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周林德去世
初二，周彦平陪着娘子回娘家，周明涓也回家来拜年了，初三开始，周彦安就要接受各位官员的拜见，张云苏也要组织或参加各种宴会，和各家夫人小聚。
家中的孩子们自是每日吃吃喝喝，没有课业，也不用被大人拘着，还有数不完的红封和银裸子。丫鬟婆子们得了主家的赏赐，也是欢欢喜喜的。
不过闲暇时间，大家都会一同陪伴着周林德，周彦安和孩子们亲手照料他的起居，和他聊天。
正月初八，衙门开印，周彦安处理了六房书吏上报的积压琐事，又召集下属主持集议，商议接下来的元宵灯会的安排和治安，又确定了春耕之事的诸多事项。
周彦平、周明宽等人也都陆续返程，周明宇夫妇因着要等着周彦康前来处理周明萱的事，暂且还留在晋阳。周明昭周明潇也打算带着兄长，结伴而行。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整个晋阳城被照得灯火通明，大街上十分繁华热闹，这一夜没有宵禁，普天同乐。
元宵过后，周彦安接下来要安排县试府试，并要亲自主持院试。除了第一年以及昭儿他们应考的那年，其余每年皆是由彦安主持的，也算得心应手，遵循旧例罢了，不太费心。
正月二十一，气温骤降，天空再次落了雪，显然是倒春寒了，周彦安照例开始巡视州县，考察民情以及去年受灾情况，二月初三，周林德再次卧床不起了，云苏急忙去看了，随即毫不犹豫叫人去寻周彦安回来。又去信给各位亲人。
周林德昏迷不醒，水米不进，周明宇和周明昭一刻不敢眨眼的守着，云苏都害怕他老人家就这般去了，吴氏哭得晕过去好几次，刘氏完全照料不住，最后被赶来的周彦平的妻子苦劝着避开了。
二月初四傍晚，周彦安在寒风瑟瑟的赶了回来，直接骑马经夹道进入周林德的院外，来不及脱下堆满雪的披风，就闯进了内室，云苏急忙上前为他接下披风，面对他询问的眼神。
云苏黯然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哥已经来看过了，父亲现在应该很痛苦，想来是一直等着你回来。”
周彦安大步走到周林德床前，低唤道：“父亲，父亲……”以往他总会欣喜的答应，这次却仍躺着，周彦伏坐在榻檐上，紧握着他枯瘦的手。
夜越来越深，谁也不敢离开，一家人全部守在周林德房内。
到了半夜，周林德奇迹般的醒来了，他一眼不眨，眼神十分复杂的看着周彦安，周彦安给他喂着粥，他艰难却努力的吞咽着，吃完了半碗便摆手不要了，周彦安也不勉强。
周林德静静的听着，房间里针落可闻，皆悄然注视着周他，只见他默默望着屋顶一会，转头看向周彦安，“外面又落雪了吧！”
周彦安有些干涩的开口，“是呀！瑞雪兆丰年，想来今年也会丰收的，前些日子你不是念叨着山上的日子吗？待到雪化了，我带你去看看！”他前言不搭后语的说完。
云苏能感觉到他的难受，声音都是哽咽发颤的，如今山上自是不可能轻易去的，睿王藏兵百万在那，乃是重地。
周林德勉强笑了笑，随即整个人精神许多，脸色也红光满面起来，“那年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是父亲捡我回家，元娘……”元娘像安安这般给他喂了粥，待他喝下了药，元娘递给他一个小小的山梨，却是极甜，甜进了他心里，却苦了她一辈子。
周林德说着说着又安静的躺着，像是在回想什么往事，脸色笑着笑着流出泪来，回握紧周彦安的双手，“安安……安安，爹爹对不起你，爹爹不想死。”
他眼泪越流越凶，“爹的安安自小这般优秀，是我一直在拖累你，如今你眼看着有了远大的前程，爹爹好害怕自己现在死。”
周彦安为他擦拭眼泪，“父亲，您很好，为我们提供了优越的生活，让我能够读书习字。”
吴氏也在一边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摇头，云苏在她那种哭声和周林德的话语在明白了些什么！
周林德咳嗽起来，嗓子里发出“嚯嚯”声，勉力的开口，“可是……爹爹，要去……向……你娘……赎罪了！我我……”他鼓起眼睛，青筋暴突，脸色扭曲，努力想看清周彦安，嗓子里“嚯嚯”的响，看上去十分痛苦。
周彦安紧握他的手，眼泪不自觉流出来，声音哽咽却努力克制清晰的道出：“您若顶不起天，您就去吧！我们都会好好的！父亲！”
周林德像是听到了，平静下来，脸上也安详了些，期待的看着周彦安的方向。
周彦安唤了声：“爹爹。”
周林德脸上露出满足释然的笑容，而后缓缓闭上双眼，手也垂落了。
屋子里所有人跪下，哭声一片。
良久，周彦安站起身来，身子不自觉的晃荡了下，身后的周明昭和周明宇急忙上前扶住，他摆了摆手，说道：“为父亲收拾吧！”
周彦安去到书房，写下丁忧折子，连夜送往西北。随后开始操办周林德的身后事。
周林德病重，谁都以为他熬不过年关的，岂料周彦安给睿王伴驾，大家还偷偷说是沾染了龙气，直至今夜，许多人才知道这事周林德的拳拳爱子之心，周林德一旦身死，周彦安众人必定要守孝丁忧。
他如今势头正好，睿王对他极为倚重，晋阳也被他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些都是大功绩，全是周彦安的辛劳，做好了前期的一切，如今还在推行新良种，若是他丁忧辞官，不能参与此事，之前的所有准备皆是为后来之人做了嫁衣。
所有周林德即便承受着痛苦，也迟迟咽不了最后一口气。
管事已经连夜去采买剩余的丧事用物。周林德已经收拾穿戴好寿衣，停到了灵堂里，小殓床头点了地龙灯，正堂内各处也点上了白烛。
家中众人已经换好丧服戴了孝冠，周明宇携着诸位兄弟，木然地跪在灵前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