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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是你打了齐齐？”
向北刚进去，庄欣然便先声夺人。
这一次，向北没有皮，他低垂着眼眸，斯斯文文地开始表演：“我只是想……”
“抬头。”就在这时，另外一道冷漠威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完全打乱了向北的计划。
向北：？
心中犹疑万千，向北还是依言乖乖地抬起了头。他现在是这间屋子里，最没有地位的人，没有反驳的权利。
向北眨巴眨巴眼看向说话者，清澈的眼眸里是纯然的疑惑。
之前在楼道里过于匆忙，向北并没有认出庄牧就是楼道里的那个人。庄牧轮廓分明，十分英俊，尤为让人注意的是那一双眼睛，幽微冷漠，恍若寒潭。但向北的关注点不太一样，他注意到的是庄牧的西服，标准的三件套，剪裁挺合身的，就是看着就很厚。向北心里吐槽道：啧，也不知道出了空调屋，在大太阳底下他到底热不热。
且说回疑惑，不止向北疑惑，就连庄欣然和庄齐也是非常困惑。而旁边的季扶摇，一开始也不知道庄牧到底是要干什么，可当他目光落到向北的侧脸上时，一阵恍惚。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侧脸的轮廓，安静的模样，的确是像极了那个人。顿时，脑中的警铃乍然响起，出声道：“庄牧！”
大家的视线被季扶摇和平时形象不符的喝声攫取，纷纷看向他。季扶摇又连忙说：“他是即将推出的新人向北。嗯……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之前应该是在和齐齐友好的交流。如果他真的是蓄意伤害，齐齐刚才又怎么会什么也不说？他出道时间紧迫，等会儿还有一个训练，误会解开了我就带他走吧。”
一瞬间，所有人都有些奇怪季扶摇的举动。向北也很奇怪，季狐狸哪有那么好心地帮他？季狐狸现在难道不应该是趁这个时机，好好敲打他吗？这是吃错了药？
这般想着的向北，哪里知道季扶摇其实是想让他早点离开庄牧的视线。
只是，已经晚了。季扶摇说话的时候，庄欣然在看他，庄齐在看他，向北也在看他。
唯独除了庄牧。
庄牧的视线，一直放在向北身上，一丝一毫都没有挪开。楼道间的匆匆一面，让庄牧始终记在心上。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像。
真的像。
在庄牧心中，最美好的画卷，莫过于当年盛夏时分，在穆家楼下惊鸿一瞥的的侧影。当时穆雨辰手里捧着一本书，恬淡宁静。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极了流落凡间的天使。
而现在，虽然向北不如穆雨辰带给他的感觉，但也总算有几分神韵，远胜于其他赝品。
“你叫向北？”庄牧审视着向北，眼里是深沉得化不开的黑色。向北看过去的时候，直直地撞了进去。向北一愣，很快又微微垂下头乖乖地回答：“嗯，我叫向北。”
“向北……”庄牧玩味着这两个字，眼睛里闪过微光，声音低沉，“不错的名字。”
庄牧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尤其是在他主动释放魅力的时候。此时，他专注地望着向北，眼里的专注让人忍不住沦陷。而谈话间带上的零星笑意，则更是想百尺寒潭里陡然生出的一朵花，让人砰然心动。
奈何，向北并没有get到这一切。他只是在想人不可貌相，看起来这么冷酷无情的霸总，居然会对他这个小员工释放亲和力。啧，太会了！不愧是当最大|boss，学到了。
季扶摇沉下脸色，对庄牧说：“他是‘向北’。”不是穆雨辰。在“向北”二字上，季扶摇咬字极深，显然是在警告和提醒庄牧。
“我知道，他叫向北。”庄牧同样不甘示弱，四两拨千斤地还了回去。
见此，季扶摇已经知道了庄牧不会就此罢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其他人也就罢了，向北是一干人中，最像穆雨辰的那一个，也是最有潜力的一个。
庄牧和季扶摇之间的暗潮涌动，并没有可以隐藏。即便是傻白如庄齐，也察觉到一些说不清的不同寻常，更别提庄欣然和观察仔细的向北了。
“大哥，季哥？”庄齐疑惑道。
庄欣然比庄齐仔细，她先是观察了一番季扶摇和庄牧的表情，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向北，当即恍然大悟。顿时，庄欣然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怒火，口不择言道：“你们就为这么个玩意儿？”
这么个玩意儿？
旁边安安静静垂着头的向北只觉得一股怒气直上心头，太阳穴突突直跳。向北默默磨牙：好样的，一个二个都把北哥当玩意儿？呵呵，不就是欺负北哥现在一无所有吗？你们这群老男人老女人都给北哥等着！
记在小本本上之后，他记挂着之前岁余年说的不要被情绪控制、以及装可怜的方针之后，马上又开始默念不气歌：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坏谁如意，而且伤神又费力……
庄欣然的那句话，并没有引起除了向北以外的任何人注意。季扶摇不再和庄牧僵持，他忽的露出了个笑脸，又变成了平时的模样，“既然事情已经解决，那我就带向北下去了。”
被点到名的向北刚要点头，跟着季扶摇离开，就听见庄牧说：“向北留下。”
气氛再次紧张。
夹在中间的向北，尤为难受。他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愣愣的，搞不清情况的模样，看起来又呆又傻，挺可爱的。向北看看季扶摇又看看庄牧，“那我？”
他刚出声，还没等到季扶摇和庄牧的反应，就先被庄欣然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你叫向北？我记住了。”放完狠话之后，庄欣然就带着同样不明就里的庄齐离开。
这次，向北是真的疑惑了。他一开始，本以为不过就是个被有权有势的熊孩子家长找上门的事，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这两尊大神互相看不顺眼，关他什么事？
他既不认识大|boss庄牧，又和季狐狸不太熟，他们吵起来，为什么要拖无辜的他中枪？
还莫名其妙地被羞辱和敌视？他的鼻梁虽然挺拔，但也碰不着锅底灰啊，怎么就触上霉头了呢？
向北心道还好他已经长大，要是早几年的他，肯定咽不下这口气。正这么想着，电光石火间，向北福至心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穆雨辰。
他很聪明，一瞬间他想明白了所有的关键。
艹。
亲和力？庄牧是把他当作穆雨辰的替身，然后泡他？季扶摇则是觉得庄牧的行为，让他这等泥点子玷污了心尖尖上的那轮白月光？
啧，他一个小人物居然得了两个大人物一星半点的目光？
何德何能？三生有幸！
一股暴虐如汹涌澎湃的波浪，裹挟着闪烁着雷电光的黑云奔突而来，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喧嚣着，在他的脑海里大喊大叫，迫使向北去毁灭一切，破坏所有。向北的眸里风起云涌一片暗色，他急忙闭上眼，掩饰住所有的情绪。
向北着实是个学习能力极强的好学生。只是经过一两次练习，他就掌握了控制自己情绪的精髓。一眨眼，他再次睁开眼时，里面一片干净。别说暴风雨，就连风浪都不起半分，最多不过贝加尔湖畔的微微涟漪。
整个过程的情绪波动非常短暂，仅仅是寻常的一次眨眼。谁也不知道，在和往常一样的一微妙的时间里，向北究竟经历了什么，他又把怎样的野兽亲手关进牢笼。别说庄牧和季扶摇这两个外人，就连二三四北们都没有察觉到。
除了岁余年。
岁余年一直在关注着向北，从庄欣然开口的那一刻起。岁余年感受着向北每一丝的情绪变化。他知道向北被羞辱时的愤怒，他也知道向北的隐忍。不过他没有说话，因为那不过是小狮子成为狮子王路上的普通风雨。
但现在，他似乎从这普通的风和日丽中，看出了足以席卷大海的飓风的踪影。
岁余年皱起眉。
无论向北究竟想了什么，外界季扶摇和庄牧之间的火|药味正浓。而向北，正好是这场交锋最重要的中心。
季扶摇冷笑了一下，转而看向向北，暗含威胁道：“不如让向北自己决定，是跟我走，还是留下？”庄牧也没说话，只是暗沉沉地盯着向北。
被两尊大神紧盯着的向北有些紧张。他捏着洗得发白的t恤，紧抿着嘴唇，眉头微微蹙起，脸上是一片茫然，似是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脆生生的，斯斯文文的模样。一看便让人忍不住靠近他，然后说：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季扶摇本来也沉浸在向北营造出的假象中，半响之后他才陡然惊醒，眯起眼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向北。
至于庄牧，他一无所知。
向北飞快地看了庄牧一眼，然后快速低下头，露出一段染上些许粉色的好看脖颈，似是有些害羞，“我……留下来。”
庄牧对于向北的反应并没有意外，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反倒是季扶摇，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向北和庄牧，也不知是对谁甩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之后就离开了。
现在，办公室里只剩下庄牧和向北……以及二三四北加岁余年等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