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缘由
暴雨中的山上。
被追赶了一路的大野猪可能是受到天气的影响，原始野性猛然被激发了出来。一改先前的逃跑作风，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后蹄子不断刨地，顶着那对锋利的大獠牙怒目而视着众人，随后低声闷哼起来，仿佛想与江兰一行人拼个你死我活。
现场气氛一阵凝结……………
队伍中有好几个年纪稍微小一点的男孩子，没见过啥大场面，人生经验到底浅薄了些。见野猪那幅处于盛怒的架势，明显是要伤人见血了，再瞅瞅气喘吁吁的江兰，总觉得有些不靠谱，哪里还有先前被选中的好奇心和兴奋感，心里涌现出一阵后怕来，当场直接被吓得两腿直哆嗦，不自主地偷偷往后挪了好几步，仿佛随时准备好拔腿撤退。
偏有一个衣着朴素，长得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与众不同，不但没有往后退还偏偏要往前凑。
“张清，别冲动，你要做什么？你别忘了你家里还有老娘和妹妹。”其中一个打了退堂鼓的小伙子眼疾手快地抓住好友的手腕，生怕他脑子一时发热白白送了性命，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
张清抿了抿嘴唇，思虑了片刻以后，毫不犹豫地掰开小伙伴的大手，坚定道“没冲动，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说完再不看对方一眼，转身踩着泥泞往前走去。
江兰缓过来之后，一脸惊讶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张清，蹙了着眉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豪气道“小伙儿，你干啥挡我前面？”
张清转过头看着剑眉星目的江兰，哪怕已经全身淋湿了，却仍掩盖不住浑身的霸气，小心脏忍不住加速跳动起来，嗫嚅着道“江知青，你……你是女孩子，等会万一有事你先跑，我……我给你挡着。”
虽是一番全然在替她考虑的关切话语，但江兰非但没有一丝开心和感动，反而有些恼怒起来，他啥意思啊？她那身手还用人护着？看不起她是不是？
在来来回回打量了张清那并不健壮的小身板后，再想想眼前的局势，江兰出于礼貌，咬了咬牙，竭力控制着表情好脾气地道“我不用，你躲后边去。”
雨越下越大，甚至开始模糊起众人的视线来，张清没有注意到江兰那点不耐烦，自以为对方是有些感动的，一时心潮澎湃，面红耳赤道“我帮你。”
这要是个好天气，随便他们怎么折腾，只要能打倒野猪，她绝不会阻拦。但眼前这个局面，这么多人的性命都在她肩上扛着呢，只能自己出面速战速决好吗？要不是现下场合不合适，她都想开这哥们的脑袋瞅瞅了，倔强个啥啊。
想到这些，江兰强忍着怒火，心中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指着他脸颊上的两团羞红，冷着脸道“你可能发烧了，赶紧闪一边去，别耽误时间。”
“我……我没有。”张清垂下眼睛，继续挡在前面，涩然道。
江兰见他那副冥顽不灵的模样，无论那哥们出于什么好心，但眼下她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没了，活动了活动了手腕，一个箭步上前，直接轻飘飘地抓住张清的双肩，一个旋转将他扔出好几步外，冷然道“得罪了。”
砸在泥巴上一脸懵逼的张清：…………
原本打算逃跑的众人：…………………
江兰转过身看了看在地上闷哼的张清，板着脸冲着全然被吓得没回过神的众人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人给我扶起来，等老娘收拾完野猪，再来跟你们算账！！！”
就这身手，其余几人哪里还敢有什么别的小心思，忙不慌地跑过去将张清扶起来，全都老老实实站在后面，俨然一副随时听从号令的小弟模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一刻彼此眼中的后悔和害怕是共通的，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之前从男知青们口中偷听到的女阎王绝对是江兰好吗？
到底是哪个撺掇他们作死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兰此刻霸气全开，气势逼人，与她目光对上的那头大野猪浑身竟然止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吼～～～～”大野猪原地转了几圈以后，扫了扫尾巴，挑衅似地看了对方一下，嘶鸣一声。
江兰也似乎跟它杠上了，弯下腰从地上捡那把磨得精光的大砍刀，揩了把脸，单眼微眯，单侧嘴角微挑，仿佛一个地狱使者冷森森道“你说你这么大个头，咋就那么能跑呢？跟你上一个小伙伴一样束手就擒多好，非要垂死挣扎，你知道你耽误我多少嗑瓜子的时间吗？实在是太不听话了。”话音刚落，转瞬整个人就宛如猎豹般一手砍刀，一手匕首，双手齐下朝野猪狂奔过去。
那野猪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主儿，横冲过去企图用那身蛮劲将对方顶开。
却不料，江兰单脚往上一跳，让对方扑了个空，借着大凶牙，整个人直接骑在它背上。
野猪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彻底狂躁起来，浑身抖动得厉害，想将人甩下去。
江兰眼看着不对，整个人伏在野猪背上，扭过头对着那些要冲上前帮忙人大吼道“都给老娘散开，别上前。”同时瞅准时机，将利器插入它的脖颈两侧。
一个个跟猴子一样被江兰吓得爬上树的几人，看着那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大野猪，整个心肝都在颤。
天啊，这到底是个啥姑娘啊？这完全就是比他们这群大老爷们还爷们，好吗？
张清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连忙连滚带爬地冲到江兰跟前，注意她有些姿势有些不自然，面露关切，吞吞吐吐地问道“江知青………”
江兰直接大手一挥，像个女霸王一般，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强势道“叫啥江知青，以后叫我江哥！！！”
张清身体摇摇欲坠了几下，脸色有些难看，白了又青，艰难道“江……哥，你是不是刚刚被野猪颠难受了？”
此话一出，江兰难得多高看他几眼，其他人都围着野猪补刀去了，独独就他跑过来关心她，心中顿时暖了几分，拍了拍张清的肩膀酷酷地道“虽然瘦弱了点，笨了点，但见你人品还可以的份上，我勉强收你做我小弟了，以后江哥罩着你，哈哈哈哈～～～～”
一脸苦涩的张清：……………………
江兰眼神极好，片片翠绿之中愣是被她发现了一棵板栗树，目测果实累累，想想小姐妹那副嘴馋的模样，嘿嘿地笑了几下以后就朝那个方向而去。
剩余几人还在商量怎么把猪给运回去，就听见江兰中气十足的大吼声“过来个人。”
“又发现头猪？”
“不……不会吧。”
“走走走，赶紧过去，不然刚刚削猪，等会就是削咱们了………”
……………………
林深等人刚从坑里爬出来，就见江兰背着一位老先生，带领着众人收获颇丰地下山来。
江兰见林深一行人浑身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仿佛在泥浆里打过滚一般，比他们还惨，忍不住好奇问道“你们这是咋了？”
林深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其中一个男青年颇为不忿抢先道“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在松树那块挖那么大一个陷阱，挖了就算了，竟然还不做一个标记，整座山头估计也就那一个不做标记，简直坑人，我们路过时，没注意，直接给掉进去了。”
“就是，这是逮猎物吗？我看是在坑人吧。”
“要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肯定不会放过他。”
…………………
知道真相的众人：…………………
江兰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强装镇定好奇地问道“挖陷阱还要做标记吗？”
一个很佩服江兰身手的小伙子见偶像开口了，连忙解释道“要做的，不然有一些陷阱挖得太隐蔽，容易误伤上山的女人和小孩，时间长了，慢慢就成了村里的一种惯例了。”
听到这里，江兰阴恻恻地冲着小队伍里其他人笑了笑，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众人：……………………
林深瞅了瞅背上那位老先生，衣着考究，气度斐然，怎么看都不太像是个普通人，但哪怕心里再好奇，也明白这种场合不适合多问。
满身疲惫的江兰和走路一拐一拐的林深带着昏迷的老先生回到后院时，苏恋恋两人早已烧了几大锅热水，备好了姜汤。
这一刻，姜月月的心情有些复杂，无比庆幸的同时又万分地坐立不安起来。
兰姐没事，林深没太大问题。
那就只有顾之檐了！！！
此刻不单是她，就连憨憨都有些焦躁，姜月月强忍着心头的慌乱，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复盘今天发生过的事情，良久之后，尽量平静地问道“憨憨，你今天为什么那么害怕见到崔老先生？”
憨憨一听到那人的名号，狐狸毛明显竖起来了，来来回回地踱步“月月，那位老先生以前养过一只“黄皮子”。虽说我与那东西有些不同，但那老先生的确是有些本事，若他有心想收服我，也不是没可能的。所以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不太愿意跟他多接触。”
姜月月也不是全然无知的，没过来之前曾有一段时间疯狂痴迷奇闻轶事，对“黄皮子”也是有过耳闻的，再想想如今的所在地，再者憨憨那个家伙心里藏了很多事，鬼精鬼精的，但她很确定它不会对她说谎的。
“你一直阻拦我出门，甚至多有避讳的模样，是不是会在山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将是兰姐的命运拐点？”姜月月试探性地问道。
她到底耍了一点小心思，她没有将问题扩展到兰姐or林深，而是直接锁定了兰姐。
憨憨这次没有推诿躲闪，抖了抖它那根大尾巴以后，认真道“是，关于江兰的。月月，虽然我知道很多事情的大概走向，但出于时空管理局员工手则，我是不能随便插手的，除非是你和顾之檐的。”
见姜月月面露惊讶，憨憨知道她此刻肯定在心内疑惑为什么她和顾之檐是那一份例外，但它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索性将话说得更明白一点“月月，我可以跟你保证，在这里你可以百分百的相信我和顾之檐。除了苏恋恋这个异数之外，其他所有出现在你周围的人都不是意外，她们都为了曾经的遗憾而来，江兰也不例外。我不能插手不仅在于员工守则的限制，更在于谁也不能保证插手以后的人生会是在可控范围内，更不能保证那样的人生会是被插手的那个主人公所盼望的。”
这番话虽然说得有些扑朔迷离，颠三倒四，但姜月月还是听明白了一部分，清澈的双眸毫无掩饰地望着憨憨，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无论是现在的兰姐，还是从前的张静之流，在原书里都有各自的遗憾，所以在这个世界新规则运行之后，她们才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但哪怕你站在上帝视角，也不敢随便改变什么，只能让她们的新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任其自由发展，对吗？”
对，不是不能，而是不敢，谁也不能保证一个环节的改变，会给未来导致什么样的灾难。
“对的，月月，这个新世界的规则运行以后，本身所提倡的就是人物自由发展，如果我们再任意改变什么，那跟从前一样被剧情操控有什么区别？”憨憨肯定了她的回答以后，思虑片刻以后，还是决定诚实告诉姜月月，郑重道“月月，江兰不止是你看过的那本书里的女n号，她也是另外一本书里的主角，你懂我的意思吗？”
姜月月对于它的未尽之言是懂得，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又怎么能保证她的举动不会毁掉江兰觉醒以后为自己选择的道路呢？
哪怕她是在为了她的小姐妹好。
大概有点像她曾经偶然在网上看到过得一段话“我本来就是要淋雨的，你非要给我撑伞，我会走不快，你也会淋湿，我讨厌这种负罪感，你走你的路你撑你的伞该走走该停停。”
雨慢慢地小了起来，她低头看了看时间，6点整，胸腔内的那颗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个不停，心内开始莫名的不安，这种不安在听到憨憨的声音时彻底到达了一种巅峰。
“月月，快戴上你的镯子，跟我去找顾之檐？”原本打盹的憨憨似乎是感应到什么，猛然睁开眼睛，急切地呼叫着姜月月。
姜月月死死得捏紧拳头，颤抖着声音问道“他……是不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