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借满城酒
第十八章
秦侯留住许乐，带着许乐走进了烟雨楼的第一层书阁。
书很多，整个一层楼都是，除了能闻到书本的味道，最大的感受就是那些书架上的书浩瀚如烟，行走在里面只能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秦侯走在前方，魁梧高大的身子宛若大山。他指着左右两侧的书籍，道：“这里的书都是江湖中的珍品，随便练一本就能出去称霸一方。你可以挑五本。”
许乐望着那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书籍，只觉得头大。这么多的书，看几辈子也看不完。何况他对书一点都不感兴趣，还不如练练乾坤吐纳术，练练青元裂天剑。
“我不要书。”许乐直截了当，问道：“秦侯，还有什么奖励没有？”
秦侯笑道：“你在三层楼中对我秦家子弟如此嚣张，奖励自然没有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许乐不明白秦侯答应的一件事代表着什么，还以为秦侯觉得没了面子故意这么说，回道：“如果秦侯觉得我让你秦家子弟没了脸面，那就直接告诉我老黄留的什么，我自会离去。”
秦侯觉得有趣，问道：“秦家子弟在烟雨楼中得意惯了，挫一挫威风或许是件好事。你看这里有无数的书籍，你既然不想要，便对你开放半个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会喜欢上看书的。”
许乐问道：“秦侯，整个南朝城都是你的地域，老黄死的时候，你当时知道吗？”
大雨未歇，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在曲折迂回的书阁里回响，听起来凄凉又冷清。
秦侯望向窗外，那是小安寺，是老黄躺着的地方，“老黄和我做了一桩交易…”
“噢？”许乐心中一动，问道：“交易？你可是一城之主，老黄能和你交易什么？”
秦侯神色有些复杂，叹道：“一城之主又如何？也不过是来人间暂住，经历一场生老病死罢了。”
许乐觉得厌烦，这个问题是老黄和他交易的什么？
不是一城之主的问题！
能不能听重点？
能不能回答重点？
“为什么这些中年人总喜欢拐弯抹角讲大道理，还不如老黄，喝了酒便睡，有敌人便打，从不拐弯抹角。”
许乐有些无语，又问：“秦侯，这黑色令牌到底有什么用处！”
或许是感受到了许乐的语气加重，秦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道：“那桩交易…”
“等等…我现在问的是黑色令牌！”许乐心中狂奔呐喊
“你没死且神脉觉醒的事很快被剑王府知道了，于是王妃一脉派出杀手想直接将你除之后快。却没想到消失十年的黄剑仙就在你身旁，并且一路护送你去剑宗圣地修行。要知道剑宗圣地是燕王朝最重要的地方，除了修行之间的打打杀杀，任何外在恩怨都不能带进剑宗圣地。所以这一路的杀机重重，单凭老黄，根本不可能把你安全送到剑宗圣地。”
许乐在听，不由得想起这一路的险境。
秦侯又道：“烟雨楼过后便是铁岭镇，这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若是王妃在这里布下杀阵，你们必死。我之所以邀请你们，也是想和老黄做一桩交易。老黄来后喝了几天酒，几乎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究竟是什么交易？”
“老黄帮我救个人，我将你纳入烟雨楼的名单里，以烟雨楼的名义将你送到剑宗圣地。这样就算玉妃再怎么想杀你，也不能动手了。”
许乐一愣，“救那个人送了老黄的命？”
秦侯点点头，思绪万千，幽幽道：“二十年前，天下第一的剑圣李易与我发生斗争，将我妻女拐走封在绿水潭底部。我不是他的对手，只得苦苦修行。十年后，我修行有成，去绿水谭救妻女，然而却被李易一剑重伤。我拼命逃了出去，想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准备再去修行十年救人。
就是那时候，我遇见了老黄。当时老黄与李易齐名，剑法高深，好酒。我就天天请他喝酒，想从他那里学到破李易剑招到法子。他毫不吝啬，悉心传授，有一天他知道我的目的后，却没有责怪，而是提着剑说：‘狗屁的天下第一！我帮你去救人！’
绿水谭前，老黄和李易打得惊天动地。
于是我进入谭水底部却就妻女，结果根本就没有找到人。”
那天，老黄的银河落九天和李易的无极剑道对决，打得天昏地暗，整整三天三夜。
最后老黄以一寸之差败在李易的剑下，他的剑也被李易斩断了。
李易放话道：“这一次只是侥幸而已，你我各自修行调养，十年后再来一战。”
十年！人生没有几个十年。
那一战之后，老黄仿佛一夜老了，整日喝酒，不再练剑，同时境界大跌。
当时的烟雨楼还只有烟雨楼，秦汉陵还不是秦侯。
有一天，秦汉陵终于无法忍受了，他对老黄说：“老黄，你教我银河落九天绝招，我自去救人。”
老黄同意了，还未教出那一手绝招，便在第二天离开了。
随后，神脉案一事爆发，老黄用银河落九天杀出重围，带小王爷离开剑王府。从此，这号人消失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里。
十年后，老黄终于出现。路途传说他的境界恢复，更是带着小王爷十步杀一人，点雨成剑，无人可挡。
秦汉陵放不下妻女，想和老黄一起去绿水谭解决李易后救出妻女。
那天，大雨。
绿水潭中水波荡漾，一圈圈的涟漪。
李易也老了，却比老黄年轻得多，脸上甚至洋溢着笑容。
看到老黄和秦汉陵，李易心中苦笑，二十年了，这段恩怨也该了结了。
他从湖底抽出那柄曾经天下第一的剑，上面却长满了锈迹。原来这十年，他也如老黄一样，境界大跌，不曾用剑啊。
昔日的约定仍在，他们注定是要一战的。
战之前，李易跪在秦汉陵身前求了一件事，道：“请你照顾好我的妻儿，不要杀他们。”
秦汉陵一愣，原来李易也有妻儿了。
“可他为什么不肯放出潭中我的妻女！”
这种无理的要求，秦汉陵直接拒绝了，二十年，他每日每夜都承受思念妻女之痛 ，那种伤害是无法弥补的。
李易深吸一口气，剑芒突然刺向秦汉陵。
那样快的一剑，秦汉陵根本无法闪避，但老黄推开了他，替他承受那一剑，正中心脏。
就在那瞬间，老黄使出绝招，银河落九天！但重伤的他未能施展完全，根本不是李易的对手，但也将李易打伤了。
老黄留了一口气，消失在了大雨中，他要去见小王爷最后一面。
秦汉陵没有多说，二十年的积恨随着手中的剑飞速斩过，大雨连绵不断，长剑斩过的地方很快愈合，但李易脖子上的伤口却永远愈合不了了。
李易死了。
绿水潭底，秦汉陵终于见到想念了二十年的妻女。
妻子老了，女儿大了…只是她们看向秦汉陵的目光全然生疏。
当她们看到地上李易的尸体时，眼中的悲伤一览无余，泪水雨水，分不清了。
秦汉陵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呼喊道：“素芬！是我，汉陵啊。小可，我是爹爹啊！”
那一老一少投来怨恨的目光，小可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死我爹爹！”
恍如晴天霹雳！秦汉陵一下子瘫软了！
素芬看着雨中失魂落魄的男子，冷笑道：“想不到吧，她不是你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秦汉陵快疯了。
“你女儿第一年便死了。她是李易的女儿！他掳走我的第二年，我就爱上了他！”
“噗！”秦汉陵一口鲜血喷在雨中，险些晕倒过去。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秦汉陵憋着一口气，长剑指向素芬，“你再说一次！有本事再说一次！”
素芬没有说话，而是抱着李易，悲痛欲绝。
一旁的小可推开秦汉陵，道：“你是个坏人！你杀了我爹爹！”
秦汉陵仔细瞧去，却看见这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一时间心思荡漾，魂不守舍，他站立身子，长剑再次指着那个被雨水淋透了的女子，那个自己思念了二十年的女子！
“我杀了你！”
秦汉陵终究是没有刺出那一剑，而是丢掉长剑，失魂落魄的消失在了大雨中。
那被雨水淋透，悲伤欲绝的妇人缓缓捡起地上长剑，望着秦汉陵消失的方向，突然一阵苦笑，长剑从脖子抹过，死了。
“娘！”
只有那个十岁左右的少女在大雨中哭个不停，逐渐昏厥在雨水中。
…
听到这些，许乐当时愣得说不出话来，偷偷一瞧，只见秦侯望着窗外，脸色神色复杂，说不出的遗憾悲痛。
“那些思念的日子原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秦侯苦笑。
许乐有些同情他，同时对老黄的感情愈加真切。
老黄留着一口气，终于是见到了小王爷，但老黄最后想喝口酒，小王爷却没有成全他。
许乐忽然想起秦侯说过能答应自己一件事。
“秦侯，你说过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秦侯点点头。
许乐想了想，神色认真道：“我要借这满城酒！”
秦侯微微一怔，立即明白，笑道：“好气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