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环，
原本七层的高塔已经破碎到只有三层，一层的大厅积压着由特殊材质制作而成的塔身，一块一块呈方体状垒在那里。
从塔顶，先前塔顶的位置已经被一个巨大的，近乎完美的圆所取代，从那里看去，一只眼球凝视着塔内的一切。
不，说它是眼球只是因为外形酷似人类的眼球罢了。而实际上，那是一只巨大的在观感上泛着白色的球状物体。
没错，既然像眼睛，自然的就会有“血管”在上面跳动，只不过这些“血管”似乎更喜欢在眼球什么四处舞动，并时不时跳出眼球张开满是利齿的口器对着什么咆哮。
眼球的中央，流动且富有规律的黑色区域内，颜色相对较浅的区域静止不动，彰显出瞳孔。
顺着眼球往下看，四只形态各异的手扒在塔身内部。
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正躲在由方体们堆成的山下，蜷缩起来，急促而短小的呼吸声正从其中发出。
公主无法理解发生的这些事情，明明上一秒自己眼中的一切是那么正常，下一秒所有的空间内的东西，包括空间本身突兀的裂开。
就像被石头击中的镜子一样。
公主甚至没听见身旁的云卿说了什么，就看见身上被一层墨绿色的机甲裹挟，丢到了塔内的走廊之上。这里的位置，刚好可以看见底部的空间。
看起来挺安全，最起码在看到那些怪物前。
尽管公主并不经常下来，仆从们在闲暇时间也会进行娱乐活动，那欢乐的歌声总能穿透层楼，让人难免被其中的快乐感染，轻声哼唱。
在公主看向大厅底部的时候，她所看见的只有互相撕咬着的，曾经是人类的怪物们。
二层的休息室内，隐约能听见绝望的求救声和哭泣声，紧随其后的是嘶吼与血肉撕咬的声音。
三层的厨房，似乎有什么正在被烹饪。
公主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的听力变得如此敏锐，在她寻找藏身之处时，一道嘶哑，疲软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了起来。
“找到……你了……公主殿下……”
年轻的女仆双眼泛白，就那么站在她的后面，除去那双眼睛，一切就和平常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其他的声音就从公主的耳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声公主殿下，和什么破墙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掉落下来的风声，肉体和地面碰撞的啪叽声。
一声声不绝于耳。
巨大的恐惧充斥着公主的全身，她不自觉的想到曾经听说过的，看过的恐怖电影里面的怪物，无论是丧尸还是其他。
如同听见公主的心声一样，面前的女仆一边嘴里重复着“公主殿下”，一边姿态逐渐扭曲的朝着公主走了过来。
在这个过程中，红润娇嫩的脸庞变得干瘪苦涩，腐烂的伤口自脸上浮现，柔顺干净的长发变得杂乱，暗红色的血迹把它们粘在一起。
四肢不自然的开始扭动，乌青的斑块从身上出现，指甲变得狭长而又尖锐。
溃烂的嘴里的声音逐渐变成毫无意义的嘶吼。
面对这般景象，公主内心的恐惧转化为行动的动力，转身而跑。
“唔啊啊啊……”
虽说不是第一次穿戴机甲，但是现在套在身上的机甲，明显机能要远高于公主曾经穿戴过的机甲。
结果很明显，步子迈的太大，一下子撞倒女仆，直直的飞了一两米到拐角处才刹住车。
“真是奇妙的缘分，没想到公主居然会自己走到在下的面前。不过这身机甲，有点棘手啊。”
一个带着奇怪面具的男人从拐角处走出，瞳孔里闪着奇怪的光，死死的盯着公主。
“你是谁？”
公主把双手举到胸前，摆出防御姿态。
“我是谁？放轻松，我是你的朋友，你日思夜想的人……”
男人伸出手，眼里流淌着诡秘的光芒，嘴里温柔的说出诱导的话语。
“神经病！”
“呜哇！”
出乎意料的是，男人的蛊惑并没有起到作用，公主一巴掌呼了上去，男人弯腰堪堪躲过。
“吓死我了，还好没把面具给我打下去。”
男人扶了扶面具，冷笑道，
“李云流的玄武，一墨色一墨绿，自成一域，连意物都奈何不了，确实超出我的意外。”
“也罢，抓住你只是根据情况要求的选择性任务。直接杀死你也许更加方便。”
男人拍了拍手，公主身后的走廊爬出一只只丧尸，而男人的身后，一只手拿电锯，身形巨大的肉山震荡着地面走了过来。
“当然，我知道仅凭这些无法击穿你的防御。但，你的机甲能源来自那个仿生人，以她的现状，又有多少能源够她支撑的呢？呵呵呵……”
“等等，你知道云卿现在在哪？她怎么样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无视公主的质问，男人发出低沉的笑声，身影缓缓消失。
此刻，公主的周围的空间被包围而来的丧尸逐渐缩小，头顶的空间，刚刚变异的仆从倒挂在上面，耳朵逐渐变得尖锐，嘴角边的尖牙闪烁着寒光。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稍微收敛起心神，公主尝试去操作这幅机甲。
“唔……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控制面板也没有，为什么我的眼睛直接就能看见外面的景色？”
随着公主的尝试，墨绿色的机甲或是突然一跳几米，或是伸出一只手带起自己在原地转圈。
“咯咯咯……”
面对眼前的墨绿色机甲的行径，怪物们先是一惊，随后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直直的扑了过去。
“呀！”
面对这种景色，公主只能举起双手试图阻挡。
“轰！”
巨大的声响在塔内回荡，听到这个声音，先前消失的男人笑了起来。
“呵呵，接下来还有一个惊喜送给你们，希望能和你们的心意。”
一个奇怪的圆盘在男人面前展开。
首尾相衔的蛇在圆盘的最外部缓缓转动，圆盘的内部是一片看不见的黑色。
男人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取出一把特殊材质的小刀，缓慢的划开自己的手心。
随着鲜血的滴落，那团黑色如同活了一样开始蠕动起来。
男人开始低语，用一种古老的语言吟诵。
“我等臣民那至高无上的主，我等奴仆那万物之源的神”
“您的仆从再次恳请您展现您那无匹的伟力，创世的神迹”
“请您睁开您那如同日月般璀璨的双眸，投下您尊贵的目光”
“我等奴仆，将在您的圣恩中，重获新生！”
随着吟唱的进行，圆盘外围的蛇睁开双目，射出一道璀璨的光芒。
那黑色之物，从盘内一跃而出，将男人吞噬殆尽。
墨绿色的机甲跃起至身后的走廊里，对着空中飞翔的怪物来了一炮。
激光在怪物中炸开，连带着毁坏的天花板一起坠落，压死下面的一片丧尸。
“打的不错。看来你适应的速度比我想的快很多。”
稚嫩的声音在公主身边响起。
“呼，练了十年的弓箭，要是连这么大片的东西都射不准，岂不是笑话。”
“这边。”
跟随声音的指引，机甲在拐角处转弯，释放出一道一模一样的虚影继续前进，自己则躲进一间房屋。
“呼……可以松口气了。”
公主靠着门轻轻坐下，确定门外的声音远去后，长出了一口气，看向房间内部堆积的杂物。
“杂物间吗？”
“嗯，不愧是界点。你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
先前的声音从杂物堆里传来，一个白发萝莉从里面冒出头来。
“呼，可憋死我了，”
白发萝莉穿过杂物，走到公主的面前。
“我叫秋露，很高兴见到你，白术小姐。”
看着面前和坐下来的自己才能勉强平视的秋露，公主小心的握住她的小手，不敢用力，却发现好像手中并没有实际的感受。
“没必要这么小心，公主殿下。这是一副临时的躯体，空有形而无实体。”
“用的感觉怎么样？还顺手吗？”
“嗯……还好。我没想到这身机甲，居然是随着穿戴者的意念所进行行动。”
公主转了转身子，随着她的想法，一朵墨绿色的花朵出现在她的手中。
“就好像自己的一部分一样。”
先前面对怪物的袭击，正是眼前的萝莉告诉她该如何行动，从而脱离险境。
“对了，秋露。你知道云卿的情况怎么样了吗？还有之前那个男人……”
想到云卿的安危，公主的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而那个男人给他的印象则过于危险，无法置之不理。
“情报的交换可是需要筹码的哦，公主殿下。基于刚才的情报，您是否有支付现在所需情报的筹码呢？”
“不要想着给予财宝之类的东西，先别说岁星现在的情况是否支持您支付得起我的要价，我本人对这些的需求其实并不大。”
“嗯……看出来了。”
随着秋露身上衣物细节的逐渐增多，公主也能看出来对方的家世并不普通。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身子。”
秋露一本正经的说出这句话。
“哎”
“不是你想的那种意思，我要的是对你身体的掌控。”
见到公主发愣，察觉到空气即将陷入尴尬的秋露连忙补上后半句。
“你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吗？”
公主有些怒气的声音从机甲里面小声的传了出来。
“这是你唯一的要求吗？”
“没错。”
“你能否保证云卿的安全”
“她的安全不需要我保证。 ”
公主愣了一下。
“你还记得那个男人提到的玄武吗？”
“你是说，另外那套墨色的机甲在云卿的身上”
公主很快就想到男人提到的另外一套机甲，一墨色一墨绿。
想到身上机甲先前的表现，公主稍微松了口气，却又想起来什么，语气焦躁起来。
“但是那个能源……”
“这里的能源是固定的。”
“固定的什么意思”
秋露坐了下来，一道莫比乌斯环凭空出现在二人中间。
秋露放大环，伸出手指向那两个被分割开来的空间的边界，也就是和线接壤的地方。
“这里，就是亚空间，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而这条线，”
构成环主体的那条“线”逐渐变得粗大，开始缓缓的流动。
“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这么直观，你应该能明白，这个宇宙在处在一种什么情况下。”
“……循环”
“对，而且，近乎于无始无终。”
秋露点了点头，指向那个交叉的点，从它的位置开始，以环的两端为终点做出两段相连的线。
“这个中间的点，叫做界点。以它为分界线，整个宇宙被分成了阴面与阳面。”
“两个宇宙的科技发展水平基本一致，不同的则是，两条宇宙的走向完全相反。当其中一个宇宙毁灭，另外一个宇宙则刚刚开始新生。”
“而在这个宇宙死掉的人，在另外一个宇宙反而可能存活。”
“但请注意一点。”
“界点，有，且只有一个。”
“那……那两个点呢？”
心中已经被惊骇填满的公主指向线两端的那两个点。
秋露看向公主，缓缓说道，“那里，是两个宇宙内部的分界线。”
“一半有且只有人类一个文明。”
“另外一半，是绝对意义上的荒芜与死遍生的地狱。”
说到这里，秋露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悲伤。
“亚空间不参与常世，所以在这里，一切可以流逝的东西都是静止的。这里，不存在时间与空间。”
“等等，如果不存在空间，这座塔是怎么回事”
“这座塔很特别，塔身被赋予了某种规则，”秋露顿了一下，“或者说，某种因子。”
“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再多的东西，就涉及到禁忌了。”
“这些原来不是禁忌吗？”
公主有些无语。
“在我所持有的权限范围之内，这些是被允许的。”
秋露起身，拍了拍灰尘。
“至于你所看见的那个男人，那不过是他本体的有一个傀儡罢了。”
“而且，这个傀儡恐怕已经被献祭了。以我们的实力，在这里基本上只能等死，只能期望那个干什么事都慢一拍的混蛋早点察觉到异样了。”
秋露对着空气示威般挥了一下小拳头，鼓起小脸。
“那个混蛋，是谁”公主有些不解。
“跃迁者，李云流。你身上的机甲就是他所持有的武装之一。而且只是一个假体，虽然比模组所能发挥的功率要高一些，但也只是高了一点点罢了。真实换算的话，百分之二”
秋露用小手拖着下巴，随后耸肩把手放下，
“而这个武装呢，明面上知道的，他有四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