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夜会
刚才还有交谈的屋子冷了下来，转眼只剩下一个人。
在再三确定少年离开屋子的时候，少女才从身上摸出一本书，纸页都是手写的。上面的笔迹工整，很是悦目，少女借着月色开始阅读起读物那眸子一闪一闪地，有时候还会扯动嘴角笑起来。
另一间房里的李佑就没有那么多事情做，他脱下自己的衣裳侧躺入睡，只是一时之间实在是无法睡着……一睡不着他只能又思量起明天、后天、以及以后的日子，以及少女……
望着银辉般的月辉，少年心中一阵意动，心弦颤了起来。
白月光，月色天地共览。
算了，还是出去吹吹风吧。
李佑再度穿上自己褪下的衣裳，起身开了门走出去。
夜晚很静，李佑能听到自己的血液流动声，蓬勃有力的心脏跳个不停，此刻这是独属于他自己的时间。
“踏踏踏……”
天地间蓦然有脚步声响起，少年的心缩了一下，嗓子眼被堵住了，发胀发涩，不知道为何他害怕了起来，好像会失去什么东西一般。他想立马走回屋内，可一时之间竟迈不动步子。
什么时候这般怯懦了
李佑不由得嗤笑起自己这胆小的性子，这层楼又不止他们两人居住，有人行走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耳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沉稳有力的步子踩在了少年的心尖上，心脏一颤一颤的。听着这声音传来的位置离自己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李佑可以肯定来人就是来找自己的，或者洛清也不是没可能！
李佑站在门前的过道，视线移向了尽头。人影涌动，一个人出现在视线之中。他的脸上呈现不正常的色泽——这种环境下的视觉异常。那个身影不断与记忆中客栈小二的样子重合，当那人走到身前时，确认是那个小二无疑。
来人睡眼朦胧，还揉搓着眼袋，他说话间还带着困腔，显然是刚被叫起来，大脑还在宕机，说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那个……客官，我家掌柜有请。”
深夜与不相识的人见面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他可在乎自己的性命。
李佑望向那小二，唇角微动，“算了，夜深了，我还是先去就寝，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小二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这是一个正常人都会做的选择。
小二正色道：“我家掌柜说您会来的，他就在楼下厅里等着，就这样。”说罢他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纸团塞到了少年的手中，转身就离开了。
人已走远，李佑低着声音自语：“奇奇怪怪的……”
呃……这又是哪里的迷之自信少年摇着头，叹了口气。
隔壁的房门被少女从里面推开，她探出她那灵活的脑袋来，散着头发，眼珠子转动着打量四周的环境。
洛清关怀地问道：“李佑，怎么了”
少年闻声转过去，应道：“没什么，小二说他家掌柜要找我”
洛清绞着双手，微微咬合唇齿：“那你去不去”
“当然不去。”
“哦。”
隔壁的门又被关住了，少女的头缩了回去。
洛清一直没有睡觉，她在翻阅书册。一听到有脚步声就下意识地缩在被子里，她很是害怕这样的场景，各种鬼故事她没少听，也没少看。
什么一开门站在一个人，脸死死贴着，可怖吓人的脸庞。一想到这些呼吸声都急促起来。
她刚才一直在屋内听着外面人的交谈，她贴着墙听，尽管声音听得不够清晰，这不是主要的事情。直到脚步声消失已久，她才敢下榻穿上绣鞋，打开门伸出头来打探情况。
好奇心害死猫，李佑打开了那个纸团，揉的很皱的纸团上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在这种情况下很难分辨。
少年眯起自己的眼眸，片刻后感觉从未有过的恐惧感爬上了自己的脊背，这上面赫然写着几本不正经读物的名字，重要的是都是他曾经写的……
纸团被再次捏紧，继而撕的粉碎。少年的手握的很死，几乎要攥出血来。面部偶尔的抽搐表示少年的心情并没有那么平静。
几年前在遥远北地，少年写了几篇洋洋洒洒的文章，他记得凭借这几篇文章赚了不少银子。这种读物虽然是明令禁止的，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令人激动的，把一个个纯情少年少女看的面红耳赤……
一种恐惧感攀上了少年的心头。隔着这么久远的时间、空间，还能被人认出来属实是一个可怕的事情，来人对他的底细到底知道多少还犹未可知……
李佑心里想着看来是有必要见上一见了，不知是何方道友。
还是默默行动吧，李佑不想惊动少女，他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大厅一角，一个身披黑色袍服的男子静静地坐在那里，桌子上的油灯正在燃烧，一缕缕黑烟交错盘旋。
“你果然来了。”
说话者发出一阵轻叹，语气淡漠。
这是完全陌生、没有任何记忆的声音，当然不排除他忘了。男子的声音很是镇定，他果然一早就等在了这边。
李佑不能露了怯，他疑问道：“你是我可没有关于你的印象。”
黑色的袍服被揭下，从未见过的面容，中年男子，右脸处好像贴着东西，虽然和肤色相近，但并没有无缝相连，那块与旁边不和谐的凸起。一种想法涌上了他的心头——面刑。
面刑不算是很痛苦的刑罚，但是刻在人最重要的脸面上，所带来的后果不逊色于酷刑所带来的痛苦——一种永不可能抹去的印记，受到面刑的人所受到的限制是不可想象的，被排斥、恐惧、耻笑……
这些人会想办法遮掩住自己的受刑位置，例如留着长发、贴块狗皮膏药。看来坐在面前的男子，危险性比预期的还要高。
男子笑了笑，“你不认识我正常，但我可还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