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黄走了
三天晚上，整个后山都有僧人把守，他们不敢去了，也不知道秦坚去没去。
鸡是吃腻了，老黄也不见回来。
许乐和许壮都不敢再修行了，因为他们发现这样修行下去，身体根本吃不消，越来越疲惫了。
这天，大雨。
闻雨和尚坐在檐下听雨，稳如磐石。
许乐记得老黄说过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闻雨和尚，所以他也坐在和尚一旁，听雨。
许壮和李桑桑也坐在一旁。
半柱香后，闻雨和尚开口道：“小施主有何要问？”
许乐不知老师父懂不懂修行，但老黄有言在先，只好问道：“闻雨师父，我们现在修行后越来越疲惫，不像以前越来越精神，这是为什么呢？”
闻雨和尚望着檐角连成长线的雨水，问道：“你们最近吃的什么？”
许乐小脸一红，老实交代道：“鸡肉。”
“修行之道，餐风饮露，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故能御风而行，百岁不衰。”老和尚叹息道：“你们才踏入修行之门，便修行高深心法，本身精力自然不足以支撑。鸡肉自然不能缓解你们的疲惫。”
许乐心中大惊，现在才明白，这老师父看起来普普通通，其实高深莫测啊。心中立即懊悔起来，前几日吃鸡被老师父看见，后面又偷偷去抓，真是顽劣。
“不用懊悔，你的一切行为皆有因果。”闻雨和尚闭目听雨，微微摇晃脑袋，似乎觉得雨声很是动听。
许乐听不出什么，问道：“师父，我们现在该怎么修行呢？”
“放空！将你们丹田桑海的元气消散在身体里，然后听雨。”
两位少年照做了。
许乐听雨，逐渐听出一种律动，听出一种琴音的感觉。
许壮则听到一种天然之音在丹田桑海回响，金色的桑海翻腾，他的精力正在逐渐恢复。
李桑桑却是一脸疑惑不解，眼看要中午了，这次可不能加鸡肉，只好去饭堂准备素菜。
嗡！
一声钟鸣响起，传到了三人的耳朵里。
“你们听出了什么？”闻雨和尚睁开眼，问道。
许乐最先感受到雨中传来的波动，回答道：“声音急促，不像平日悠扬，敲钟师父的心很急，寺外可能来了危险的人。”
闻雨和尚微微点头，又问许壮。
“我只觉得那钟声比平常短，急，听不出其他了。”许壮回答道。
闻雨和尚道：“能听出这些已经不错了。你们还年轻，还有很多进步空间。”
嗡！
钟声又响。
忽然，许乐沉声道：“不对，是惊恐！是杀意！老黄受伤了！”
闻雨眼睛一亮，道：“我们去看看！”
寺外，老黄跌倒在青石板的路上，血染灰衣，被几位僧人带进了寺里。
大雨冲刷，老黄脸色苍白，佝偻的身子看起来就像一具没有血气的骷髅。
“老黄！老黄！”两位少年一下子冲了过去。
老黄没死，见到两位少年，他勉强笑了笑，道：“这世间的苦老黄都没有吃够，老天爷怎么会让我死。小王爷，这次老黄的任务可算真的完成了。”他手里攥着一道黑色的令牌，在雨水的冲洗下，令牌显得阴沉古老。
“老黄，你别说话，快进房里调息。”许乐神色担忧，才不管什么令牌，背着老黄就往光芒殿里冲。
这一步两步二三十步的距离，许乐仿佛走了很久，又仿佛一下子就到了。
光明殿里金碧辉煌，香火飘荡，一尊金色大佛半闭眼帘，俯瞰众生。
大雨在外面狠击大地，一切都变得灰暗又沉重。
老黄躺在金佛下面，地砖干干净净，仿佛不染尘埃。
老黄身上多处剑伤，最致命的在胸口。透胸而过，血染灰衣，不停地流在地砖上。
“老黄你可不能死啊！我们还没到剑宗，你还没看到我们成为剑宗第一呢。”许乐见到老黄胸口的剑伤，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眼睛红了。
“老黄！”许壮握紧了拳头，道：“老黄，谁杀了你，我要为你报仇。”
老黄却是苦笑道：“看来老天爷不打算让老黄吃苦了。小少爷，这令牌你好好拿着，它会让你找到一个重要的人。”
“没有人比你更重要的人了！老黄！我那里还藏了几只野鸡，用来下酒最好了。老黄，咱们去喝酒啊，咱们去吃肉！”许乐泣不成声，堵着老黄胸口的手已经被血染红了，他感受到老黄渐渐无力的身体，连双手都颤抖起来。
众僧人对许乐偷鸡一事十分无语，却又很怜悯老黄，同时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老黄脸色苍白，失去了以往的精神，他眼睛半眯着道：“小王爷，老…老黄 想…想喝酒…”
“酒！酒！哪里有酒？”许乐发了疯大叫，环视身后一众僧人，却见那些僧人不停摇头，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寺中无酒！
“酒…”老黄的嘴唇都干了，微微颤动，突然看到躲在门后的李桑桑。
李桑桑不敢靠近老黄，因为她想起了爷爷，想起了自己在爷爷的尸体旁躲了整整五天，想起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悲痛。
许乐不知道老黄想说什么，急忙把桑桑叫了过来。
桑桑眼带泪花，哭道：“爷爷。”
老黄忽然一把抓住桑桑的手，青光耀动，一闪即没。
闻雨和尚见状，叹息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老黄，你这又是何必呢？”
原来老黄将还未散尽的修为，尽数传给了李桑桑。
当他第一次见到李桑桑的时候，就知道这是他传承修为的最后机会。但他放弃了，是因为带上李桑桑后，他会分心，会暴露给敌人暴露弱点。于是第二次，他们同行，老黄没有拒绝，因为他知道下一站烟雨楼，他的命运已经不能更改了。
他曾旁击侧敲地问过李桑桑想不想修行，李桑桑没有回答，跑了。
老黄露出了笑意，凭着最后一口气道：“小王爷，不要想着去报仇！先去剑宗变强！”
许乐没有问老黄对手是谁，他知道老黄不会说，也知道老黄早已安排好了后面的路。
老黄闭上了眼睛，血染光明殿砖。
他最后也没喝上那口心心念着的酒，走了。
大雨如箭，从天而降，光明殿上的金瓦奏起悲音。
许乐泪如泉涌，双眼模糊，连老黄想喝最后一口酒的愿望都没做到，他恨自己无能！
看着老黄的尸体，许乐忽然笑了：“你不就是个烂酒鬼么，我才不会伤心。你不是不喜欢呦呦阿姨么，我要把你的死讯告诉她，让他在你的坟前哭，让你天天看着她。”
“老黄，你的绝招银河落九天还没教我们呢？”
“老黄，我还没开始学剑呢…”
”老黄…”
当！
雨声哗啦，其间传来一声轻响。
却被许乐捕捉到了，他闪电般冲了出去，见到一道身影站在远处的石柱上冷笑。
“是你么？”
许乐催动元气，拳头破雨而出，转瞬欺近那人身前，一拳砸出！
崩！
那人左手撑伞，右手一拳接上，一拳水波荡漾，两人同时向后飞去。
“摆阵！”方丈喝道。
老黄毕竟是秦侯的客人，死在寺中他们也不好交代。
八名僧人一闪而出，速度极快，立即拦住了那人的去路，他们站位极限，分别是八卦阵的八门：开门、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
那撑伞人带着面具，看不到脸，却能明显感受他的气息波动。
“施主，随我等进寺，做个交代吧。”方丈沉声道，没有丝毫气息波动，修为高深。
许乐愤怒至极，见八名僧人围住了那人，立即闪了过去，一拳又是轰了出去。
嘭！
水花四溅，一圈波纹炸开。
两人拳头相撞，直接轰干了手上的雨水。
许乐顾不及疼痛，像疯子般出手，每次都不留余力，猛地往哪人身上砸！
那人修为自然在许乐之上，但见到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他却不能放松，毕竟周围还有八名僧人占据了八个方位。
“住手！”那人感到厌烦了，一掌主动出击，顿时掀飞了许乐。后者被闻雨和尚轻轻接住，一阵强力竟然被卸得无影无踪，许乐一心想为老黄报仇，红了眼，自然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你到底是何人？”方丈问道，要准备出手了。
“倒他吗八辈子霉。老子就送个信，不至于被你们这样对待吧？”那人言语无奈，双指一弹，一道寸芒透雨而来，直射许乐方位。
闻雨和尚伸手一捻，抓过一封信，道：“是醉舞阁的人。”
醉舞阁与剑王府世子殿下水火不容，暗中支持小王爷一脉。听说阁主和玉妃青梅竹马，小王爷和那位少阁主未出生前就已经定下婚约。
“没错，我是醉舞阁的人。”那人缓缓说道：“我家少阁主担忧小王爷伤势未愈，特意叫我送来一封信，一瓶灵液。”
唰！
光芒一闪，透雨而来 闻雨和尚接过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
许乐冷静了下来，道：“告诉你家少阁主，我会去见她。”
“哈哈哈！”
那人大笑，双手一拍，径直往死门一冲。
水波荡开，一名僧人略微侧身，那人便消失在雨中，随后远处传来声音：“八卦金刚阵也不过如此嘛！”
许乐看着手中的信，古朴的信封上有一行美丽的簪花小楷———亲启许先生收，陈飒封。
许乐随手放进怀里，向光明殿里奔去。
忽然，寺外响起铃声，马车声。
有人来了。
一位小厮匆匆冒雨奔来，道：“秦候有请，请小王爷和方丈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