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期待
傅元冬醒了，还未从刚才的情形里转换过来，便被床边端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蒜蓉微微笑起来，温和的说：“少爷，该起床了。”说完便起身，应该是去打水了。
傅元冬盯着慢慢远去的背影，才舒了口气。
之前日记里写的没回来的后果，不会是被监视者做掉吧……他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慢慢坐起来，又被突然推开的房门吓了一跳。
他瞪大双眼吼了一句：“说了多少次敲门敲门！没有记性是不是！”其实他内心有些害怕，尤其是刚醒来时，看见了从未见出现在蒜蓉脸上的冰冷的眼神，哪怕只有一瞬，仍旧令人肝颤。
仔细打量，蒜蓉的长相十分纯良，鼻子有肉，单眼皮但是大眼睛，面无表情就像个从没做过坏事的老实人。
“对不起，少爷。”他老老实实地道歉，将水盆放下，又将准备好的早餐端了进来，放在桌上。
一碗煮好的小馄饨，冒着丝丝热气，还有一篮子胡饼。
伺候完更衣，洗脸，当傅元冬吹凉了勺子里的小馄饨咬下去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刚刚是不是吼得太大声了，也许，是看错了或者误会了呢。
小馄饨的馅料咸淡适宜，肉多皮软，味道好极了，一口热汤喝下去更是暖到心里去。
“蒜蓉。”
“是，少爷。”
“我们去酆都吧。”
蒜蓉站在傅元冬侧后方，闻言眼神闪烁，语调未变，“少爷，我们还要赶考呢，夫人特意嘱咐过不能贪玩…”
“诶呀呀…”傅元冬打断，“酆都虽然不是必经之路，但也不算特意绕路啊。”
傅元冬一口咬在胡饼上，虽然热过，但口感还是有些硬。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增长见闻提高阅历也是十分必要的，况且是酆都离这里也不算远。”
“……好吧，少爷。”
傅元冬笑起来，扔下咬了几口的饼，“事不宜迟，尽早出发吧！”
说完便像一只小燕子一样蹦哒出了房间。
蒜蓉叹了口气，收拾碗筷，目光停留在那半张饼上。
他捏着饼沿，端详着上面细细密密的齿痕。
资料里说，很多初级观察者在观察第一任宿主时会衍生出特别的程序，表现为好奇心，探索欲，等等。
蒜蓉不知道这种陌生的感觉该归结为那一类，他只觉得心口痒痒的，可能是期待吧。
是期待吗。
~
过了中元节，再想进入地府就需要去酆都，还需要一些媒介。
那本书上是这么说的，可是却没提到是什么媒介，傅元冬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面饼。
走一步算一步吧。
身边的蒜蓉背着书箱和行李，脚步沉稳，注意到了傅元冬的目光，转头取下水袋递出，“少爷，要喝点水吗？”
“嗯…”
仰头灌下，一条细小的水流顺着下巴流下来，滑过脖颈和滚动的喉结，一路延伸到交错的衣领里。
蒜蓉的目光追随着水路，向下滑去，他再次开口，嗓音有些沉。
“再走一段路就要到了。”
傅元冬用袖口抹了下水渍，把水囊递了回去，“你也喝点吧。”
蒜蓉笑着回：“谢谢少爷。”
两人一前一后，一座略有些低矮的城门逐渐浮现在眼前，由黑色的石头砌成，上面刻着酆都二字，密密麻麻弯弯曲曲的笔画像虫在爬，傅元冬望着城门口中默念那两字，突然打了个哆嗦。
城里唯一一处开放的商铺是个配钥匙店，那老板瘦的只剩骨头，趴在摇椅上拉着长音缓缓说：“钥匙，开锁器具，当然是通行出入之门用的。”
傅元冬听完一口气配了十把。老板用根绳子给这些小玩意儿都串了起来，拎起来叮当作响，活像骗小孩子的破烂玩具。
看着老板哼着歌收拾摊子的身影，思考自己被骗的可能性，真假与否，晚上一试便知。
老板收拾好东西，笑眯眯地看了眼今天的贵客，“看你识货，我破例嘱咐你两句。”
“我看你印堂发黑，还是尽快离开吧，这里不太适合你。”
说完又脸色一变，神神叨叨的嘟囔起来，“明天…明天…等明天…”
像不成调子的曲子，字与字黏连在一起。
傅元冬皱皱眉头，把钥匙串揣进怀里，“赶紧找个地方休息吧，天都快黑了。”
一转头却看到蒜蓉愣在原地。
傅元冬拍了拍他的肩膀。
“啊。”蒜蓉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傅元冬。
“少爷。”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似是在补上一句的结尾。
“怎么了？鬼上身了？”傅元冬转身要走，“神神叨叨的…”
蒜蓉连忙跟上。
刚刚老板说得是：等不到明天，在蒜蓉解析出这句话的时候，脑中另一把锁碎开了，化成点点三角碎片。
这确实是个钥匙摊子，蒜蓉想着，望向身前的人影，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比试探着不在句尾加少爷二字更不好的感觉。
他加快了脚步，肩膀触碰着肩膀，身上的温度也传了过来，他面上浮现出标准笑容。
“晚上想吃什么，少爷。”
他将解锁的内容搁置起来了，那是代表着任务的黄色锁。
在此之前的他的&39;人生&39;里，只有&39;诞生&39;之时，接到的第一个初始任务是黄色的，换句话说，就像是游戏里的主线任务。
在蒜蓉的评估里，元冬可能这辈子都碰不到主线。
不是在调笑贬低她，只是，中肯的评估。那么，这个任务的触发代表着……
“这房间还行啊。”傅元冬打量着屋子，说着说着躺在床上，“床硬了点…”
“我去看看有什么吃的。”
蒜蓉沉默一会，“少爷。”
蒜蓉合上房门，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
脚步声伴随着楼梯老旧的吱呀声，蒜蓉开始查看任务，里面是简短的一行字。
【杀掉宿主，保留宿体，迎接新宿主。】
一只银色手套出现在蒜蓉右手上，与皮肤贴合后化为无形。
【用法：五指聚于额头抽出魂魄，魂魄离体七天内将自行消散。】
蒜蓉握了握拳头，再缓缓松开。
新宿主…
可我才刚刚有所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