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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第一医院住院部

    这是一间整洁的单人病房。

    清晨的鸟儿在桂花的枝头叽叽喳喳,桂花最后浅淡的香味顺着窗户的缝隙飘进来,窗帘也染上了香气。雪白的窗帘层层荡漾,像是天上绵软的云朵,偶尔风一吹,轻轻地擦过白桦木的柜子。白桦木的床头柜上摆放着一盆绿萝,生机冉冉,煞是喜人。绿萝生出的枝丫,不经意地蔓延到蓬松的枕头,似乎是想要触摸闭目沉睡的青年。

    青年很好看。

    棱角分明的面孔,浓而茂密的眉毛,白皙紧致的皮肤,就连眉骨旁的浅浅伤痕增添的也是吸引力。他闭着眼睛,却仍然可以让人想象那双眼里又有怎样夺目的星辰。

    庄牧站在床头,皱眉凝视向北:不像他。

    在他心中的那道白月光,是温柔娴静,是带着圣光的天使。平时向北清醒的时候,无论是低眉读书,还是浅淡一笑,都像极了年少梦回时的剪影。

    反倒是现在,向北失去意识,处于昏迷之中时,怎么看都不像。不止不像,带来的感觉还截然相反。不再是窗前的那道遗落的白月光,反而……是毫无生机的旷原上陡然生出的一朵红玫瑰。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庄牧皱起的眉头渐渐舒展了下去。他的目光落在向北还有些青紫的右脸上时,周身的气息再次冷凝起来。

    仿佛不受控制般,庄牧伸出手想要触碰脸上青紫的痕迹。然而就在他的指腹碰到那块肌肤时,向北睁开了眼。不知为何,做贼心虚般庄牧迅速收回了手背在身后,不自觉地摩挲着。

    “你醒了?”分不清喜怒的声音传进向北的耳朵。

    向北长而翘的眉毛颤动着,眼里一片纯然的疑惑,像是一泓清澈的湖水,让人的心也止不住地泛起了涟漪。他有些搞不清楚情况,声音也很虚弱:“嗯。庄先生,我……怎么了?”

    ——他嘴上表现得像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绵羊。事实上,向北对于目前的情况一清二楚,然后轻轻地藏起了所有的陷阱。

    他知道自己疼得浑身发颤意识昏沉,他知道庄牧在床头意味不明地看了他半小时。

    他都知道。

    他也知道,野兽已经缓步走出牢笼,一切都来不及了。

    向北尤带笑意。

    在某一瞬间,一股被当作猎物的感觉忽的出现在心头,庄牧浑身一凛,他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下一刻,那股危险的感觉全然消失,他只当是错觉。

    庄牧简单地讲了一下今天醒来之后,看见向北不对劲儿的情况。然后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虚眯着眼看着向北,表情颇为严厉,有些像是在审讯犯人。不过熟知庄牧的人却知道,此刻的庄牧,不是严厉而是有些心虚。因为心虚,所以才做出这副强硬的模样。

    能不心虚吗?今早向北躺在床上苍白如纸,脸上还一片惨状,身上也有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更糟糕的是嘴里的呓语模糊不清,但庄牧第一反应是向北在叫自己。顿时庄牧就僵在了原地,再加上脑袋里浮现出的某些片段,当即就让他产生了不好的联想,立刻顾不上自己隐隐作痛的后颈。

    果然,庄牧话一出口,向北就垂下了眼眸,不去直视他。向北的声音忽的变得有些冷淡,不过也可以解读为故作坚强,“没什么。”

    庄牧又皱起了眉,似是不满,“你……”

    “真的没什么!”向北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也泛起一阵红晕。

    心脏剧烈跳动了起来,在胸腔跳动的声音顺着血液传到了耳骨。庄牧不经意地想,这是怎么了?他竟然被向北吓了一跳。“我……”

    再一次,庄牧的话被打断。

    向北抬起头,眼里是一片倔强,他的目光是庄牧从未见过的锐利与坚决。好似寒光闪烁的长剑上缠绕着一簇娇艳火红犹带露珠的玫瑰,令人呼吸一滞。向北说话的声音并不如何大,并不如何慢,却一个字一个字地砸在了庄牧的心上。

    他说:“庄先生,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我想再次强调,我不是穆雨辰前辈。请您别再认错人了。”

    越是强调什么都没发生,庄牧便越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点愧疚与说不清的东西,便悄然在干硬的土壤里生根发芽。不过最后,他终究是什么都没多说,只是让向北好好休息。

    庄牧离开之后,房间陡然安静了下来。向北状似无意地打量四周,在确认没有摄像头之后,他拔掉输液管,跳下床,光脚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

    桂花浅淡的香味扑面袭来,鸟声也响在耳边,变得热闹了许多。

    向北是在半个多小时前意识清醒的。不过在他意识清醒之后,脑海里的二三四北一直安静如鸡。就连最闹腾的三北,也一丁点儿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们敏感地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终究还是二北勇敢地担任起了二哥的职责,道:“哥,你现在……怎么样?”

    向北挑眉,一脸戏谑,“哟,终于开口说话了?”

    听见向北熟悉的语调,二三四北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三北正准备好好地吐槽分享一下之前所有的紧张害怕担心等等心情,却又听见向北说:“我还以为你们都和小五一样,不告而别了呢。唔,或者私奔?”说着,向北似乎也觉得好笑,又笑了起来,笑眯了眼。

    晨光明净,照在他的眼里,干净清澈。向三北却猛地一下子把所有的吐槽全都默默吞下,继续当个安静的摆件。

    向三北快“小五”ptsd了。

    昨晚向北意识昏昏沉沉,他们也跟着昏沉。向北念了一晚上的“小五”,他们也听了一晚上的“小五”。昨晚向北奇奇怪怪心绪起伏,他们跟着感受着各种难以承受的情绪。

    又沉默了下来,向北也不觉得尴尬。他抓了抓头发,嘟囔道,“原来天冷的时候,湿头发吹夜风,不擦干就睡觉真的会头痛啊。”

    向北的一切行为都很正常,正是如此,才最为反常。因为二三四北比谁都清楚,昨晚的向北到底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向二北鼓足勇气,“哥,小五他……”终究,向二北还是没有把话完整地说出来。

    向北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向二北的话。直到过了一定时间,向二北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向北才把话题接过,“嗯,小五走了。”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漠然,全然不见昨晚的被碾碎的脆弱,“不明不白地来,不明不白地走。不是很合理吗?”

    向二北忽然觉得很难受,他道:“可是哥昨晚不是已经准备……”

    “准备什么?”向北眨眨眼,“小五来的这段时间,给我们带来了这么多的帮助,这么多的美好回忆。不是挺好的吗?你在想什么呀小老弟,难道还想把他永远地留下来,不顾他的家人或者生活?”

    此时此刻,向北可以确认岁余年不是什么第五个人格,而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人。他说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圆润通达。——向二北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

    对于岁余年的身份,向二北虽然不如向北猜测得那么多,却也有所怀疑。但三四北却不是,他们一直以为小五就是小五。

    也不管什么害怕不害怕,向三北吃惊道:“什么?小五他???”

    向北伸手想摘那朵最靠近窗台的花,他努力想要够着那朵花,分出一些心神回答道,“是啊,你们不知道吗?小五他是正常人。一开始对他的到来就有所怀疑,因为我那时并不渴望他的出现。唔,也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就这几个月他上课时表现出来的知识,对庄牧以及外部世界的了解,难道你们还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三四北:???

    像是想起了什么,向北又笑了笑,“哥要是一开始就那么聪明,懂得那么多知识,又怎么会混成现在这样?”

    三四北:……好有道理的样子。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摘到了几簇桂花。

    不过那些桂花落在向北手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在枝头的雅致。因为外力的积压,变得有些零落和凄惨。这样的结果,向北一早就知道,他还是没有犹豫,直接把想要的桂花摘下,也不管它们是否会被挤压。

    “所以呢,成为彼此生命中一道美丽的风景就够了。希望呢,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上比较好。之前哥不告诉过你们么,季扶摇靠不住,粉丝靠不住,靠得住的只有哥。”

    “哥……”向二北有心再说些什么,却被向北打断,“老二,哥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就你想得最多。”他说话的时候言语亲昵,和以前对待二三四北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这样的态度让向二北心下稍安。

    “你之前悄咪咪地对小五说什么哥的极限快到了。”

    向二北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一直以来自己觉得不对劲儿的地方是哪里了!“哥……”

    向北却是笑笑,笑容灿烂,“怎么说呢?按照你那小脑袋瓜来看,现在哥的确是极限到了。但就像之前我们一起玩儿游戏一样,这一级的经验条满了,游戏角色并不会‘boom’的一声爆|炸,而是——”

    “升级。”

    “升级?”

    “升级?!”

    “升级!”

    二三四北齐齐疑惑。

    向北但笑不语,只是rua了一下他们的头,然后说:“你们呢,只需要知道,哥还是你们的哥就行了。”

    有了向北的这句话,向二北不再担心犹疑。不过他还有些疑惑,趁势问道:“对了哥,我感觉今天庄牧离开的时候状态有些不一样。是……你吗?”

    向二北的问题有些含蓄,向北一听却知道是怎么回事。

    之前向北一直有意识地和庄牧的关系,维持在一个安全的范围之内,尽量地仅存在于合同上的关系。但是,今天早上,他所表现出来的一些。比方说语气、表情……以及对事态的暧|昧不清以退为进,都与他之前的做法背道而驰。

    而庄牧最后的表现,则更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向北并不避讳,他坦诚道:“是我。”

    “可是……”

    “没有可是。”向北扬眉一笑,剑锋上缠绕的红玫瑰一下子消失不见,却变为烈火的图腾烙印在光亮的剑身,“这样——不是很有趣吗?总之呢,哥会注意的。”

    向北又rua了rua向二北的头,“下面的花草挺好看的,我们下去看看。”

    第一医院的小花园的确闻名闵市。虽然已经是十月,还是有零星的几朵蔷薇花做着最后的坚持。向北站在蔷薇花墙旁,靠近一朵快要枯萎的蔷薇花,弯下腰,鼻尖靠近,细嗅着淡雅的花香。倏忽间,若有所感,向北放下蔷薇花,猛地抬头,眯眼朝着楼上望去。

    第一医院特殊病房

    直到现在,岁余年还是有些难以相信父母对他说的话。

    四个月前的一场车祸并不严重,他甚至只是受了一些轻伤。奇怪的是,只受了轻伤的他却一直昏迷不醒。无论检查过多少遍,找了多少医生,最后的结果都是身体健康,各项指标正常。场面就此陷入僵局,直到一个月前找到了周天师。

    周天师表示,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岁余年原本魂魄就不太稳定,在车祸中恰巧丢了三魂。最开始的时候,无论周天师怎么引魂,丢失的三魂始终回不来。后来又费了一番功夫,周天师判定三魂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其他人禁锢了,一时半会儿取不出来。

    原本周天师都打算用其他办法强行取回,万万没想到昨晚会碰上那样好的机会。绑住三魂的吸引力突然变弱,周天师趁机把流落的三魂召唤回来。

    后来的玉坠,正是召唤魂魄固定魂魄的法器——现在正戴在岁余年的脖子上。

    岁余年揉揉额角,暂时不去想这些不符合唯物主义观的事情。他走到窗前,打算透透气。

    第一医院的绿化做得不错,尤其是一楼的小花园。岁余年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向小花园。灌木茂盛,桂树挺拔。岁余年眉眼舒展,心情颇好。

    还有那一墙蔷薇,纵然花期已过,却犹带余香……岁余年忽然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住细嗅蔷薇的那道背影。

    他是谁?

    心里忽然涌出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和他说些什么,或者揉揉他的脑袋。

    岁余年的脑子轰的一声乱了起来。他立即转身,迅速下楼一路跑到小花园。可是当他来到小花园时,根本不见人影,只有几朵颓败的蔷薇。

    不知所起的冲动,终于被姗姗来迟的理智劝退。岁余年看向那朵蔷薇,恍惚间,也学着方才那人的样子,弯下腰,细嗅着浅淡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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