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深情与寡性
小狐狸在桌子上盘旋了好几个来回，眼神复杂地瞄了慢条斯理喝茶的男人好几眼，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顾之檐清冷的桃花眼瞥了它一眼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竟然让江兰过去传话，就不怕那俩人当场打起来？”憨憨整个小身体软塌塌地趴在桌上，两只前腿腿向前伸展，后腿紧缩藏进雪白的绒毛中，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好几圈才出声。
顾之檐对于小狐狸的困惑也没多意外，缓缓放下手中的陶瓷杯，眼神中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建议道“月月刚从村里换来一点干核桃，你可以多吃一点！”
“我这会子急着呢？哪有什么心情吃东西啊……………”憨憨说着说着就反应过来这男人是在内涵自己智商不够用了，“噌”就点燃了心中愤怒的小火苗，恨不得马上举起自己锋利的爪爪挠几下，然而终究还是有贼心没贼胆，不满地扫了扫自己蓬松的大尾巴，瘪了瘪嘴巴“你什么意思啊？我哪里笨了？人家明明149的智商好不好？”
顾之檐原本是不想理会的，但他一瞅小狐狸那架势就知道这个小家伙将姜月月的必杀技———“装可怜”学了八九分，真怕自己等会耐心用尽，没控制好自己将它直接丢了出去，放下陶瓷杯后无奈地叹口气“不来一点刺激，他怎么能认得清自己的内心？”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万一刺激太狠起反作用了呢？”憨憨抬了抬明亮且狭长的双眸，小脸瞬间变得正经起来，敛眉思考起来，倏尔过后正色道。
顾之檐仿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薄薄的唇角微微勾“你多虑了，姚老将军在京都是出了名的作风强硬，老谋深算，带领着姚家跻身顶层军政世家，到如今这一代只姚思博一个男孩，从小就被老将军带在身边教养的继承人，怎么可能简单呢？”
依照多年工作经验与狐狸天生敏锐的直觉，憨憨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像现在看到的，摇晃了几下脑袋，细细思索陡然反应过来，要不是怕引过来旁人，它都要忍不住尖叫了“你……你是在为月月铺路……”
“每个圈层都有自己的规则和门槛，越是顶层越是严苛。既然是达成了交易，姚思博和姚家就该拿出个具体章程来。”顾之檐眼神飘向门外，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短短一段话，憨憨听得咋舌不已“得亏我是狐狸，这要换个种族，跟你们这群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相处脑袋都不够用了。”
说实话，别看它自己如今400多岁了，但在天数星也就刚成年而已，从心里到脸上毫无疑问是震惊地，怎么会有一个男人能深情到如此地步。
天数星无论是科技，还是社会文明等都高于这个小世界，随之带来的阶级感也远比这里分明。
憨憨最初来到这里，也曾短暂的考虑过，若他们日后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嫁进顾之檐容易，进顾家容易，可门不当户不对，实力不匹配，没有脱离夫家独属于自身的力量作为后盾，在圈子里依旧认同感低，格格不入，久而久之，谁能保证自身不受影响？
无论是平行时空的那个顾之檐，还是眼前的顾之檐明摆着是要姚家和姚思博履行承诺，给自家宿主当筏子。
有了这层关系，无论是江南还是京都，谁都不敢轻怠月月，哪怕在顾之檐看顾不到的地方，谁也不敢轻易动她分毫！
思维既已完全发散，憨憨不由得再往下深想了一层，大热天浑身竟然不可控制地打了个冷颤，看向眼前云淡风轻的男人的眼神都变了，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平行时空的那个顾之檐………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姚思博？”
“谁能在年轻的时候猜到自己中年时候的想法呢？或许是的，或许不是的………”顾之檐这话说的有些含糊不清，清冷的目光只有在触及外头吃着小零嘴，跟小姐妹热闹得聊着八卦的姜月月时才有了些许温度与温柔。
他的确不是那个中年时期、爱而不得的自己，却在从憨憨口中听到这桩交易的瞬间明白了他的用心。
以他对自己的敏锐力和洞察力的评估，如今的姚思博去往那个平行时空时，那个“中年顾之檐”不可能没有察觉到异常，更准确地说从他初次听到那个奇怪的问题开始就开始布局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若真存在，那必有牵扯。
顾之檐明明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或许是签订了血契的缘故，憨憨莫名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震惊之余不免有些灰败。
它从出生开始就是官三代，富四代，长相出众深受万千狐族少女追捧，智商也是一等一的好，更是时空管理局悠长历史长河中年纪最小的管理员…………
这些都是它骄傲的资本，同样更是它对顾之檐不服气的底气，曾经它以为自己和这个男人实力不分伯仲，谁料………………
屋外姜月月吃着小零嘴，头在苏恋恋的肩膀上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苍翠一片的青山，轻声抱怨道“哎～～最近也没啥热闹能看，太无聊了！！！”
这话被正好赶回来的江兰听到，望着自家小姐妹猥琐地笑道“我刚刚回来的路上瞅见李婶子她们了。”
苏恋恋一时没听明白：“哪个李婶子啊？”
江兰瞄了瞄两张同款问号脸，只得说得更明白些“咱村里消息最灵通的那三个婶子，李大芬她们啊。你们是没瞅见那模样，身上披了藤条编制的衣服，脸上还涂了黄泥巴，贼专业了。要不是以前听月月说过一嘴，我还以为她们仨宝刀不老，要奔赴疆场呢？”
苏恋恋推了推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眼神飘忽的姜月月“听到没？有瓜要来了，明儿上工时去打听打听。”
江兰也连忙附和起来“就是，就是。”
姜月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厉害，猛然想起之前张清跟小队长闺女的事情来，眼皮这会儿竟也不合时宜地跳了起来，望着小姐妹们眼底狂热的八卦欲，到底也没敢直接拒绝，含含糊糊地应付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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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琴到底上了年纪，再加上身上这层厚实的树叶子，实在有些受不住热气，揩了揩额头沁出的汗珠，眼瞅着张清似乎没有见人的趋势，不禁有些怀疑老姐妹消息来源的真实性，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胳膊肘，轻声问道“大芬，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咱跟了一路也没看出来这家伙，是要去私会的架势啊。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哈，咱这次要白忙活一场，那几个鸡蛋得退给我和水花。”
“三巨头”为了遮掩住自身的踪迹选择在一处斜坡处趴下，时间一久，老腰先扛不住了，李大芬在杨水花的帮助下艰难翻了个身，仰面大喘气，饶是这样还不忘自证清白“老娘亲耳偷听到的就是今儿个，说是上午10点，咱也没个钟表，当然得早点出发了！”
杨水花忍不住磨了磨牙，挠了几下被蚊虫叮咬得发痒的大包，一阵气结，压低声音强压下心中的怒气“那你早说啊，咱没有，可姜丫头那有啊，你瞅瞅我这胳膊都快被蚊子给捞走了。”
李大芬听得老脸一红，刚说说点啥就听见王秀琴急切的呼叫声。
“快快快，人动了，人动了，跟了这么久，可给老娘逮住了！！！”
原本神色恹恹的李大芬和杨水花精神一震，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两人单手撑地一个腾起，哪里有半点中年人的模样，对视一眼齐齐出声道“追！”
张清单肩扛着刚砍下来的粗大水杉树，目光淡定地往村里的方向走去，从脸上完全看不到半点慌乱和心虚。
“阿清，回家啊？”
“嗯，这不刚砍了一根，等晒干，够用好一阵儿了。”
……………………………
李大芬全身埋在草丛中，瞅着张清那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模样，实在是想象不到他跟小队长女儿———孙碧玉之间的苟且事，扒拉住老姐妹的胳膊开始咬耳朵“长得一般，花花肠子倒是多。”
王秀琴挥了挥在她面前“嗡嗡嗡”叫人得让人心烦的蚊子，鄙夷道“哪有坏人把那两个字写在脸上的，我倒是觉得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她娘做出那种下作事，报应到她闺女身上，我反正是一点不同情。”
杨水花在这件事不想多发言，她全程跟着并没有多少念旧情放不下的想法，只是这么多年长期掌握第一手小道消息资源，实在是抗拒不了吃瓜的诱惑。
三个老姐妹还没多说几句就发现张清走着走着突然改了道，往树木繁盛，野刺茂密的地方走去，要知道这地方平时可没多少人去啊！！！
果不其然，就在大约半盏茶后，“三巨头”等得昏昏欲睡之时，一阵小声啜泣声从几米外传来…………
“清哥，你去我家里提亲吧，我家里人都知道咱俩的事了………”有些微胖，肤色偏暗的孙碧玉猛然朝张清扑过去，对方一时不察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张清低头看向自顾自埋在他怀里啜泣的女人，眼神止不住地厌恶，同为女子却与自信，阳光的江兰差那么多，但既然骗都骗了，就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撒手，只得强压下心中的恶心感，耐着性子安慰解释道“碧玉，你知道我家里的情况的，负担重，你这个时候嫁过来不得受苦吗？你是个好姑娘，我舍不得，你且再等等，等境况好一点，我一定去。”
原本情绪激动孙碧玉在听到这番话后明显冷静了不少，两只眼里只容得眼前的男人，粗胖的手指擦了擦眼泪，摆出自以为娇媚的模样拉了拉男人的衣袖，连忙出口道“清哥，我不在乎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可以什么都不要的。”
“三巨头”听到这里，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俱是震惊不已，尤其是李大芬，望着捂住她嘴巴防止口吐芬芳的老姐妹———杨水花，露出来的眼睛明晃晃地表达着“姑娘被养得这么蠢，当年你怎么会输给她娘的！！！”
杨水花：这锅，老娘不背！！！
张清实在是有些受不住她太长时间靠近，只能借机往后退了好几步，背过身去，原本瘦削的背影此刻落在孙碧玉眼里格外寂寥与落寞。
“清哥～～～”
“碧玉，有些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给，别的姑娘都有的，你也要有。还有你家里…………”张清说的时候将声音压低了好几分，仿佛其中带着无尽的哀伤与悲痛。
孙碧玉深受感动，只觉得毕生就这么一个人了，直接冲上前从背后抱住张清，搂得紧紧地，在一瞬间抛弃掉了所有的礼法与羞涩，大胆道“清哥，你要了我吧，只要咱们生米煮成熟饭，就没有人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不但张清被吓到了，就是平时没事开开荤段子玩笑的“三巨头”也都给吓到了………………
张清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要跟孙碧玉在一起过，要不是这人家境好一点，人又好骗，说几句好听的话就一筐一筐的鸡蛋往家里送，他才不会搭理她几句。
转过身，露出痛心且失望的表情一把推开孙碧玉，厉声道“碧玉，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姑娘，你怎么能这么不知廉耻，有这种想法？你知不知道真做出这种事情来，你会有什么下场？”
孙碧玉从未见过如此盛怒且露出嫌弃目光的张清，在那瞬间只觉得自己真的犯下了什么大错，急得嚎啕大哭，偏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话语说得结结巴巴“清哥～～我…………我不……是，我…………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了……”
张清是个聪明人，明白及时脱身的重要性，早在听闻孙碧玉生病休养数日之时，他就猜测到孙家可能是发现了这件事将人给禁足了，这样也好，免得让他再找机会甩开了。谁知道孙家这么没用，到底还是让人钻到了空子，没办法了，为了怕把事情闹大，影响自己的名声，到底还是来了这一趟。
“碧玉，不，孙姑娘，我想我从前可能不太了解你，你或许也没有我想的那般好。我们张家，上有老，下有小，家境贫寒，日子清苦，就不耽误你得未来了，以后我们就别在见了。”张清眼神冰冷得望着泪流满面的孙碧玉，一口气说完，再不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孙碧玉只觉得整个心都空了，急得一把抱住张清的胳膊，慌张解释道“清哥，你别这样，你别不要我，求你别不要我………”
张清此刻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点演戏成分，嫌恶地一把甩开女人，冷声道“孙碧玉，我今天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姑娘，无媒无聘，你就敢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流氓话，你让我怎么敢相信你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孙碧玉灰败地摔倒在地，看着毫不留情远去的男人背影，仿佛整个天都塌了，哭到说不出话来，饶是她怎么想也没想明白她娘教过她的最好用的手段，怎么会成了她和张清之间夺命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