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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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芸筝又惹事儿了。
这是齐殊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钱？男人？
齐殊盯着眼前的人，揣测对方的意图。
“小朋友，好好学习，别老妨碍你妈谈恋爱，她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说对吧。”其中一人说完，对面哄堂大笑。
听见这句话，齐殊攥紧的拳头才倏地一下松开了。
不是钱就好办。
对方似乎笑够了，见他迟迟没反应又有些不耐烦，伸手推了两下，“喂，跟你说话没听见？”
“说话就好好说，动什么手？”
还不等齐殊反应，旁边的顾爽霍的一下站起。
紧接着是塑料板凳在地上划出的声响，袁封也坐不住了。
场面一时间变得吵吵嚷嚷，对面有几个人作势要往前，顾爽立马把两条胳膊亮了出来。
这一亮让不少人变得迟疑，看来顾爽说得还是有点道理，对付虾兵蟹将确实可以装逼用。
虽然他们只有三个人，但就算真起冲突对面也没几个能打的，除了两个拿木棍的需要注意。
齐殊扫完一圈，一番话说得很不客气：“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放任你妈跟人渣谈恋爱？”
他看见对方的脸肉眼可见的变了一下，紧接着站在他右侧的那个人举起棍子就朝他挥了过来——
他灵敏地躲开，一只手拽过木棍，那人来不及松手往前趔趄两下，下一秒齐殊已经一脚勾在了他的小腿上。
“砰”一声，木桌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重量变得四分五裂。
躺在地上的人面露痛苦，为首的男人骂起来：“呸！你以为你妈多干净？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看你年纪小说两句好听的就蹬鼻子上脸是吧？要不是我兄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的，就那贱——”
他没有注意到齐殊的脸色已经变了，少年的拳头举起落下的过程只化成一道虚影，最后狠狠揍在了他脸上。
啪！
同时顾爽手里拿着碎掉半截的酒瓶子就冲了上去，喊了一声：“齐殊，别怕！”
然而他口中的人却一点动静没有，再扭头一看，齐殊已经把人摔在了桌上，完完全全占上风，没一点怕的样子。
“我草，劲儿真大。”顾爽看着散架的第二张桌子，感叹了一句。
话音刚落，一人直直地从他身后倒下，袁封从他后方走出来，喘着气也能听出其中的无奈：“你能不能专心打架？”
齐殊的短袖被溅了不少油汁，脸上挂着血，但他浑然不觉，发了狠似的死死扣着眼前的人。
“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卸你胳膊。”
“不我不说了”
“转告那男的，别再让我碰见他。”
那人大气不敢喘一个，一个劲点头。
在混乱之中有人报了警，辱骂和警笛声乱成一片，齐殊刚坐上警车就被训了：“你下手挺狠啊，上演街头混混啊？”
挑事的那几个已经被揍服了，到现在只剩他还炸着刺。
警察是个中年男人，估计见不得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打架，训完了就开始苦口婆心：“你这个年纪本应在知识的海洋里遨游，怎么身边都是这种纹身的混混。”
“您说的混混有正经职业。”齐殊说。
“成年了吗？身份证出示一下。”警察置若罔闻。
警察接过身份证，确认齐殊3月份就成年了。
“跟我儿子一样大，刚高考完吧？”
齐殊垂着眸，模糊地“嗯”了一声。
“理解你们解放了就放纵，但是再怎么着也不能打架。”
“知道了。”齐殊有要起身的趋势，“我能走了吗？”
“走？还得叫你家长过来一趟。”
这一句话让齐殊腾的一下又回到原位，僵硬道：“没有。”
“没有？当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打架？”警察看了他一眼，“不叫家长就别想走。”
齐殊没说话，眼见着对方拨通了手机号。
“你妈一会儿就过来。”警察说。
在等谢芸筝这段时间内，中年警察又对他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
齐殊听得耳朵起茧，这时警察问了他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
这句话比任何一次谈话都有效得多，一下子就问进了齐殊的心坎里。
做什么。
貌似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以后想要做什么，而他也很少去思考。
又等了一刻钟，齐殊嘴里凭空消失的谢芸筝才姗姗来迟。
女人烫了一头卷发，清丽的眉眼因化了妆的缘故倒显得几分妩媚，一张红唇很是夺目，看上去精致完整，像是不久前才补过。
齐殊闻出了她身上的烟味和香水味，没有再抬头看她一眼。
“对不住啊警察同志，我家小殊给您添麻烦了。”谢芸筝一来就揽住他的肩，脸带歉意地对中年警察说。
明显听出其中的停顿，亲密的昵称从她嘴里说出来生涩不少，又显得刻意。
齐殊嘲讽地笑了一声。
忽然肩上传来一阵疼痛，谢芸筝用指甲掐着他。
“没事，你回去给孩子做一下思想工作，同时身为母亲，更应该树立一个榜样。”
“是是是，您说得对。那赔偿”最后三个字有试探的意思。
警察换上严厉的语气：“你儿子把人揍进了医院，等伤情鉴定出来后还要看对方愿不愿意和解，医药费估计少不了。”
谢芸筝的脸色忽然变得尴尬，嘴上应着“是”，手上的力道却加重了些。
从头到尾齐殊都没什么表情变化，做完记录后就被放了。
不知道顾爽和袁封放没放，他出来就看见了门口的人。
男人梳着油光锃亮的背头，一身的灰色西装显得很掉价，他原本懊恼厌恶的神情在看见齐殊的一瞬间立马挤出了一个笑容，明显在等着他们。
“小殊，你没事就好，刚才接到电话我和你妈妈都着急坏了。”
对方的嘴角还留有未擦干净的口红印，齐殊冷眼看他：“我刚才让他转告别再让我看见你。”
见他脸色骤变，男人被他吓得往后瑟缩，几乎换上谄媚讨好的语气：“小殊，这件事是我不对，我那兄弟性子急，医药费你也不用担心，别往心里去”
“别这么叫我，”齐殊笑了一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你有一腿。”
男人一怔，脸色顿时变成猪肝色。
对方敢怒不敢言，齐殊正打算出去，一旁的谢芸筝已经换上了熟悉的语气：“齐殊，你出来。”
齐殊最后看见男人无意中露出的得意，在对上他视线的刹那又变回了之前的笑容。
恶心。
齐殊跟着谢芸筝走出一截路，见她站定，还没来得及开口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
“你就那么想看我丢脸吗！”
他感到瞬间耳鸣，如同小时候玩炮仗不小心在耳边炸开，嗡了好一会儿。
听不见谢芸筝后面又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她在歇斯底里地冲着他发泄。
“这是你自己惹的麻烦，别想推在我头上。”齐殊很冷静，用一句话就堵住了谢芸筝的嘴。
当他转身离去时才听见她后知后觉的辱骂。
男人已经不见人影，顾爽和袁封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殊儿，上我家睡吧。”顾爽心知肚明，说道。
齐殊却摇头：“今天就不去了。”
袁封递过来一个袋子，齐殊看见上边印着某药店的名字。
齐殊拎着手上的塑料袋，其实没多少重量，但他却感觉沉甸甸的：“回头见。”
跟顾爽他们分开后，齐殊朝家的方向走，脑子里想着刚才那句话——以后想做什么？
脸上传来的疼痛感不断刺激他，比其他受伤部位来得更强烈，齐殊捏紧手里的袋子。
做什么都行，只要能出去。
怎么出去？
……
“我北大。”
……
齐殊攥紧袋子的手一松。
十分钟后，他来到一个旧小区，看着挨着门口的那栋楼其中一户亮着光，不自觉松了口气。
整个上楼的过程齐殊都是局促的，浑身透着迷茫，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当他敲响面前的门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齐殊先是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开了，门内那束光一下子照进他的迷茫里。
对方看见他时有瞬间愣怔：“小齐？”
“郑叔，”他视线对上男人，眼底含着不易察觉的希望，“我想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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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俞煊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时，时针正好指向下午两点。
“哥，我妈问你都收拾好没。”许郝狂敲他的门。
“行了。”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烟盒，俞煊思考了几秒，最后抓了一把糖塞进包里。
许郝见他哥拎着行李箱出来，脸上一阵失落：“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你就要去学校了。”
俞煊没说话，胡乱地揉了一把他弟的头发，“周末还要回来。”
果不其然，许郝两眼放光：“周末多久回来？”
他说：“看情况。”
李槿如和许郝一起送他去的学校。
因为家里没车，只能挤公交，没一会儿俞煊就变得晕晕乎乎的，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到。
“哥，市一中！我以后也要考这学校！”许郝明显比俞煊兴奋，拉着他手很是激动。
俞煊只看了一眼，没什么感觉。
这个时间段不止有新生来报道的，也有老生返校。
报道有一堆流程要走，俞煊没让他们跟着跑，一个人办完手续才回来找李槿如和许郝。
李槿如在他们学校里逛了一圈，期间他感觉许郝话少了许多，看上去闷闷不乐的。
他小姨倒是很正常，时不时比手语，他弟就在一旁漫不经心地翻译。
“回去吧。”俞煊送他们到门口。
许郝点点头，往四周环顾了一圈后才拉了一下李槿如的手。
李槿如把备用钥匙拿给俞煊，又说了一些安全事项。学校里人不少，手语在此刻就是异常扎眼的存在，引得周围不少人侧目。
这时许郝又拉了两下李槿如，对他道：“哥，我们走了。”
李槿如话还没说完，但耐不住许郝一直拉她，匆忙地做了一个手势放在耳边。
意思是手机联系。
俞煊点头，隔着一条街看着他们上车，目送公交车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没急着进学校，而是在附近的小超市里买了瓶水，坐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的学生们。
这感觉太奇妙了，他居然会复读。
或许是被环境渲染，俞煊感觉自己都朝气蓬勃了不少。
俞煊坐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正要拧紧矿泉水瓶盖，手机就响了。
他看见是瞿箐打来的电话，瞳孔缩了一下。
“喂？”明明喝了水，但他一开口却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哑。
“在做什么？”是瞿箐的声音。
“报道。”
“嗯。”瞿箐说，“在那边适应得怎么样？”
俞煊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没把“不太习惯”这四个字说出口：“还好。”
“那就好，我工作忙，顾不了你这么多。你在你小姨那边听话一点，收敛一下你的脾气，别总是惹人生气”
俞煊笑了一声打断她：“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瞿箐沉默了一会儿，“俞煊，好好说话。”
“我进去了。”俞煊说完挂断电话。
他看了眼最近的通话记录，自从他来了这里，瞿箐就只给他打过两通电话。
胸口似乎闷着一股情绪，亟待发泄出来。
俞煊正要起身，旁边突然传过来一声嘲笑。
还不等他正眼看过去，接着就听见那人用阴阳怪气的语调模仿他刚才和瞿箐说话。
俞煊只朝他扫了一眼，手里的矿泉水瓶瞬间飞了出去，砸在那人脚边，水洒了一地。
接着他用鞋尖指了指自己跟前的空地，语气平静：“够胆就过来，哥教你说粤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