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缘起第章缘尽第章缘灭
除夕午夜
县城里的每户人家都环绕着欢声笑语，一家人有说有笑的捏着面团，包着饺子。
外面两个小孩手中拿着正在燃烧的烟花相互追赶，脸上有着无与伦比的兴奋，因为此刻的情形只有一年当中才有一次的机会。
意味着会有新的衣服，新的玩具，以及非常丰富的食品，最为重要的就是过年的压岁钱。
最令孩子们兴奋的时刻就是趴在窗户边上看着窗外天空中绽放的烟花。
家里的大人们见此也提着长长的鞭炮和烟花走到门外，孩子们更加兴奋，全然不顾门外的寒冷，跟屁虫似得跟在大人们的身后，聚精会神的期待着烟花绽放的那一刻。
大人们摆好鞭炮和烟花后，转身嘱咐孩子们离远点，随后用手中正在燃烧的香烟头点燃了鞭炮。
随着乒乓炸响的声音响起，孩子们一个个捂着耳朵高兴的在原地跳着，纯洁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条长长的鞭炮。
鞭炮燃烧的速度很快，只是几个呼吸间就快到了摆放烟花的位置，孩子们也在此刻安静了起来，个个的小脸上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紧盯着烟花慢慢燃烧的火线。
随着嗖的一声，一颗颗带着颜色的光球飞到了空中，映射在孩子们那纯洁的眼中。
待光球炸开的那一刻，也是孩子们正在等待的，整个院子都环绕着孩子们高呼呐喊的声音。
待烟花放完后，孩子们也喊累了，跟随着大人的背影回到屋里，屋里的大人们已经摆好了桌碗。
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饺子摆放在桌子上，孩子们眯着眼睛扫视着盘子中洁白的饺子。
伴随着窗外烟花爆竹的声响，孩子们也在大口的吃着饺子，电视中播放着只有过年才会有的春晚，屋里时不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此番场景深深印刻着幸福两字
这时，其中的一个孩子咬着一个饺子却没有吃下去，桌子一圈的大人们以及其余的孩子纷纷看向了他。
只见这名孩子张开小嘴吐出了一个硬币，大人们勾起的嘴角都快笑到了天上，纷纷说着:
“这几盘饺子里只有一个硬币，倒是让你小子吃到了。”
“有福啊。”
其他的孩子撅着小嘴，小脸上写满了不服，摸了摸为了吃到硬币而鼓起的大肚子，屁颠屁颠的跑到了窗边去看烟花了。
这一夜，孩子们很晚很晚才睡，但家里的灯始终亮着，其他人家依旧如此，在高空中看着如同一颗颗的星星一般。
让人心安，更能增添心中的温暖，让人抵御寒冬的冰冷。
远处
一座远离人间烟火的木屋静静耸立在树林当中。
木屋当中有着一个寒冰制作的冰床，冰床上面平躺着一个女子，面色很是苍白，但她的五官却是无比的精致，让人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有着一种病态的美。
冰床旁边每天都会坐着一名男子，无时无刻，事无巨细的照顾着她。
男子不知什么时候起，脸上满是憔悴，双眼中没有丝毫光亮，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但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眼中永远是充满着光亮，伸手轻轻梳洗着她的秀发，为她戴上木簪。
哪怕眼前这位女子永远醒不过来，只要在他的身边就好。
男人轻柔的亲了下女人的额头，转身看向身穿黑袍白发的中年男人问道:
“师父”
“若清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中年男人喝茶的动作一顿，深邃的双眼看了看冰床上的女人淡淡的说道:
“她会醒来的。”
夜凌闻言，眼神暗了暗，因为这句话他听了太多遍，太多遍
夜凌没再回话，回过身握住了若清的手。
只有这样，夜凌才觉得若清在自己身边。
也只有这样，夜凌才能减少心中的恐惧，失去她的恐惧
握着若清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因为他怕啊
他怕若清就这么丢下他一人，他怕这个世界里再也没有若清这个人。
心头的恐惧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握着若清的手都有些颤抖，但夜凌还是强扯出一副笑容，看着冰床上的女人，语气温柔:
“你知不知道”
“你都已经睡了一年了。”
“今天正好是除夕。”
“外面的天空满是漂亮的烟花。”
“你一定很想看看吧。”
夜凌自言自语般的说着，伸手抱起了若清慢慢走出了门外，坐在了台阶上。
夜凌怕怀中的女人被这刺骨的寒风冻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若清身上，这样夜凌还不放心的更加搂紧一些，狠怕这股寒风吹到若清身上。
夜凌抬头看了看空中的烟花对着若清说道:
“若清你看。”
“空中的烟花是不是很美？”
回应他的只是一阵阵的寒风，但夜凌却是无比满足，尽管说话的只有他一人。
夜凌说着，十分轻柔的抚摸着若清的脸颊，灰暗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爱恋。
夜凌把脸贴在了若清的脸上，只有与若清在一起才能抹去心中的恐惧，也只能是若清。
夜凌薄唇颤了颤，轻轻的说着:
“空中的烟花在我眼里却不及你万分之一。”
“睁开眼看看我好不好”
“求你”
“你不想看我也可以，你看看空中的烟花好不好”
“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好想”
“再坚持下好不好，嗯？”
“算我求你，不要丢下我”
但，回应他的却是无尽的沉默，空中烟花绽放的声响回荡在夜凌的耳中
夜凌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活了这么久的大男人在这一刻卸下了故作坚强的伪装。
一滴泪珠顺着夜凌的眼角滑落到若清的脸上，里面蕴含的是无尽的思念以及爱恋。
兴许是若清感受到了这滚烫的泪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的睁开了眼。
入眼便看到自己正被夜凌拥在怀里，但若清并没有反抗，眼里也没有重获新生的兴奋，反而平静的可怕。
若清语气有些虚弱，但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冰冷:
“过了多久？”
夜凌身体一颤，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僵硬的抬起头看向了怀中的若清，怀中的若清也正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直到若清再次问了一遍，夜凌才反应过来，狠狠的将若清抱在怀里，抱的很紧，很紧，生怕他这么一松开若清就会消失不见。
夜凌的语气更是激动的语无伦次:
“你醒了！”
“你终于醒了”
“你已经睡了一年了。”
若清听后，眼神暗了暗，夜凌也感受到了若清的异常，伸手把披在若清身上的衣服紧了紧问道:
“是不是冷了？嗯？”
若清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空中的烟花，夜凌见若清并没有抗拒自己，胆子也大了一些。
伸出右手搂住若清那纤细的腰肢，让若清靠在自己的胸口，若清倒是没有抗拒，就这么安静的靠着，反观夜凌脸色闹了个大红。
两人安静的看了会烟花过后，若清淡淡的问道:
“王胖子怎么样了？”
夜凌愣了愣，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他成仙了。”
“是因为那七个村子的事情。”
若清没有回话，这一切依旧在计划之中，只不过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睡了一年的时间。
不过也还好，还有一年的时间
也只剩一年的时间了
若清靠着靠着感觉到了自己头发的异常，伸手摸了摸，夜凌解释道:
“我为你做了个木簪。”
“戴在了你的头发上。”
“喜欢吗？”
若清罕有的愣了愣，还是点了点头，夜凌见此如同一个孩子般，笑的十分开心。
这是两个人头一次这么安静的观赏着空中的烟花，这也是两个人第一次一起度过除夕，这也是两人第一次这么亲密。
但若清知道，这也是两个人最后一次在一起了
这一晚，两人出奇的和谐，温馨。
夜凌只感觉这一晚是自己人生当中最幸福的时刻，没有之一。
两人谁都没舍得扰乱这片刻的温馨，尽管不曾言语，但当两人相望的那一刻，万千的言语皆在眼中。
凌晨
空中没有了烟花，相反却是衬托出银河的魅力，在地面上看起来很是壮观，也很漂亮。
林若清看了很久，很久
尽管至冬的寒风刺骨，但有一种温馨的感觉始终游荡在心里，似乎能抵御一切寒冷一样。
时间依旧在无情的前进，不曾停留半分。
天边的太阳逐渐升起，空中的银河也消失不见，一切好似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让人以为只不过是黄粱一梦。
林若清淡淡的看着升起的太阳，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那双充满着死寂的眸子并没有因为这一场温馨减少半分。
夜凌好似也有所感觉，同样的看向了慢慢升起的太阳。
不知怎么的，夜凌看着缓慢升起的太阳，心头竟有种惧怕的感觉。
夜凌拥紧怀中的林若清，但心头的恐惧没有减少半分，反而却是不停的增加着。
身体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因为什么而颤抖？
恐惧吗？
因为什么而恐惧？
失去的恐惧
夜凌多么希望时间能过的慢一些，再慢一些
哪怕就慢那么一点点
让他能多抱一会林若清
让他能多看几眼
让他能多听听林若清的声音
让他能把林若清戴着木簪的模样印刻在眼中，烙印在心里。
但
太阳可不会因为他一个人而停止升起
时间也并不会因为他的恐惧而变慢
太阳照常升起
时间依旧流逝
一抹耀眼的日光照射在林若清的脸上，衬的她的脸是那么的苍白。
林若清愣愣的看着升起的太阳，死寂的瞳孔颤了颤。
夜凌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林若清，怕下一秒她就会从怀中消失不见，颤抖的嘴唇像是不听话一样，说不出一个字，有的只是恐惧。
即将失去她的恐惧
林若清在这一刻回眸看向了夜凌，虽未言语，但眼中的情绪表明了一切。
夜凌不敢直视林若清的目光，装做是看不懂一样，紧紧的拥着林若清。
林若清伸出洁白的素手拂在夜凌的脸颊，轻轻的抚摸着，语气虽然依旧冰冷，但却蕴含着无尽的眷恋:
“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日升之后”
“你我不再相见。”
“不曾相识。”
夜凌感受到了脸颊上的温热，听到了林若清的言语，身体不由得一颤，眼中深深的印刻着恐惧，语气慌乱:
“不要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不一定非要你自己一个人的”
“我师父很厉害的，他可以帮我们”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对”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 ”
“我不能没有你”
“我爱”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口，一股清香涌进鼻中，一抹温软堵住了最后一字。
太阳也在此刻完完全全的升了起来，温暖的光芒重新笼罩大地。
但
温暖的阳光却暖不了夜凌结冰的心。
待双唇分开的一刻，林若清从夜凌怀中站了起来，神情恢复了往日的冷漠，伸手摸向了身后的秀发。
一个木簪出现在林若清的手中，黝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挂在身后。
那个木簪重新回到了夜凌的手中，夜凌僵硬着身体，无论他心中如何嘶吼，但身体却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林若清那决绝的背影。
越来越远
越来越模糊
唯有手中的木簪还在散发着清香，就像她还在身边一样，却又相隔万里。
冰封的心中像是被抽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东西，但夜凌却无法反抗。
直到那模糊的背影消失在阳光下，夜凌捂着心脏面色痛苦的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即便昏死，但她那冷漠的声音如同魔咒一般回荡在脑海里。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我算到了”
“你我终究无缘。”
“如若你强硬的牵扯这段缘分”
“我终会死在你的剑下”
缘起缘尽缘终灭
花开花落花归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