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镖
“阿才，这黄老是什么人啊？连冯管家都得称一声黄老？”李长生二人跟在阿才身后朝一处竹林走去，济禅按捺不住皮性子问道。
不时有阵阵风吹过，二人衣袍随风而动猎猎作响。青嫩的竹茎在风中肆意摇摆，发出“梭梭”的声音，不由使人自然静下心来。穿过竹林小径，赫然有一座茅草屋在竹林最深处。
“嘘，噤声，黄老最不喜有人在他住处喧闹，连冯管家到了这都得谨言慎行！”一直面上带笑的阿才此时敛起了笑容，换上副严肃的面孔。
李长生瞧他这般顿时收起平日的散漫性子，也换上另一幅面孔。
“咚咚—”阿才上前轻轻敲了敲门，轻声说道“黄老，冯管家让带人来登记花名册。”
“咳咳，进来吧。”屋内响起咳嗽声，声音沙哑而又苍老。众人推开门，迎面是一位约莫近六旬的老者，身子略有些佝偻，正坐在桌前喝茶。
三人大气不敢喘的走进了屋内，低着头生怕惹恼了这位连冯管家都尚需毕恭毕敬的老人。
“坐吧，我去拿花名册。”
老者放下茶杯，淡淡说道。不过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是谁也没有坐下。
老人瞧三人都未落座，不由失笑，“你们别听那些个小崽子瞎说，我老头子哪有这么吓人？”
三人一面恭敬地站着看着老人翻找册子，一面听他唠叨着。不过饶是他这么说，三人依旧是谁也没坐下。
黄老手里拿着个都已泛黄的册子缓缓走了过来，脚步迟缓却又不无力。等他移开茶具把那册子放在桌上，李长生方才瞧见那册子上依稀有花名册三个字的墨迹。
黄老干枯而又布满褶皱手缓缓翻着册子，不时用手指从嘴里蘸些口水，如此方才堪堪找到一页没有墨迹的地方。
“咱们青城镖局，不像那两个才刚建了几年，牙都没长全就想跟咱们抢活，”黄老似是瞧见刚才一页页的人名有了触动，似是回忆的说道。
“咱们镖局可整整有百年多历史，打这大梁朝还没统一的时候，就有了咱镖局，”
黄老拿起一旁的茶盏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时候南唐跟北梁打仗那会，那皇家都得指着咱给他运粮草运军饷呢。”黄老摇着头，晃着脑满脸骄傲。
黄老看了看一旁立着的三人，抿了口茶叹气道“唉，终究是过去了，现在咱镖局还远比不上那时一半辉煌。”
话罢，黄老让阿才取来笔递给那二人。李长生接过笔走到桌前在那泛黄的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黄老看着他写下李长生三个字，脸上顿时露出笑意，笑吟吟的说道“小子，既然进了镖局那就好好干。”
李长生瞧这老头突然笑起来，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只能抱拳鞠躬应下“晚辈一定为镖局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黄老，我也一定好好干。”济禅一瞧这老头没有阿才说的那么吓人，在纸上写完自己的名，便又拾起自己那顽皮性子，嬉皮笑脸的跟黄老打趣道，他这一手可着实给阿才吓得不轻，估计后背都被汗浸透了。
岂料黄老却没生气，反而笑吟吟的摆摆手示意三人退下。三人对着黄老恭敬一揖，转身轻轻退下。
“小哥，这黄老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吓人啊，你怎么这么怕他？”刚出了门，济禅就问道。
“我也不知道，平常黄老是极严肃的，我来给他老人家送饭收拾屋子，可从没见他笑过，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阿才也是一脸惑相。
“我倒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在我写完名字后冲着我笑？”李长生狐疑的回头看了看身后渐行渐远的茅草屋。
“管他呢，兴许这老爷子见来了新人高兴呢？小哥，我们是不是可以出镖赚钱了？”财迷的济禅哪管那么多，一心想着赚银子。
“二位跟我来，冯管家方才吩咐了，让我等二位登记完带二位去见他。”阿才又上前面引起路来。
茅草屋内的老者听着三人越来越远的谈话声不禁笑道“我有那么吓人吗？我明明很和善好不好。”话罢，轻轻一挥手，那本册子就已经自己回了原位。
老人抓起桌上的一把花生米闷进口中，用那大黄牙嚼着，身子向后靠在藤椅上，闭着眼喃喃自语道：“终究还是来了。”
后院。
“你们几个，手脚麻利点，把那几个箱子搬到那边去！”“还有你，还不去准备马车！。”
冯管家正站在院中心，双手负在身后，不时伸出手指挥两下，吆喝着一众镖师忙这忙那，这里装车，那里备马。
冯管家身旁还站着一人，也是双手负在身后。不过穿着打扮上可就比冯管家强上不少。
头戴鎏金冠，身着紫云衫，外披一件淡金色袍子，配翡翠玉玦，腰系镶金丝带，脚蹬流云锦靴。模样瞧上去很周正，剑眉星目，眉宇间透着英气。
李长生方才一进后院目光就被这人吸引去，“哎呦，二位可来了，我可是等二位等得都心急了！”
冯管家不经意一瞥眼瞧见了阿才领着李长生二人到了后院，忙不迭的上前招呼。“我二人方才登记花名耽误了些时间，冯总管见谅。”李长生见冯管家上前主动招呼，也忙抱拳回应。
至于叫他冯总管而不是冯管家，这是方才在来的路上来的路上阿才教的，说是冯管家平时不是很喜旁人叫冯管家，但却并未过于表现出来，但他每每叫上声冯总管总能换来冯管家的笑脸，故而这才教给李长生二人。
果不其然，听得这一声冯总管，冯管家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脸上的褶子都更密了一分。
“李少侠言重了，谈不上见谅不见谅，来来来，我给二位引荐一下，”方才那富贵男子见冯管家主动上来跟李长生二人打招呼，也凑了上来。
于是冯管家拉着李长生介绍道“这位是京城来的陈宫，陈老板，这次走的镖就是陈老板托的。”
继而，又转头向身后的陈宫介绍道：“这位是李长生李少侠，这是济少侠。陈老板你可别小瞧了这二位小兄弟，那本事可大着呢。”陈宫面带笑意的点点头又对李长生和济禅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见他此举，李长生虽瞧在眼中却没说什么。济禅可就不一样了，直接忽视他开口问道：“冯管家，这往门外装车的莫不就是这次的货物？”
陈宫也不恼，先一步答道：“正是，鄙人是做布料生意的，最近想同陈安郡那边的布行商会做些生意，故而先运去这一批布料，过几日再大批量运过去。”陈宫一面指着身后正一箱箱装车的货物一面说道。
听得过几日还有一大批货物，冯管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瞧向那陈宫的眼神中更添几分敬意。
这一切都看在李长生眼中，“冯总管，咱们几时出发？”，“不急，这次是赵副总镖头领镖，申时出发。”冯管家看了看天色，又回头看看一众忙碌的镖师回道。
申时。
整整十三车货物停在青城镖局门口，约莫跟着三四十位镖师，这已经称得上是青城镖局自衰败以来最大的阵仗了。
值得一提的是：方才帮忙装货的时候猛然看见客栈中的兄弟四人也在这次出镖的行列之中，当然还有韩勇三人。除这几人外，其他的都是李长生未曾见过的面孔。
末了，赵副总镖头方才领着个伙计慢悠悠的走出来，“陈老板放心，我等定然将这几车货完好无损的送到。”
赵奎到了陈宫二人跟前客套道，“赵镖头武艺高强，我自是相信，诸位，一路顺风。”陈宫对着众人抱拳颔首。
伙计在镖车上插上镖旗算是完成了出镖前最后一项仪式，赵奎骑在最前面的宝驹上，伙计跟在他马后替他提着长刀。
最后，三四个镖师簇拥着一辆镖车，赵奎骑在马上当头领路，七八个伙计吆喝着镖号，三四十个镖师加上十三辆镖车就这么上了路。到了城关略微打点了下守城甲士，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出了城。
落日一缕余晖洒在众人身后的城墙上，映出了这古城的恬静清幽，照出了它斑驳的历史，同时又把众人的影子拉的越来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