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耳语
回到家后，天已经暗了。京林凑在她身边，一刻也不肯离开，她语气温柔：”姐姐，我留下来陪你吧。“
原以为夜里会有悲伤没由来的纠缠，可是什么都没有。
脑子里空落落的，心也突然空了一下，她醒过来，对梦境却没有丝毫的记忆。京林像个小火球一样抱着自己，摸着她肚子上的软肉。
“姐姐，怎么了？”她喃喃地说，手却不安分的抚在她肚子上。
“没事。”夜里安静的可怕，“把你的手拿开。”
“哦，好。”她吃瘪地缩回手，委屈地说：“我习惯抱着东西睡嘛。”
思卿没有说话，京林试探地伸出手去：“姐姐，天气那么冷，相互取暖嘛。”
这次倒是安分了，但是她暖暖的气吐到她身上，让思卿感觉有点不舒服。她转过身去，小声地说：“贴太近了，我不舒服。”
京林没有在意，抱着思卿窝进她怀里。
热乎乎的气息消失了，可是她睡不着，她的心和脑子空落落的，跟这夜一样好像只有黑了。
“姐姐，你睡不着吗？”
“嗯。”
“那怎么办？”
“不知道。”
“我给你讲故事吧！”
“好。”
“我的故事你听吗？”
“你讲。”
“就是啊，你烦了，或者不想听和我说哦。”
“好。”
京林平躺过去，小声地说：“就算我们夜里偷偷讲的小秘密。”
“好。”她语气轻轻，缥缈的飞进京林耳朵里。
“我刚上大学的时候，是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庭。市井巷陌，邻里相闻。
我见到了好多人，我还发现自己努力的方向是人家的起点。我越来越明白，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你苦思冥想的东西是人家早就熟知的道理。
就像《小妖怪的夏天》，我也有走不出的浪浪山。
嘴里挂着死，我不知道生活的意义。可是我看到那句话：‘真正想死的人早已默默无闻的死在角落，那些嘴里说着死的人，只是还在渴望爱。’
我感觉很迷茫，不知道该用怎样一种方式生活下去。弱小的心发现在社会上难有立足之地，然而又放不下自己的骄傲。
我开始活在幻想的恐惧中。父母很严厉，条条框框束缚着我，我怕一切我的打破都会遭到报应，不敢逾矩。
我喜欢柳子琛的大胆外放，更喜欢温柔的你，在你身边好像什么都不怕了，平静的，连死亡都能接受。哈哈哈……”
她笑出声来，不知道是在自讽，还是担心说了这些煽情的话尴尬。
“我说的那么多都是自己乱七八糟的情感，姐姐你不会烦我吧？我不该说这个的，感觉你经历的，比我要难受。这些小事怎么算得上痛苦嘞。”
思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么煽情的倾诉，她还是第一次遇到，无论是她对别人，还是别人对她。
思考片刻，她说：“痛苦从来不分多少的，一点小事凑一起也足够磨人了，和突如其来的打击没法比的，哪里谁就更痛谁就更轻松呢？不过都是寻常的人间事。”
“姐姐~”她撒娇道：“我最喜欢你了。”
“然后呢？”
“本来我以为这就是我庸碌无为的一生。那时候我感觉没有人理解我，我希望每个人都可以经历很多痛苦，因为世界上多个隐忍的人，就多个人可以理解他人的痛苦。
其实这种想法就是把自己人生的意义放在了别人身上，要靠别人的注意来展示自己生存的意义。“
“对呀。”她轻轻地答应了一声。
周围悄悄地安静了。
思卿开口：“我总是做噩梦，很渴望光明的降临，弱小的竟然也开始祈求虚无的神明，给一点光，照照我。
却在夜里抱着自己的双臂，得不到一点温暖。
哪怕现在也是。噩梦惊醒之时，我都安静的不敢弄出一点动静，好怕躲藏在周围的怪物闻声而来，把我撕成碎块。
我明白这是对死亡的恐惧，我是向往着生的，我告诉自己，想想他就不怕了。可是他不在。”
“姐姐，没有他，我就陪你。”她顿了一下：“有也陪。”
“你有没有爱过？不局限于男女之情，任何一种爱，你明晰这一份爱。然后感叹生命的奇迹，总是担心会不会有突然的意外降临到他身上，想象各种来自他的失去。”
京林摇摇头，乌黑的大眸子在夜里什么都看不清。
夜越来越深，她们还在闺房聊着亲密的话语。
“哎~”京林小声地叹了一口气：“人就是喜欢庸人自扰呀，总是臆想些痛苦，自己反复的折磨自己。本来每个人都可以有新的生活的。”
“是吗？”
“对呀。我现在就很好。写字的我很敏感，可是现在我不会用这份敏感伤害自己了。我要变成一个大作家。”
“哎呀！”她摇摇头：“大不大都好啦。”
“当我拿起笔的时候，我就可以沉浸到另一个世界，就不用顾虑个人的情感了，没有收入的时候，这些字承载了我的命。
现在靠他有很多收入了，我又觉得，想象就是想象，脑海里东西都不如眼前来的实际。我分得清现实和幻想，明白自己的本心，活的很清楚明白。”
“是吗？”
“嗯。”
“我和你的问题不同，情感和思想都不同。我沉溺于爱情中，是他拯救了我，我只想把他找回来。你说他没死是吗？”
悄悄的夜里，两人说着耳语。
“你们结婚几年了，感情一点都没变吗？”
“很多事情变得平淡了，但因为内心知道什么是寂寞，将这份爱更持久了。或许是这样吧。
我也曾担心会被生活磨平了情感，然后忽略彼此的存在。可是他人呢？”
思卿突然很害怕 ，拉着被子裹紧了自己，不露出一点缝隙让风侵袭。
“原来，根本没有以后……”
京林挤过去抱紧思卿：“姐姐，他没死。”
思卿缓缓闭上眼睛，她已经感觉到眼眶的翻涌，不想让它溢出。
京林把头窝在她怀里，炙热的温度在两人之间传递：“姐姐，我陪着你。我喜欢你，我会一直都在。你别哭……”
她感受到头顶的人有唏嘘的吸鼻子声，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安慰。
那不是她的男人，她也不爱。她只心疼她的姐姐，明明那么可爱，明明该被幸福包围，却偏偏只剩她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