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其实还挺甜的
“这么安静，不开心了？”顾之檐见小姑娘呆愣在原地，低着头沉默不语，柔软的黑发蔫哒哒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整个人落寞极了。
姜月月扬起巴掌大的小脸，杏眼怔怔地看着远方，无奈地叹了口气“人生短短几十年，道路千万条，分叉路口千千万，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不懂三思而行，落子无悔的道理。再说我与那汪厚生也顶多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怎么会多管闲事？我觉得有点难过，只是因为从汪厚生看到了无数知青们的真实缩影。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背后有后盾，不担心缺钱断粮，在他们还在生存线上拼命挣扎时，我们的家人就已经提前替我们操心好了退路和未来。”
“若我身后没有站着大姐和二姐，没有她们替我担了生活的重担，可能我连汪厚生他们那种勉强生存都做不到。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我甚至是理解甚至赞同他的决定的，毕竟他只是想活的好一点。可正是这样，我才越觉得悲哀，若有一日·········又有多少家庭破碎。”姜月月停顿了几秒，深深吐了一口气“生活啊，其实真的很苦。”
顾之檐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捧住小姑娘的脸庞，强行将其抬起，一双清冷的桃花眼直直盯着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内心最深处“乖乖，不必如此自嘲，你在我心里很好，超过很多人的那种好。”
见姜月月原本是真的大眼睛里重新闪烁着点点光芒，稍稍松了口气“乖乖，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是个人无法干涉的，这种事情或许真的全凭运气，可怎么活却是自己真的选择的。就像同样的处境，杨哲之流愿意抱着希望等待，汪厚生之流选择了中途改道，落地生根。无论是汪厚生之流，还是跟毅然选择跟他们结婚的另一半，我不相信她/他们自己没有考虑到那种可能。就算他们自己选择性忽略了，难道他们身边就没有一个活得清醒的人提出过这种意见吗？不，作为一个成年人，他们心里其实是很明白的，明白所有的可能性，更清楚所带来的后果，只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侥幸。因果相随，没什么好可惜的。”
“人生这条路上，很少有人能一直是春天的。汪厚生只看到了表面上的泼天富贵，权势人脉，却不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的道理。他自己在某一条线上挣扎时，只觉得千难万难，埋怨上天不公平，命运不公平，仿佛是世上最可怜，最悲惨的人。却不曾想世界上其实也有很多人在仰望他，羡慕他，更不用提接受所有便利带来的相应的束缚。生在世家，表面的光鲜下哪一样不是尖刀利刃，如履薄冰？”
虽然有些话没说得太明白，但姜月月其实还是想到的，名利场上的虚与委蛇，彼此试探，针锋相对，相互倾轧，轻则整个家族伤筋动骨，重则顷刻覆灭。
活在这样的鲜花与热油中，又何曾轻松过？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姜月月伸出双臂紧紧得环住男人劲瘦有力的腰腹，小脑袋眷恋的蹭了蹭温热的胸膛“若有一日能有幸遇到与你相见之前的顾之檐，我一定要跟他说一句真诚的“谢谢”。谢谢他在那么多年里，想的明白，活的通透，知世故而不世故，像最宽广的海洋平静淡定的接受一切，正是因为他多年始终如一的坚持，我如今所遇到的之檐才成长为最好的模样。”
顾之檐紧紧得将小姑娘搂在怀里，那一句接一句的夸奖的话宛如大片大片满目金黄的向日葵在暖暖的阳光照耀下在心间绽放出最美丽的花朵，敲打得心脏“砰砰”地有力跳动“乖乖，我其实没有那么好····”他没有看起来的风光霁月，清冷自持，无欲无求。
他的欲望，他的渴求，他的自私，他的固执，他的冲动·····所有不好的一切都在于她。
“不许反驳，我是老大，以后都得听我的，我说不是老大，你就是老大。”姜月月整颗小脑袋虽然还在胸膛处留恋，但话语中的坚定的气势是足够的，只是声音奶萌奶萌的，没什么气势就是的了。
“好，我的乖乖是老大，都听你的。”顾之檐嘴角微微勾起，清冷如冷泉的嗓音带着些许掩藏不住的温润和欢快。
“之檐～”
“嗯？”
“其实······生活好像还是挺甜的。”
“嗯，挺甜的。”
等月月人回到知青点后院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江兰气嘟嘟地在原地转圈圈暴走，嘴也没停下来“卧槽！！！真是恶心，恶心，恶心，我要去洗耳朵··········”
“嚯，我兰姐这是进入狂躁模式了啊。咋了这是？”姜月月安静地挤入旁观的小伙伴队列，眼疾手快从林郁星的手里抢过一把瓜子，边嗑边小声问道。
原本还有些郁闷的”吃瓜小能手”林郁星一听到这个，几乎原地满血复活，零嘴被抢这种小事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满筐的话不要钱的往外倒“说起这事，那可没有人再比我更清楚得了。你猜我们回来途中遇到谁了？”
姜月月望着那双跟自己极为相似的杏眼，难得晃了一下神，有神的眼眸里无不透露出“快问我，问了我就都告诉你”的意思来，一时觉得有些好笑“谁啊？谁啊？谁啊？”
“就是大会上那个张清。你就说意不意外，是不是没想到能是他？”
“他？”姜月月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那确实····是挺意外的。”
苏恋恋端了一杯白开水从屋内走出来，喝了满满几大口后才在小姐妹身边坐下，语气中满是嫌恶“让你更意外的还在后头呢？郁星你给她好好讲讲。”
“好嘞。”小伙子答应得极快。
“散会后我和江哥就想着早点回来吃饭就跑得贼快，前面都挺好，结果就在前头那个分岔路口遇到了张清。你说人家的私事被大庭广众拿来说多尴尬啊，我俩就打算点点头直接走的，结果那家伙倒好是专门来堵江哥的，还跟江哥说一些大言不惭的话。哎哟，一想起来，我就气得恨不得现在再回去锤他一顿。”林郁星越说越激动，头顶愤怒的小火苗越少越旺，映得脸颊如火烧云一般通红。
“他怎么说的？你还记得不？”
“我当然记得。”林郁星冷笑连连“他顶着一张猪头脸，青一块一块的，自以为无比深情地说“江知青，有些话放在我心里很久了，原本是不打算开口说出来的。但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思来想去过了今天怕是再没勇气开这个口了。我明白如今的自己还配不上你，可我确实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喜欢到明明清楚跟孙碧玉结婚会让我以后的日子轻松很多，却还是顶着压力拒绝了。如今的我名声尽毁，人人厌弃，也不敢奢侈你能多看一眼，只是希望你知道在某个地方还有一个张清默默喜欢你。”你听听这话，就苏姐姐上回说的茶味是不是很浓？”
“这张清是不是有毛病啊？他名声不好那是他自己贪图便宜，玩弄别人感情的报应好不？还有，他是为了兰姐拒婚吗？那是他自己看不上孙碧玉，觉得跟她在一起结婚不划算好不？”姜月月气得双手握拳狠狠一捶腿“你们没怼回去？”
林郁星瞬间拔高声音“怎么可能，我当场就怼回去了好不，结果那家伙还要纠缠，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说那路口人来人往的，再让人看见，不说明儿就一个小时内，我江哥都得跟他捆绑起来，成为中心人物。不过也算他倒霉，站着站着突然腿一软摔了个底朝天，真是报应，倒也省得我们自己出手了。就是江哥不太好，越想越气，一边走一边骂，都二十多分钟了，愣是没停下来过。”
姜月月先是愣了几秒，随后盯着暴躁发泄情绪的小姐妹，双手撑着下巴幽幽感叹道“我猜那个张月可能身体真的杠杠好。”
林郁星满脸问号：what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听不太懂。
苏恋恋：那姑娘能和江兰一样教育骂二十多分钟，身体能不好吗？
“让她这么继续下去？”林郁星眼看着江兰暴走转圈速度越来越快，整个人在卷起的灰尘中都快起飞了，连忙捂住口鼻问道。
“不行，就是身体再好，也不能让她再这么折腾下去了。过几天就要秋收，她今儿把精力发泄了彻底，到时候不得完蛋。”姜月月说着，眼珠转了几圈后朝小姐妹喊了句“兰姐，要是现在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一万块，你最想干嘛？”
“一万？”听到问题陡然刹车停下来的江兰再次重复确认了一遍。
姜月月&苏恋恋&林郁星：三脸齐齐点头
“碰。”江兰几乎没什么思考，回答得掷地有声。
头顶一片乌鸦飞过的姜月月&苏恋恋&林郁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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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家。
齐远（村长侄子，一连连长）正低着头小心摆弄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把钢刀，耳边姚思博从外头推门而入的沉重脚步声，抬眸就瞅见那张脸色不太看的严肃脸“怎么了这是？就去一趟知青点，给气成这样回来？说来我开心开心。”
“滚，滚，滚，不会说话就安静点。”姚思博胸口堵堵的，不太舒坦，刚一坐下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那个男的纠缠江兰的画面。
心口仿若塞满了棉花，闷得有些喘不过气，下一秒又仿佛整个心不受控制地沉入无妄醋海中，酸酸的，涩涩的，还有些疼。
“那江知青给你气受了？”齐远瞅着他这副要死不活的狗模样，试探性问道
“怎么可能？”姚想都没想，几乎是下意识反驳，瞅着对方那双明显不相信的眼神还是多解释了几句“我没去知青点，走到半路就回来了，所以………这晚饭咱还得去吃。”
“去就去呗，本来咱也是想着晚上出了这么个事，怕麻烦他们才想着今天就算了。但我瞅你这个鬼样子，要不过去找江知青治一治，怕是短时间内好不了了。”齐远瞥了几眼对面眉眼明显松缓几分的男人，忍不住低低吐槽了一句“让你以前老嘲笑我，如今也轮到你尝尝爱情的苦了，还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你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又在骂我？”
“哪能呢？我哪回骂你，不是光明正大的吗？”
“………………”姚思博顿了顿“好像也是。”
不小心偷听的士兵们挠挠头：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我目前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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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除了还在厨房忙活着的林深和顾之檐，剩余四人全都围坐在露天的桌旁开茶话会。
林郁星一边剥瓜子壳，一边冲着姜月月催促道“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话音刚落就在桌子踢了对面的人一脚。
成功接受到信号，完成对接的江兰一把抱住小姐妹的胳膊，露出颇为矫揉造作的难过表情“月月，我还是有点不开心，还想再听一个，你这笑话可比我之前看的所有小人书都有意思，简直太有才了。”
姜月月偷偷瞥了一眼完全沉入搞笑情绪的苏恋恋，暗暗汗颜，这不是她有才啊，这是都是二十一世纪的网友们有谱的灵魂的功劳啊。
“咳咳咳，感谢各位亲朋好友们的捧场，那我就再讲一个，不过这最后一个形式上跟前面的都有些不一样。”姜月月先是煞有其事地站起身，有模有样微微弯腰行了一礼，随后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络腮胡须，环视一圈小伙伴们发出灵魂一问“在我们以前看过的神话故事，玉皇大帝是仙人里的老大，阎王是阴曹地府里的老大，这点都没有疑问吧？”
林郁星超级配合的点了点头“嗯。”
姜月月笑得极为狡黠“那么请问，如果玉皇大帝和阎王两个人打架了，哪一方能打赢？”
江兰苦着脸，思索了一会儿后还是毫无头绪，索性趴在桌子上准备听其他人的回答“这………这问题就没有答案，我回答不出来。”
“额…………玉皇大帝统管所有仙人，而阎王也是仙官，处在被管辖的范围内，再说玉帝手下还有那么多能兵强将，打一个阎王轻轻松松得啦。”林郁星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答案很有道理，到最后几乎是信誓旦旦了。
姜月月笑着看向最后一位答题选手“恋姐，你呢？”
“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我还是押阎王吧。”苏恋恋端了杯茶，抿了几口后淡淡说道。
“究竟谁输谁赢，我其实也不知道。不过我清楚一件事情，那就是无论玉帝底下有多少能干的天兵天将，阎王统管的阴曹地府都会越大越多。”
桌上的三人显然还没从姜月月所提出的另类思路里反应过来，但是刚过来听完了全部的齐远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丫头倒真是个机灵鬼。”
“嘿嘿嘿，齐大哥过奖了。毕竟以后养活不了自己时，就指着这门手艺吃饭呢。”
这么一打岔江兰等人才从姜月月那个回答里跳脱出来，纷纷笑出了声。
“你这说法也真是绝了，谁能想到这来。”
“就是，我越想那回答越觉得有意思。”
“月月，以后你说笑话养家糊口时记得带上我，就冲咱俩的姐妹情保护费给我四成就行。”
（顾之檐：媳妇儿，养家糊口不是我的责任吗？你这是想让我下岗？）
（姚思博：我媳妇儿这是要被拐跑了，远程呼叫顾教授，请管好你家属行吗？）
姚思博从看到江兰的那一刻，两只眼睛就已经彻底失控，紧紧跟着她的身影而移动。
胸腔内的热血在沸腾，躁动不安的心脏反倒消停了下来。每多看一眼，姚思博都真切感受到了发自内心的欢愉。
除了明明白白的兴奋，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栽了。
“这是啥？”江兰举起姚思博塞在自己手心的东西瞄了瞄，像小狗般又好奇地凑到鼻尖闻了闻。
“吃的，巧克力。”姚思博隐藏在暗处的耳朵悄咪咪地染上了粉红色，或许是有些紧张，声音气息不太稳“送给你。”
“你把我喊到过来，就为了这个？”江兰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毕竟他俩好像也没太熟吧。
“嗯，巧克力吃了，心情会好一点。”毕竟任凭哪个女孩子被不喜欢的人纠缠，甚至是道德绑架都不会太开心吧。
江兰作为一名合格的吃货，自然知道巧克力有多难得了，心里两道声音拉回撕扯一番后到底还是撇过脸，忍痛拒绝了“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多谢你的好意了。”
一边拒绝，一边不断告诉她自己。江兰，你可真是太优秀了，这种送上门的好东西都能拒绝，呜呜呜～～～～好想吃，好难过，呜呜呜～～～～
姚思博见她那副心口不一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也不多说什么，直接撕开外包装，眼疾手快地塞进她嘴里，颇为霸道地说“喜欢吃就收着，哪来那么多的顾虑。”
巧克力入口即化，丝丝香甜瞬间席卷整个口腔，江兰从味觉到心情一下子冲上巅峰，一双狭长的英目在昏暗地环境里宛若最灿烂的星辰，散发的光芒全然留在了姚思博的眼里，心里。
“真的好好吃，我现在心情变得贼好。”
“嗯，你开心就好。”姚思博矜持地点了点头，不经意间擦过的嘴唇的手心，哪怕攒地再紧，都还是忽视不了那撩人的热度。
江兰忽然想到什么，从荷包里掏出一把瓜子递了过去，笑嘻嘻道“礼尚往来，虽然不如巧克力稀有，但好歹一份心意。不是我吹牛，真的这瓜子炒得贼香，火候控地极好。”见对方呆愣愣地立在那，干脆直接掰开对方的大手粗暴塞了进去。
受宠若惊的姚思博：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啊～～～～～～～～～～～
“其实我之前都还觉得自己挺倒霉的，不过一想到今天能听到月月给我讲那么多笑话，还能吃到巧克力，我又觉得自己挺幸运的。”江兰瞄了瞄远处已经摆放齐整的饭桌回头对着看起来傻傻地男人挥了挥手，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出声催促道“走了，走了，过去吃饭了。”
待她走远后，眼神清明且冒着精光的姚思博摸了摸手心的瓜子，喃喃道“其实…………我今天好像也挺幸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