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解脱
“算了，吾大人大量，不与汝计较。”
萧云泽轻轻地闷哼了一声，落在顾惊寒身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慈爱。
“你可愿意传承吾的回春圣手？”
顾惊寒利落地跪了下去，砰砰磕了两个：“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哈哈哈哈哈灵药山有传承了！”萧云泽大笑几声，却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眼角隐隐沁出泪水，“无双闺女，吾有一事求你。”
“前辈但说无妨，无双一定尽力而为。”
“吾被困在这永无天日的暗牢当中已逾千年，待你们离开的时候，替吾斩断这些红丝。”
这句话听上去有一股不妙的味道。
李无双看向了那处光团。
光团闪烁了一下，飞到白虎的身边，一头扎进软绵绵的毛里。
“你去死吧！你去死吧！你以后也不要管我，就让我一个人活着好了呜呜呜……”
李无双的眉心跳了一下。
“别听他鬼叫。”那红丝牵扯着身体每个角落都疼，萧云泽又长舒了一口气，“帮吾解脱，好吗？”
眉尾低垂，眼眶微红。
居然在一个大能的身上看见了近乎乞求的神情。
李无双下意识点了点头。
如果活着只能感受到痛苦的话，那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如此吾便可安心了。”萧云泽嘴角浅浅露出一个笑容，转而看向顾惊寒，“小子，过来。”
萧云泽伸出手，指尖虚空在顾惊寒的额头上一点，一枚淡绿色的印记便显现在了顾惊寒的眉心。
“现在，运转灵力，冲入印记，看看你的灵识。”
顾惊寒闭上眼睛，看见了自己灵识之中成千上万的文字。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这是灵药山的全部藏书，握住中间那枚印记。”萧云泽引导顾惊寒一步步操作，直到看见那枚绿色的印记消失在顾惊寒的眉心，“如此，日后你便可以通过这双手，看见草木虫兽的入药功效。”
顾惊寒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他一下子没忍住，竟然哭出声来。
萧云泽和青霜权当是顾惊寒喜极而泣，但李无双看着顾惊寒的背影，总觉得这眼泪背后还有些别的故事。
但顾惊寒不说，她自然也不问。
“无双闺女。”将这些内容传给顾惊寒花费了他太多的力气，萧云泽虚弱地笑了笑，语气里全是解脱的轻松，“来吧。”
青霜钻进白虎软乎乎的毛里，声音带着哭腔。
“呜呜呜我不看我不看。”
“前辈，你可还有什么心愿？”
千丝缠魂阵，阵法开启时，数十条红线与阵法中的那人灵魂相连，抽取灵力。
斩断红丝，灵脉便会寸寸碎裂，数千年的肉身在不能运转灵力后，便会顷刻间化为乌有。
萧云泽看着李无双来时的通道，想要在脑海中寻找一些在外面的记忆，却发现已经全部褪色了。
多久没见到阳光了？
多久……没有见到那个想念的人了？
萧云泽闭上了眼睛，嘴唇轻微地颤动了两下：“……看雪，吾还想看雪。”
他突然感受到了脸上星星点点的凉意，睁开眼睛恰好看见这暗无天日的山洞当中，飘起了莹莹白雪。
白雪落在他的发上，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轻轻颤抖着。
凉凉的，没有山洞里腥臭的风，而是带着山涧清新的水汽。
“你收了个不错的孩子。”
青霜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完全没有了身为前辈的矜持：“萧云泽，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别说得好像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一样行不行？”萧云泽倒是很坦然，反正人都是要死的，要是能自杀，他早就死了，“走了，你们多保重。”
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高台上已经不见了人影。
青霜以悲伤过度为由，又回到了令牌当中沉睡。
李无双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这样的情形，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多年未见的老友，再见竟然是死别。
“走吧。”
顾惊寒走在前面，李无双和白虎走在后面。
白虎感受到了李无双的不开心，用大脑袋拱了拱李无双的脸，低声呜咽着。
“我没事。”李无双rua了几下虎头，“只是觉得……有点遗憾。”
曾经在这片大陆翻云覆雨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消散在这无名的山洞之中。
任谁知道都会觉得遗憾吧。
“对于师父来说，解脱是件好事。”顾惊寒吸了吸鼻子，“只是不知道谁用千丝缠魂阵将他困在这里，也不知道这千丝缠魂阵是用来做什么的。”
这样阴毒的阵法，看上去就不是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用处。
李无双点头。
她正要开口，就感觉到这条地道剧烈地摇晃起来，若不是白虎支撑着她，恐怕就要摔倒在地上了。
“小心！”
丹炉顷刻间变大，然后他们严严实实地全都罩在了里面。
漆黑的丹炉中有些拥挤，白虎变成了小猫大小窝在李无双的怀里，警惕地听丹炉外面的动静。
不少山石掉落下来，砸在丹炉的外面，听得顾惊寒一阵心疼。
这可是他老父亲给他留的，在那堆破烂里面为数不多方便携带的宝贝，可不能在这个山洞里给干碎了。
“好像外面的声音小了点。”
黑暗当中，李无双扯了扯顾惊寒的衣袖。
顾惊寒搓手指，一团火光点亮了漆黑的丹炉，他侧过脸看见李无双抱着白虎眼巴巴地看着他。
“……好像还有声音，再等等。”
李无双歪头，摸摸白虎的脊背：“你听见了吗？”
白虎刚要张嘴，就看见顾惊寒冲它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颗补气丹。
虽然说不能欺骗主人，但是那可是三颗甜甜的补气丹！
白虎觉得自己真的变得没脸没皮了，面对李无双的询问，它慎重地点了点头。
没错，外面就是还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