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两名保安朝她走来,其中有一个人显然已经认出了肖白在小区门口登记过。
“这位女士,请你跟我们去保安室一趟。”
“我真的是来还手机的。”
“你有拿茶叶没有?”
“茶叶是给我的报酬。”
“请你跟我们去保安室一趟。”
肖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会被当作小偷抓起来。
当保安把她移交给警察后,她不得不再一次跟警察解释,真的是一个叫韩牧的人让她来还手机并主动说送她两个罐头的。
然而警察却告诉她,受害的业主就叫韩牧,对方明确说了不认识她,也没打过电话让她送手机,而且韩牧也没有老婆。并且警方检查过她所说的那部手机后发现,机主并不是别人,正是肖白自己。另外,她拿走的那罐茶叶价值十六万。
肖白懵了,一直到被押送到拘留所她也没有想明白这是为什么?那个人到底为什么要这样戏耍自己?
虽然大哥是警察,但肖白还是第一次进拘留所。第一关就是体检,原本她以为自己肯定过不了这一关,可事后她发现原来人的羞耻心是有弹性和可拉伸的。
体检完了之后,就是换上拘留所统一的衣服,每个人发了一个塑料盆,里面有杯子、牙刷和肥皂等。
肖白被分配到了走廊最里头的308号舍。号舍里大约有十来个人。由于她是晚上押送过来的,拘留所晚餐的时间已过,只能直接上床睡觉。
比较幸运的是,她住的这个号舍没有牢头狱霸,也没有欺负新人。进拘留所的大多都是轻罪,顶多关个十五天就会出去。谁也不想节外生枝、罪加一等。
肖白躺在号舍最旁边的床铺上,拘留所晚上睡觉不会关灯。当然关不关灯,肖白都不在意,反正她都睡不着。
她躺在床上,想着让自己遭遇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从对方说什么虫族、什么地铁公交停运,她就应该发现,对方或许是个神经病。可她却忽略了这些。长期的失眠导致她的大脑无法维持正常的运作,结果就稀里糊涂的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肖白睁着眼睛,看着号舍的天花板。心里想着等她从看守所里出去之后,要怎么找到这个神经病,然后把他活埋时,她旁边床铺打着唇环的女人突然坐起身,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不睡?”
“你不也没睡吗?”肖白反问她。
“我是被尿憋醒的。”
“我睡不着。”
“第一天都睡不着,明天就好了。”
说了一句不知道算不算安慰的话,女人就起床去后面撒尿,回来倒头便睡。
拘留所六点起床。早餐是馒头配咸菜。由于晚上没吃饭,肖白吃的还是蛮香的。
吃完早餐,又打扫了一下卫生,接着就是集体静坐反思,学习监规。坐在她身边的女人又偷着空问她:“你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肖白想了想,说:“恶作剧!你呢?”
“我,打架斗殴。”女人似乎很骄傲。
肖白看着她头上还没消散的伤痕,确实很像个勇者。
“你要关多久?”她又问。
肖白说:“不知道。”
她并不是刻意隐瞒。警方现在对她的案子还没有定性。她的案子可大可小,往大了说,是入室盗窃,且数额巨大;往小了说,就是恶作剧,一场误会,只要查明就可以随时释放。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自己被恶作剧了。
“我被判了十五天,现在已经是第七天了。”女人的语气里有些迫不及待的期待和雀跃。
比起刑期长短,未知更让人难熬。
中午是白米饭、清水白菜和土豆。这样的伙食,只能说不让人饿死,也杜绝了人们想到拘留所蹭饭的心思。
下午就有人要会见肖白。
肖白到会面室一看,居然是大哥。
看到身为人民警察的大哥居然要到拘留所来看望自己的亲妹妹,肖白就觉得无地自容。
警察应该是昨晚通知她的家人,所以她大哥才连夜买票赶过来的。
她可以想象,当家人接到电话时的震惊!
“怎么回事?”大哥问道。他并没有一上来就责备肖白,而是想弄清事由。某种程度上,他并不相信自己的妹妹会入室盗窃。
大哥只比肖白大两岁,但无论哪方面都要比肖白成熟得多。
肖白向他解释了整个过程。
“你还能联系上那个人吗?”大哥问。
肖白摇了摇头。
面对自家妹妹的无知和愚蠢,大哥没有生气,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怜爱的看着妹妹,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在里面被人欺负了吗?”
肖白摇摇头,赶忙解释:“不是的,是失眠,所以爆了点红血丝。”
肖白的解释让他松了一口气。
“压力不要太大,这件事交给我,你不用担心。”他嘱咐道。
肖白点了点头,她大哥好歹是个警察。
拘留所的晚餐还是清水白菜和土豆。洗完澡,有一段自由活动时间,然后是看电视,十点睡觉。
肖白还是睡不着,算上昨晚,她已经整整有三天没睡了,脑袋里好像有一只啄木鸟在不停的敲,闭上眼睛,就能感受到身体好像一台空转的机器在拼命的毫无意义的消耗着能量。
最后她选择还是睁开眼睛,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可以减少她的思考,也减少精神的内耗。这样盯着天花板不知看了多久,结果又被被尿憋醒的隔壁女人看到。
“你还是睡不着吗?”她惊讶的问。
肖白“嗯”了一声。
她正想再说什么,却被隔壁一声“别吵”噤住了声。
第二天还是馒头和咸菜。点名时管教注意到了肖白的眼睛,把她带到了医务室。
可医生一通询问下来,才知道并不是炎症,而是失眠导致的。
医生原本准备给她开半片安眠药,可肖白说半片根本没用,要一瓶才行。
一瓶那不就把人送走了吗?医生当然不会给她开。
管教又问她平时要怎么样才能睡着?肖白告诉她,只有在公园里她才能睡着。
这说了等于没说。
最后,管教还是让她躺在医务室挂了一瓶水才让她回去。
下午时,她见了一个律师。不是她的律师,而是受害者的律师。
对方跟她说,只要她招出幕后主使,并说出是怎么知道别墅大门密码的,这边就会对她从轻发落。
肖白告诉他:她也想找出幕后主使,然后把对方碎尸万段。
看着肖白红得快滴出血的眼睛,律师感觉她是认真的。
晚上肖白还是睡在医务室的。因为她红得越发瘆人的眼睛让整个号舍的人看了都害怕。关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轻罪,忍个几天就可以出去了。万一被一个眼睛红得像丧尸、整夜睡不着觉的神经病,半夜爬起来敲西瓜,那该有多冤!管教只好把肖白单独安排在医务室睡觉。
韩牧坐在办公室里,把电脑里面的监控录像看了一遍又一遍。
监控的画面里,女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看着别墅,她不知道是跟谁在通话。当她来到大门的密码锁那里,她输入了一遍密码,只有一遍,大门的密码就开了。然后她走进院子,来到别墅的入户门这里,同样只输入了一遍密码,入户门就开了。
显然,他家的密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泄漏出去了。问题是,是谁掌握了他家的密码?又是谁策划了这一切?目的是什么?
律师那边也向他汇报了调查的结果:女人名叫肖白,没有盗窃前科,学历本科,虽然跳槽有点频繁,但工作还算正常,直到两个月以前,因为严重的失眠和焦虑症辞职。之后,白天一直就在公园里睡觉,晚上回家。她的家庭情况也很简单,父母是农村的,在村里口碑很好,还有一个哥哥,在当地做警察。据拘留所的管教所说,她自从进了拘留所就一直失眠,只能把她安排在医务室里输营养液。这次的事情,她应该是被利用了。
韩牧翻着手中的资料,秘书拨进内线,说有一位姓肖的先生想见他,是为他妹妹的事情而来。
韩牧知道这人应该是来求他出具谅解书的。他并不享受那种被人苦苦哀求、居高临下的感觉,因此并不打算直接见对方,而是让秘书把人领到会客室,过了一会儿,给他送去了一份他渴望的谅解书。
肖白和大哥坐在店里吃猪杂汤饭。大哥吃完就要回去了。他是公职人员,这次请假过来处理她的事情还是领导特批的。大哥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又问她工作的事情。肖白没有告诉他自己辞职的事情,只说自己会向老板说明,老板人很好,问题不大。
下午大哥就坐动车回去了,临走前对肖白说:“如果太累了就回家,家里养一个闲人还是养得起的。”
肖白和父母感情很好,和唯一的大哥感情也很好。可大哥不会明白,老家之于儿子和女儿的微妙区别。
送完大哥,回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她去公园坐了一会儿,可她没睡。经过五天五晚没睡觉的她感觉自己已经超脱了睡眠这个桎梏,再修炼一段时间就可以羽化登仙了。
公园里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她,和她打招呼,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怎么没来睡觉?肖白没有说实话,只说自己回老家探亲去了。这个说辞也没有人怀疑。
公园关门后,回家的路上,肖白买了一个梅菜牛肉锅贴当作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