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最后的探望

    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两人开的很随意，或者出去玩，或者关门休息，好在有些存储，倒也不担心生存的问题。

    大强和妹妹或者住在婆家，或许住在娘家，前两天才生了崽崽，有三只。

    小东西睁不开眼睛的样子很可爱，毛都没顺，只会嗯哼嗯哼地求奶喝。

    她感觉美好的生活不过如此了。

    崽崽是在姚京林家生的，还太小，跟着母亲喂养。

    那天她看见它们叼着崽子从马路边过来，高兴地炫耀着它们的孩子。

    它缩在小窝里的样子实在可爱，高兴地转圈，叫了两声，好像在等着夸奖。

    她正在暖阳下给崽崽喂奶，忽而感觉眼前的光亮被遮住了，未曾抬头就听闻那久违的声音：“小卿。”

    那一瞬间，不用什么震撼人的故事，她已经饱含热泪。

    “爸爸。”他已经不再那么洋气，皮肤也不再是那般光滑紧致的样子，多了些色素的沉淀和褶皱。

    他到旁边的靠椅上坐下，闭上眼睛，迎着阳光，享受这久违的光热……

    “你们俩结婚了？”

    “嗯。”她叫了秦文一声，他出门看到父亲的时候，呆滞了一下，进去厨房端了一杯茶出来。到父亲的前面，“噗通”一声跪下，膝盖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听得她耳朵疼，他把手举起，将那杯茶高高地奉上。

    直射的阳光下，父亲的神色却晦暗不明。他问：“你幸福吗？”

    她说：幸福。

    他好像一边叹气一边说：“幸福好啊，幸福就好……”她察觉到了他语气里藏有一丝的哽咽：“爸爸。”

    “没事。”

    秦文还深深地低着头，程官禹悠悠地接过茶，轻轻抿了几口，然后一饮而尽：“这茶不是很苦啊。”

    他对秦文说：“你先出去。”

    秦文偷偷看了她一眼，得到示意之后起身去店门口关上门，在门口的椅子上坐起来。

    现在只剩下程思卿和她爸。

    少了阳光的直射，气氛一下子冷起来。一些光透过植株的叶子印在程官禹的脸上。

    “这样的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过得很舒服。”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未来有什么规划吗？”

    “没什么规划，就想让自己开开心心的。”

    “那就好，那就好……”

    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她明白父亲有千言万语却不能转化成意思明了的话。

    他和她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无话可说。

    好久，父亲才开口：“你是我们养大的，可不是我们的所有物。”他停顿了，酝酿着，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

    “生活不过是吃饭睡觉工作，看着很简单，可是你母亲不在，我却感觉……什么都晦暗下来。就连一直以来维持的正义，也觉得无趣了。

    你幸福就好。我有一个任务要去执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懒得见你，总是会提醒我她的存在。

    你是那么像她啊，像极了她刚为人妇的样子。“

    “哼哼~”他冷哼一下，藏着无尽的悲伤。

    “我就是无能，我放不下……”

    “小卿，你要向前走，不要像我一样留在过去。”

    着那样高大坚强的父亲说着这疼痛的话，她的心跟着触电一般痛。

    “这个任务必须去吗？”她隐约感觉这个任务会很危险。

    “对。”

    “是什么可以说吗？”她忍不住声音里的颤抖，抑制想夺眶而出的泪。

    父亲很平静地说：“以后，若能见我，全当不认识，不许相认；如是不见，也不必联系。”

    听着这些句句刺骨的话，她犹豫地回答了一声“好”。

    然后也倒了一杯茶，重重地磕在地上。他接过这高高的茶杯，一饮而尽……

    “好了，我回家了。”他站起来，不小心扫过树枝，打落几片树叶。明明那么绿，却只能落到地上，最后被清理，在某一片未知的土地腐烂。

    她想开口挽留，可是她能做到什么？

    她无法成为一个人心中的光，父亲心里有残剩的烛蜡，再添不了什么新的光了。

    她看着父亲打开了门，最后冲上去抱住他：“爸，爸爸。”她抽噎着：“你能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抱抱我，拍拍我的头？”

    秦文看着哭泣的女孩，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不敢动，眉头跟着他的女孩一齐紧蹙起来。

    程官禹转身抱抱她，轻轻抚摸她的头，告诉她：“会有人在天堂继续爱你。”

    好像很久很久之前一样，原来幼年的痛苦早已过去那么久了，可她却有好长时间沉溺在悲伤里，没能更多地感受他们的爱……

    她不再是弱小的女孩了，她的手已经有力气，可以握住好多东西。

    只是她要让父亲自由，一个人的选择和心愿不是他人能决定的，或许在他人看来的一败涂地是那个人的心甘情愿呢，不这样反而不完整，反而剥夺了他的“幸福”。

    她看着刚来又远走的父亲，靠在秦文怀里啜泣起来。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啊……悲伤来的悄无声息，这过程热烈而厚重，却走的那样不干不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