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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天作之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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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孩子们都出了门,要请客的,借饭碗的,在后灶忙的,连左撇子都去了张瞎子家。

    秀花强压下笑容问面前的左里正:“这回,稻田地有空出来的吧?”

    左里正答非所问道:“你明年就能吃上自个家的大米干饭了。”

    “嘿嘿嘿,惦记好久了。还真是,没种呢就开始盼,谁给的都不如自个家的香。”

    “那些亩地,全要?”

    “那必须的呀。”

    “你呀你。”

    左里正无奈地说完“你呀你”,然后就再没有一句废话。

    只向秀花点下头,又看眼秀花小老太太的脸,没有看到被挠的血印子,彻底放下心就背着手走了,身上还穿着左撇子的破棉袄。

    “嗳?”秀花从酿酒的仓房撵出来,这人怎的说走就走了呢,她还有好些话没问呢。

    比方说,稻田地贵,那到底多少银钱一亩啊,老吴家犯了那么大不可饶恕错,就不能给便宜点儿?

    另外,如果是她家趁着这时机买了,村里人会不会认为她家是有目的在欺负人。

    还比方说,她还没有来得及打听,东院儿老吴家到底啥时候搬走,商议好的房子银钱也没给呢,她很着急入住,怎么个给银两法再过户,以及那老吴家要被迁到哪里去啊,村里和老吴家沾亲带故的就没别的想法?

    结果里正那老头子,都不带给她机会的。

    从进院寻她,到转瞬就朝拐弯道走,只那么简短的几句话。

    而左里正在出门后,事实上有听到秀花在喊他,那小碎步直倒腾的在撵他。

    左里正心里也有数秀花撵他是打算要问什么。

    他没回头。

    只嘴角微微上扬一下。

    心想:消停在家待着得了,一早上打架那么费力气,也不知有没有吃饭,还跟着瞎操心什么。

    凡事儿,这不是都有他呢嘛。

    “爹呀,快回家吃口饭吧,为撇子老弟家的事儿忙乎一早上了。锅里的干粮热了又热,孩儿他娘说,再热就没个吃了。”

    左里正看眼他大儿子,脚步不停道:“我不饿。”

    而左里正的大儿子,倒是也没有埋怨左撇子家破事儿多。

    在左里正的大儿子眼里,这不是嘛,现在咱两家关系可太不一样了。

    自从他的小儿子,被撇子家的大女婿叫走,送进县衙,差些没给他媳妇高兴死。

    以前本来是惦记送些礼,为大儿子谋个前程的。

    却没想到,大儿子的事情还没个一定,小儿子后来居上,借了撇子家光先去了县衙,还是跟在知县大人身边做事。

    孩子岁数小,暂时给知县大人跑跑腿学做几年事情,拿的是像知县大人身边师爷那种性质的俸禄,由永甸县县衙出这个饷银。

    听说,一般情况下,每位外调的知县大人身边,都有这样的官方名额,也就是说,他小儿子还不是那种买到知县家里的贱籍。

    像这种天大的好事,以前咱家就算豁出去上百两银钱送礼都不敢想。

    而事实上,好事不但哐当砸了下来,咱还一文送礼钱没花。

    事情刚出那阵,不是没向撇子老弟暗示过,想要表示表示。怎么也要给个至少百两银钱,总是不能让撇子的大女婿白忙的。

    但撇子那人很实在,一句:“你这太外道了,扯那些是在拿我当外人”,都给整急眼了,说啥不收银钱。

    他爹也说,先不用给的,往后再说,这才算拉倒。

    总之,自从有了小儿子被安排了妥妥的好前程,他家媳妇一天朝撇子老弟家跑的那叫一个勤快。

    啥活都帮,想尽办法啥都给张罗。

    连着孩子的外公外婆在别村听说后,还给送来了二舅子在外倒腾的带鱼,非让他们给撇子老弟家送去。

    他那丈母娘还特意来信嘱咐呢,为感谢,往后都要对左撇子掏出一百二十分的心意,更何况,还有大外孙二外孙呢,要是能再帮忙,哪怕咱自己家人托人花钱办事,左撇子的大女婿只要给帮忙说句好话也行啊,和这样有本事的人家多走动,指定是不会孬的。

    左里正的大儿子,现在想起老丈母娘信里嘱咐的话,还想笑。

    县衙又不是左撇子的大女婿开的,哪能想安排谁就安排。

    再着,也不能可着他这大房来,没看他三弟妹最近说话那叫一个酸,说大哥大嫂,你们可是借了爹的大光了。

    他做大伯哥的拉不下脸说弟妹。

    三弟妹那意思,不就是想说,爹没轻了帮撇子家,才换来这份厚重的人情,所以撇子家大女婿想还人情,才将他这房头的小儿子想招安排进的县衙吗?约等于,他们大房这头占了整个家的人情。

    三弟妹还翻小肠后悔,说当初就不应该被罗婆子那位寡母的性子吓唬住,就应该将她和三弟的闺女嫁给罗峻熙。

    真的,说句不好听的,三弟妹说的那都是什么屁话?

    撇子大女婿给安排的事儿,扯人家小女婿干啥?

    给他媳妇也气的不轻,天挺冷的,要不是为照顾爹,都不乐意在家待着了。

    听他媳妇讲,他媳妇最近主要忙两件事儿。

    第一件事是开导他俩的大儿子,别嫉妒弟弟的好时运,你弟弟当时跑的满脑门冒汗去给甜水请郎中,跑回家时,没和别人讲,当娘的却是看出来了,跑太急,腿肚子都抽筋了。

    所以各人有各人的命,做大哥的大气些,爹娘还有你爷,依旧会像以前寻思的那样,想招给你安排个吏做,让你穿上那身好看的官衣。

    大儿子是心宽的孩子,随他。

    听媳妇讲,老爹也抽空找大孙儿谈过话,他大儿子不但没嫉妒,而且就前两天还给他小弟跑腿去县衙送棉衣,回来挺兴奋地说,小弟被知县大人给取名字了,一脸的替弟弟高兴。

    说小弟年纪小,过些年在知县大人身边学够本事了,备不住有了出息还能帮扶家里兄弟们,家里的亲兄弟有出息,总比那没出息的强太多。

    至于他媳妇最近忙的第二件事是,听说和莽子媳妇还有九嫂子抱成了团儿,以撇子那位老岳母为带头人,那位老太太指哪,她们就打哪,又以白玉兰为中心,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要依他看,其实有点儿功利心的成分。

    可是人和人相处,哪能分的那么清楚?

    就像爹以前说的那样,难道他家是里正家,谁和他家走得近,看透了那些人有功利心就不会再用心相处啦?不可能的,都是群居动物。你来我往的,日子久了就有感情了。

    而那几个女人家,这不是有共同的甜头嘛,莽子家小子,九嫂子家小子,他这房头的小儿子,全是借撇子家光现在穿上了官衣,自然会抱成一团儿,越走动越亲密。

    左里正的大儿子寻思到这里,忽然想起今早他媳妇的欲言又止。

    毕竟他爹一早就跑去拉偏架了,早上连饭都没吃。

    听说是撇子的岳母在骂人,脸上那份着急劲儿就别提了,他做儿子的,都不好形容那表情,脸热。

    而他媳妇是咋看出来的呢,由于和撇子媳妇走动的近,可能是见到过他爹在撇子家的样子,大概和在自己家不太一样?反正多少能感觉出来,他爹对撇子的岳母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今早他媳妇说了那么句话:“我觉得挺好。我当儿媳妇的是不拦着的。成了一家,什么亲的后的,那就是我婆婆。”

    憋半响又问他,要是真的,你咋看?心里头闹心不?

    他能咋看。

    他蹲家里看呗,爹说想进一步,他当儿子的还能管住?娘都离开那么些年了,还以为爹早就会再娶呢,没想到一晃就是十多年过去了,这才有点儿迹象。其实已经迟到许多年了。

    但有句大实话,他不知当说不当说。

    以前撇子家没有发迹的时候吧,要是老爹真提出想和撇子的老岳母再进一步,他认为家里人一定会有点不同的意见,会稍稍反对,会担心家里这些银钱,别回头被后娘倒动走,给撇子和白玉兰花,那都是他们大家一起挣的,让人白得会心里很不平衡。

    而眼下的情况是,别忘了,此一时彼一时,搞不好那位老太太还不干呢,甚至搞不好,人家还反过来怕他家借光呢。

    倒是人之常情。

    你就说,他这心里话实在不?

    那老太太现在是要啥有啥,底气很足,瞧着又比他爹从容多了,他爹恐是会剃头挑子一头热。

    所以说,做儿女的,看透就不要说透了。

    今早他也特意嘱咐媳妇了,趁着二弟二弟妹还有三弟他们两口子没发现,啥都不要表现出来。

    同不同意爹再走一家,也别在里面瞎搅搅,容易事情不成被爹赖上,再怨是因为他们才没成的,犯不着,不如当瞎子。

    “爹啊,你那棉袄……”

    此时,左里正的大儿子话都出口了,想喊老爹,你是在哪里捡来的破棉袄,咋没见过,又硬生生憋回去半句。

    算了,装瞎,指定是从撇子家拿的,他啥都没看见。

    往后他爹要是给撇子家搭点儿银钱,买一些什么,他也要装没看见。比方说这回吴家的稻田地,他爹要是想搭点儿,他都没有意见。

    他猜测,为了不让吴家那些亲属有意见,也是为了不让撇子岳母和吴家再接触,他爹会先以他家的名头回收吴家的稻田地,然后等消停下来再转手给撇子家。

    行啊,不就是来回费些劲儿,搭一些地契转手银钱吗,他是做大儿子的嘛,要大气。

    就当给撇子家给他儿谋前程送礼了。

    他还是回家帮忙搬桌子去吧,今儿撇子家请客。

    都不是外人,不能再像上次罗峻熙考中童生那般,只坐在那里等现成的饭菜。

    ——

    二柱子回家了,没等到家门口就喊道:“爷,爷,俺回来接你吃饭去。”

    二柱子那些眼高手低的叔伯婶娘,听到动静,立马从家里接连跑了出来,围住眨眼间出息大发的二柱子。

    正要你一言我一语的多打听那些牛逼的事儿,二柱子的大伯娘甚至特意扯脖子喊的动静大,就为了将左邻右舍喊出来感觉有面子,但二柱子却没给机会。

    他长的人高马大,一手扒拉开一个,愣是隔着人群将这些亲属全都扒拉到一边去。

    关键他还不是故意荣归故里给人脸色看,只是死心眼一根筋,想挑理都没办法。

    二柱子一把搂住他爷,一脸小孩子模样:“走,爷,你看我骑马驮你。”

    “你,你都会骑马啦?”

    “那可不,你搂我腰,来,戴上棉帽子。”

    二柱子站在家门口大笑起来,只因为他爷爬不上去马,还稀罕的不行,舍不得让马驮着,他像缺心眼似的掐腰大笑道:“爷,你咋那么笨,比你孙儿还笨。”

    这个傻蛋,回家接爷吃饭的路上,都没有发现他那干吧瘦的祖父,正一手紧紧搂住他腰,一手在背地里偷偷抹眼泪。

    那眼泪是激动感慨的,娃回来了。

    他这孙儿没爹没娘,却愣是凭着傻气,没饿死还越混越好。瞅这样,如若不出大差错,往后能混上媳妇生出娃娃。

    “爷,听说你还去给我左叔家送过好些次猪食菜?”

    “不值当啥。”

    二柱子不但没说不用送了,走好几里地太辛苦,而且还说:“爷,等明年那你得再多送些,哈哈,我左叔家东院儿被买下来啦,俺外婆说啦,明年要让老吴家彻底变成猪圈儿。”

    这话不假。

    秀花打完胜仗回家洗手歇口气的时候,就脱口嘟囔出来,要明年开春慢慢把猪圈儿转移到老吴家。

    说这话的时候,那阵麦场还没个一定呢。

    可见,那老太太就猜出来老吴家不会再住在她家旁边。

    至于为啥要转移猪圈儿,秀花撇嘴表示过,啧,这不是人家老左家的祖屋嘛,快给人家当大宝贝儿留着吧。

    以免真给这住了几十年的院子,全变成猪住的地方,一点儿回忆都没有了,她那没用的女婿该唉声叹气啦。

    你就说,她岳母做的够不够意思吧。肚子里还没有装下太多好吃的呢,就要花钱开始操心为女婿讲情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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