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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擢升尚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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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李渊眼中的杀气,程子芩忽然有些害怕,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现在的李渊和她刚刚入宫时所见到的那位不大一样。至于是从何时开始不一样的,她也说不上来,但至少是在玄武门之变以前。虽然现在李渊还是会要求她每日都在殿前事奉,但是他所关心的问题已不再是吃吃喝喝或者程子芩的字迹之类的,而是经常会派程子芩多去东宫走动,回来后还会询问她皇太孙李承宗近期的想法以及谁和李承宗走得比较近。比起殿前事奉这个角色,程子芩倒是觉得现在的自己更像是个细作,虽然她极不喜欢这种身份,但无奈迫于唐皇的淫威,食人俸禄,与人分忧,程子芩便只好经常汇报些不痛不痒的信息,程度上也尽量做到既能应付唐皇李渊交差,又不至于陷皇太孙李承宗于不义。一段时间过后,李渊对程子芩的表现也还算满意,便借着平灭梁师都之际,以程司籍占卜协助有功为由将程子芩擢升为内宫正五品尚仪,掌礼仪教学、妃嫔起居之事,总领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四司,在所有内宫女官之中的实际品阶仅次于同为正五品但掌辅佐中宫和总领内宫女官的王尚宫。但实际上只有程子芩自己知道,在灭梁师都的这个问题上,李渊的独断天机靠的从来不是她的占卜,然而其实靠的是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说起这内宫之事,自从上次在玄武门之变中张婕妤服毒自尽后,万贵妃不知为何在半年后突因急病暴毙。据延嘉殿中的内侍和宫女所说,万贵妃是在睡梦中突发惊恐后出现持续的抽搐,连尚药局医官的面都还没来得及见着就直接一命呜呼了,所以宫中都在盛传这是死去的张婕妤前来索命。虽然内宫之人中除了尹德妃和程子芩以外,没有人再知晓张婕妤死亡的真实原因,但从那日万贵妃和尹德妃曾被传召至临湖殿一事来看,害死张婕妤的定在这二人其中。而尹德妃素来便与张婕妤交好,所以凶手肯定不是她,如此一来,那真凶便只能是一直嫉妒张婕妤深得圣宠的万贵妃了。后宫妃嫔之争,除了圣宠还是圣宠,这也难怪后宫的妃嫔和宫人们会这样想了。再加上后来万贵妃莫名惨死而尹德妃却依旧活得好好的,且风光无限,便更加佐证了这一点。于是关于张婕妤和万贵妃是死于宫斗的这一点在后宫众人的心中已然达成共识,只是在后宫谣传的版本中自然是没有齐王李元吉什么事儿的。程子芩想,这应该就是李渊在晕倒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令将临湖殿的一干奴仆全部斩杀干净的原因了吧。皇家行事一贯如此,犯错的都是主人,躺枪的总是奴婢。但也正因如此,程子芩对李渊还是心存感恩,至少她这条小命没有被李渊和谐掉,不杀之恩便等同是救命之恩了。程子芩一向是感恩多过记仇的性子,所以经此一事,李渊也进入程子芩的《恩仇录》小册子里,并且直接秒赚了六十分。

    在万贵妃莫名的惨死以后,令尹德妃很不爽的是后宫的最大受益人不是她,却成全了宇文昭仪。虽然李渊为了考虑大唐皇储稳定的一干问题,以及同时彰显自己对先皇后窦氏至死不渝之心,再也没有提过要封宇文昭仪为后的事,但却在万贵妃刚刚入葬不久就立马拔升宇文昭仪晋为宇文贵妃,赐住离甘露殿最近且设置相当的神龙殿,并代掌凤印,位同副后,衣食住行皆依皇后之制,后宫妃嫔皆须听令于之,不仅如此,李渊同时还在前朝擢升了宇文昭仪的兄长宇文士及为中书侍郎,这种荣宠便是万贵妃在位时也是没有的。所以可想而知,同样受宠多年且妃位一直都在宇文昭仪之上的尹德妃该有多么的闹心了。不过这对于程子芩来说却是件好事,毕竟消失了一个视她为太子李建成“走狗”的李建成的死敌,上位了一个曾因儿子牛奶蛋白过敏而受惠于她且从不参与太子与秦王之争的中立派智人。与聪明人打交道才是程子芩最喜欢的社交模式,除了现在的宇文贵妃以外,程子芩在后宫里最常打交道的便是观云殿里的薛婕妤了。

    “唉,”薛婕妤长叹一口气,双手托住下巴感慨万千地说:“所以说甄嬛和允礼的悲剧终究是命运安排的一场阴差阳错。”

    程子芩坐在薛婕妤的对面,也用着和薛婕妤同款姿势,双手托着下颌懒懒地说道:“是呀,人可以与天斗,与地斗,但无论如何都斗不过命运的安排。”

    说罢,程子芩和薛婕妤一起对着两人中间案几上的烛火叹了口气。

    “后来呢?”金灵的脑袋突然出现在两人的中间,忽闪忽闪的大眸子打破了两人在悲伤中的沉浸。

    “后来熹贵妃一路打怪,干掉了皇后乌拉那拉氏,还除掉了安小鸟,给好姐妹眉姐姐报了仇。”程子芩说。

    “再后来呢?”金灵急切地追问道。

    “再后来皇帝天天嗑药,提早驾崩。驾崩前,熹贵妃对他说出了真相,气得他最终死不瞑目。”程子芩想起皇帝大胖橘死前的表情包,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真是大快人心!”金灵欢呼着。

    “这就叫‘玩弄别人的人终将也会被别人玩弄’。”程子芩总结道。

    “哪有什么大快人心啊。”薛婕妤发表着不同的见解,神色依旧悲伤地说:“即便是最终报了仇,结局也只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

    “唉……”三人又一同陷入了郁闷。

    “程尚仪,陛下传召。”门外传来的内谒者的声音将程子芩再次从郁闷中拉了出来。她应了声,便赶紧起身向薛婕妤行礼告别。已晋升为七品典籍的小跟班金灵也随程子芩一起离开。

    太极宫后宫甘露殿,唐皇李渊千年如一日地坐在案几前批阅着奏章,案几上放着内侍监裴静刚刚端过来的一盏西湖龙井,这是上月中旬皇太孙李承宗在程子芩的暗示下着人去杭州的灵隐寺里寻回的。意料之中,这绿茶比花茶更得李渊的喜爱,看来千古皇帝的口味都差不多,只是谁也想不到唐皇李渊和一千年以后的清帝乾隆还能有在茶品口味上达成共识的一天。

    “参见圣人。”程子芩走进殿内,恭敬地向李渊行了个叉手礼。见李渊继续认真地批阅着奏章,没有搭理她,用眼神和裴静打了个招呼,便自己坐回到偏几前。虽然她现在已不再是需要整理典籍的司籍,但是这个秘书桌的位置李渊还是给她保留着,有事儿没事儿时,李渊也会令程子芩在偏几上为他抄抄奏章里的重要内容摘录。少的时候还好,遇到奏章多起来时,程子芩真心觉得还是现代社会有台电脑的秘书要更加幸福。

    “据说你还知道天竺的‘瑜伽涅涕功’?”李渊头也不抬地说道。

    程子芩心中一惊,不知李渊这回又要给她挖什么坑,便小心翼翼地点了个头,回了句:“略知一二。”

    “那你来看看这个。”李渊说完让裴静将一份奏章转递给程子芩,程子芩一见奏章上的“玄奘”二字反而瞬间安下心来。原来李渊这一次不是又想问她有关皇太孙李承宗的事。“天竺僧人来了长安,引得我大唐僧人蠢蠢欲动想要西行。”

    “甚好。”程子芩精炼地说。不支持玄奘西行的话,将来哪还能诞生像《大唐西域记》这么好的游记以及像《西游记》这么好的小说呢?她程子芩以后可万万不能再做历史的罪人。

    “哦?”李渊抬起头看向程子芩,目光犀利,道:“你可知域西有何物?”

    “丝绸之路?”程子芩第一反应便是这条从秦汉时期开始便对中原与西域的政治、经济、文化的交流起着重要作用的路上通道。

    “还有呢?”李渊继续问。

    程子芩想了想,摇了摇头。

    李渊叹了一口气,端起案几上的西湖龙井喝了一口,眉头轻轻一蹙,继而又舒展开来,就是这种先苦后甜的感觉,实乃大爱。

    “南有高昌,北有西突厥,此两国不平,大唐难以久安。”李渊说道。

    “哦。”原来李渊更关心的是大唐版图的事,看来曾经唐太宗李世民的雄心也脱不了遗传的关系。只不过,现在东突厥都还没搞定呢,李渊怎么就开始想西突厥的事儿了?莫非在他的心里平灭东突厥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

    “也好。”李渊话锋一转,不再提军务之事,“既然天竺僧人可以来长安,那大唐僧人缘何不可西行?”

    说完李渊便让裴静取回程子芩手里的奏章,用赤砂题字“准奏”。

    “圣人,”程子芩忽然想起一事,起身行礼道,“臣有一匹宝马名曰‘白龙’,现豢养在北衙由禁军统领常何代为照管。如若圣人允准,还请将白龙马赐予玄奘高僧伴其西行。”见李渊不置可否,程子芩又补充道:“此行凶险,道阻且长,臣仅能赠以宝马,聊表敬意。”

    “准奏。”李渊翻开新的奏章,不再在细枝末节上浪费精力。“近日太孙可好?”

    呵呵,皇太孙之问,虽迟必到。程子芩点点头,汇报道:“有太孙太傅魏徵悉心教导,左庶子王珪从旁协助,太孙的课业进步很大,近日来已熟读《孝经》十八章,并仔细加以批注,相信过不久便会呈递给圣人审阅了。”

    “唔。”李渊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人之行也。人之行,莫大于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是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是孝之终也。’奈何世人常只熟知于前半句,却对后半句则知之甚少。如此半通不懂者怎堪千古留名呢?”

    呃……李渊这话怎么有股浓浓的指桑骂槐的味道?如果不是这个世界里的李世民早就已去世了的话,程子芩真的很怀疑这是不是被软禁在大安宫里的太上皇李渊在暗戳戳地批判着此刻正坐在太极宫里的唐太宗李世民。

    “正好,”李渊忽发奇想地吩咐程子芩道:“你今日便将这《孝经》誊抄两份,分别送去东宫和承庆殿,代朕赐予皇太孙和中山郡王,以作为对皇太孙和中山郡王专心致志、勤勉治学的嘉奖。”

    “诺。”程子芩的心中又掠过一万头草泥马,这唐皇李渊真把她当成人肉打字机了。再说要她抄两遍,这到底是在督促自家子孙还是在教育她哦。

    话说,自从秦王李世民薨逝后,中山郡王李承乾和秦王妃长孙氏就被李渊又接回了承庆殿,虽然同在太极宫,但一直以来对于秦王的妻儿程子芩实感问心有愧,所以每每在行路中总是刻意回避,一次也没有和李承乾和长孙氏打过照面。可如今李渊却下了这道敕令,令程子芩去承庆殿给李承乾送《孝经》,这不是等于让程子芩去往李承乾“你爹没了”的伤口上撒盐吗?李承乾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孙子哦?程子芩在心中翻了李渊无数个白眼,但表面上还是得恭恭敬敬地工工整整地抄着《孝经》。抄着抄着,程子芩在不觉间也发现了玄机,这《孝经》还真是一本精华与糟粕并存的著作,半真半伪,半善半恶,让人赞也不是,驳也不是,将愚忠和愚孝潜移默化在表面上对于华夏传统美德的宣扬之中,真是封建主义统治者想以权欲制下的极大智慧的体现。难怪这些经典孝道的故事既可以看哭诸子,却亦能看笑鲁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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