生说如果再不做手术的话，长期下去这条腿可能会肌肉萎缩。”冯宁脸色非常难看，“我不敢再拖了。俞煊，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此刻冯宁六神无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俞煊心里跟着发紧：“会有办法的，别急。”
这一次复诊让两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俞煊去便利店买了水回来，小妹妹低着头，一时没有接过水。
“我是不是不能做手术？”
冯宁正在火急火燎地打电话，俞煊从他身上收回视线，蹲下身跟她平视：“不会，你要相信你哥。”
小妹妹点点头，从他手上接过了水：“谢谢哥哥。”
过了一会儿，冯宁打完电话回来了，一脸受挫。
俞煊问：“他们还是不同意？”
冯宁摇头，脸埋进手掌心里，发闷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做父母的可以这么狠心。”
俞煊没说话，而是直接拨通了瞿箐的电话。
其实他没把握瞿箐愿不愿意帮这个忙，但哪怕可能性再小都要试试。
电话通了，嘟了两声。
当第三声响起的时候，俞煊忽然听见有人叫他。
“俞煊？”
看见来人，他下意识挂断电话。
大脑却空白一片，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的人：“你怎么”
他原本想问对方为什么在这里，转眼注意到他身上的白大褂和胸前的工作牌。
尹闻斐。
口腔科主治医师。
突然想起来瞿箐好像跟他说过，她找的这位男朋友是一名医生。
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见对方，俞煊有点无措。
“怎么自己一个人来医院？”尹闻斐用上了长辈的语气，“是哪里不舒服吗？”
俞煊有些不适应，但也不反感，他摇了摇头：“不是，我陪朋友过来。”
尹闻斐的语气不自觉染上笑意。
“刚开始在医院看见你，我下意识以为你又和谁打架了，正准备和你妈妈告状。”
他这番话明显是调侃，俞煊想也不想就反驳：“我已经金盆洗手了。”
说话间，俞煊看了尹闻斐好几眼，最终还是默默打消了念头。
这时候冯宁的妹妹突然拉住冯宁，脸上尽是难受：“哥，我的脚又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