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滞留人间的少年
小道士李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试探着说,“老吴,吴老板可不可以听我说两句?”
赵邪没有理他,拎着少年的魂魄往门口走去,他打算把他直接给扔出去。
“姐姐,帮帮我……”少年哀求张练练。
张练练不敢说话,带他进入店铺已是大错,这时候哪里还敢发声。
……
蓝荷桥头,有一个男子站在风中,一身白衣在黑夜里格外醒目。
他背负着双手站在那里,风吹起他的衣袂,飘飘然有魏晋之风。
忽然,他回头望了一眼蓝荷桥壹号……
“时辰将尽,饿鬼不可滞留,你切莫知法犯法,自毁前程。”
白衣人站立在桥头,距蓝荷桥壹号有五十多米,他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在赵邪的耳边。
又好似远在天边。
赵邪身形一滞,火当时就上来了。
还特么知法犯法自毁前程,小爷我偏偏毁给你看。
他把少年的魂魄往李真怀里一扔,“藏到放纸货的隔间里。”
“好咧……”李真接过少年直接给扔了进去,随后掏出一张符咒,“正一心法,祖师亲临,隐……”
伸手把符咒按在了隔间的门楣上。
“这样也行?”张练练有些怀疑。
“你可以不信我,但请不要怀疑我正一教。”
赵邪掏出一支烟点燃,看了眼白衣男子,转身准备进店。
“有点意思……”话音未落,也没见白衣人怎么动,他的身形已到了赵邪身后。
赵邪身子一冷,强忍着没有回头,径直走回店里。
白衣人如影随形,跟了进来。
店里的温度陡然一降……
小道士李真禁不住就打了个冷颤。
见到白衣人,赵邪心里一动,“白无常,谢必安?呵呵,很好……”
一进到店里,白无常就觉得哪里不对,他没有发现店里有鬼魂的存在,而眼前的阴差也没有来自阴司的气息。
他是个阴差不假,但他偏偏没有那种阴差应有的阴冷,鬼气。
阴差是借尸还魂的一种存在,准确说他们已不算是个“活”人。
“时辰不多了,把它交出来我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白无常淡淡的说。
除了脸色苍白,身体瘦高,表情冷漠外,他似乎并像传说中的那么恐怖。
“我不知道无常大人你在说些什么。”赵邪吐了一口烟说。
他抽烟时,手腕的鬼脸露了出来,白无常明显一怔,脸色更白了。
他正要说什么,忽然一声鸡啼从二楼传了下来,喔喔喔喔……
听到鸡啼的那一刻,白无常长袖一摆,身形如一道白烟穿门而出,眨眼间便已到了桥头。
一声厉啸,阴风乍起,只见马路间桥面上的众鬼,一个个化为黑烟,瞬间消失殆尽。
三更将晓,鬼门关闭。
…………
少年叫林夕,当赵邪要把他扔出蓝荷桥壹号时,他已经绝望了,他冒着魂飞魄灭的风险逃出地狱,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赵邪竟然留下了他。而且不怕得罪白无常谢必安。
他这个阴差到底是什么来头?
“说说,你为什么要滞留人间。”
一直都怕麻烦的赵邪,觉得这回麻烦有点大了,就为了这小屁孩得罪无常,值吗?
“我不是滞留,我是有意逃出来的,根本就没有打算回去。”
张练练摇头,都到这份上了,还纠结字眼?
“理由。”赵邪端起面前的咖啡,却早已凉透。
张练练很识趣的给他重新冲了一杯。
“我得回去休息了。”李真揉了揉双眼说。
今天桃胶用的有点多,现在眼睛疼得不行,还是回去休息的好,鬼与鬼之间的问题,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他说走就走,连头都不回。
张练练……
赵邪……
喂,你们还要不要听我说啊?
林夕觉得自己被漠视了,不就是小道士要回去睡觉吗?你们这表情也太夸张,让人无语了。
“张练练,我先去睡了,你跟这小子好好聊聊。”赵邪打了一个哈欠,向二楼走去。
“哥,我………”
“老板,你………”
赵邪摆了摆手,“没事别打扰我。”
张练练拍了拍林夕,安慰他说,“来,给姐说说你为什么要从地狱逃出来。”
林夕突然又不想说了。
…………
棘阳一中,校长办公室。
校长江泯良坐在办公桌前,神思有些恍惚,都说现在的学生压力大,又有谁理解老师的压力更大。
职称绩效,考核都和升学率挂钩,天天年年,这根弦时刻都绷地紧紧的。
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疯。
江泯良的妻子去省城带孙子,已提前内退,家里就他一个人,所以他晚饭是在学校食堂吃的。
他吃的很少,半碗米饭只动了几口,然后喝了点汤,便放了筷子。
“老林,怎么吃这么少?不会是想嫂夫人了吧!”教导主任打趣他说。
“还真不是,都老夫老妻了……胃有些不舒服。”林校长拍了拍胸口说。
“那可得赶紧去看看,别给耽误了。”
“没事,老毛病了,你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林泯良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又回到办公室坐下,泡了一杯茶。
他一个人坐在那,看起来很孤独,且又心事重重。
坐到快十点,他关灯走出办公室开车回家。
林泯良的家离学校并不太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过沙河一桥往东就到。
他的家在小区a座13栋六楼,602室。
在地下车库停了车,却突然发现,车库里的灯似乎都坏了。
林泯良心里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可能这么巧,全部灯都出了问题,甚至连安全灯一也起坏了。
难道是闹鬼?但作为一个资深教育工作者,他为自己有这种念头感到羞耻。
他是个无神论唯物主义者。本就不该生这种出怪力乱神的念头。
林泯良拿出手机照明,匆匆向电梯走去。
突然,他又站住,似乎听到车门响了一下,他记得自己是锁了的。
静静的聆听了一会,他自嘲地摇摇头,也许是自己过于神经质,有些杯弓蛇影。
林泯良继续走向电梯,远远看到电梯楼层数字键上的光点,不由松了口气。
他加快了步伐……
“林校长……”身后突然有人在喊。
他刚要回头,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这声音听起来很轻很弱,可为什么自己听的那么清晰,就像是在耳边。
他顿时就起了一冷汗,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战栗。他想回头,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
“校长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学生啊。”
声音就在耳边,而且感觉到那个人就贴在他背上,正对着自己的脖子吹气。
“不……”
林泯良一声惊叫终于想起来,想起了那个阳光帅气,曾被自己猥亵,狎昵,最后不堪受辱,在教学楼纵身一跃……的男生,林夕。
那血淋淋的场面,让他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睡过一次的安隐觉。
他从来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世人所谓的鬼都是自己吓自己。
可今天……
林泯良不敢回头,却感到毛骨悚然,冷汗浸浸,血脉直冲脑门。
他跑向电梯,上面显示是11楼,林泯良疯狂地按着楼层的数字键。
10、9、8……
电梯门缓缓的打开。
林泯良直接冲了进去,按了六楼,刚松了口气,就发现电梯里还有一个人,他背对着林泯良猛然转过身来。
这是一张血淋淋的半边脸,另一半白骨森森。
林泯良惨叫着倒了下去。
……
ps:请不要在深夜一个人时,走地下室。
……
林夕用自己的方式复了仇,但他的去留却成了问题,他根本就不可能,再等到来年的七月十四。
赵邪也不能专为林夕打开地狱之门,他已走过奈何桥,喝了孟婆汤。
他是非正常渠道逃出地狱,已无法用正常途径回到地狱了。
“要不成为孤魂野鬼,被阴司追杀,要不魂灭魄散,从此化为尘烟。”
林夕会被阴司列为非正常失踪恶魂,赵邪只好对他表示抱歉,“我没法帮你。”
“我选择魂飞魄散,化为尘烟。”林夕说。
游魂野鬼,阴司追杀,这种无处安放灵魂的处境,和死又有什么区别。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赵邪起身,“你会慢慢的变弱,在没有寄主的情况下,渐渐的消失。”
他准备去睡觉了,既然他已对已做出了选择,就不关自己什么事了。
“哥,谢谢你!”
林夕眼中有一丝不舍闪过。
这世上,无论是人是鬼,明知活着会负担太多,但仍然会对世间的繁华充满留恋。
林夕也不例外。
赵邪对他摆了摆手,向二楼走去。
“老板,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张练练喊住赵邪,小着心说。
“既然不成熟,就不要说了!”
“不是……我觉得我还是说出来的好,林夕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邪停了下来。
“老板你就是借尸还魂的,何不给林夕找一具尸体,那样……”
“你这想法还真是不成熟,林夕灵魂已在变弱,时间不多了,你准备去哪里给他找尸身?”
……张练练
“我还有个主意~”张练练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眼神也变的和些奇怪。
她看了看林夕,忽然笑的有些诡异。
“等你想法成熟了,和林夕这小子商量好,再来和我说吧!”
“老板,我们可以,让林夕和大花同用一个身体啊。”
赵邪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张练练,就这样不说话,一直看着。
张练练羞愧的低下了头,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确实荒唐了些,但也不是不可以的嘛!
“大花是谁?”林夕有些懵。
“……是只鸡。”张练练说,“你真是好运气。”
半响,赵邪终于开口,“……这到是个好主意。”
……
于是,蓝荷桥壹号的大花鸡,从此变的开始与众不同。
—它本来就与众不同。
在小道士李真眼里,这只名叫大花的公鸡原本就很怪异,现在却变的诡异起来。
—它竟然开口能言。
虽然他听不到,但从它那嘴巴一张一合的样子判断,它就是在说话。
—诶,这世界真他妈疯了。
……
棘阳一中的校长死了,死因不明。
警察给出的结论:非他杀,但也不是自杀。
当刑警队的张队写结案报告时,那个眼睑毛长的像女孩子的小警察突然说了句:又是非科学突然事件?
“错……”
张队停下用很严肃地语气训诫他,“作为一名刑警,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很危险,因为他会影响你对案情的判断力,让你入走死胡同。”
“哪报告上怎么写呢?”小警察迷茫了。
张队长想了想,很认真地写上:非正常死亡。
当然,这是不能对外公布的。
……
在一个深夜,林泯良走进了蓝荷桥壹号,当张练练习惯性的准备祭祀时,赵邪阻止了她。
“他这种人不配。”
“我遇见鬼了……林泯良一脸惊恐地说“我以前从不相信,但它却是真的有。”
他依然保持临死前的状态,双眼圆睁,眼神涣散,身子不停的战栗。
“那不是鬼是你的良心。”赵邪平静道。
“我没有骗你,它就是鬼,我亲眼看到他摔死的,他不可能是个人。”
林泯良喃喃自语,“多好的孩子,成绩优秀……他……为什么看不开呢?”
“这些你还是去地狱问判官吧!”赵邪抓起林泯良的灵魂,连开场白都懒得念,直接把他扔进了地狱之门。
“这世上到底还有多少,像他这种披着人皮的畜牲,隐藏在暗处,窥探着弱小与良善啊。”
张练练自语着收起地上的冥币。
……
“这样也太便宜他了。”大花从二楼飞下来,站立在赵邪面前。
“哥,你为什么不让他魂飞魄散。”
“你要是不服气,我可以把你扔下去。”
赵邪打了个哈欠起身,“记住,我是个阴差,不是阎罗,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脑残的话,会让我不爽。”
大花:“……”
“你该打鸣了……”赵邪摸了摸他的鸡冠道。
林夕顿时无语。
做鸡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别无选择。
喔喔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