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周目
织田先生平时很少做表情，不过那和现在完全的空白还是不一样的。
他好像有点迷茫。
有几秒钟，空气里只有细雨密密麻麻落到地面上的声音。
“说的也是，不应该最初就这么做。”他不说话，你就用学习到的社交技巧打圆场，把湿漉漉的刘海撩上去，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和盈润眉眼，微笑着说：
“勒索欺凌怎么样？您把我的男朋友堵在巷子里，让他交出所有的钱，然后殴打他，逼迫他脱光衣服，装作要把燃烧的香烟烫在他身上——请问您抽烟吗？”
昏暗的走廊上，你碧青色的虹膜不断闪烁，眼睛亮得惊人。
“已经戒掉了。”织田先生这次回答你，他的目光一直紧紧锁住你，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就好，只是装作就行了。”你完全沉浸在快乐里，耐心补充：“真的烫伤会很痛，这点还请您小心。殴打的时候请不要打脸，可能的话，希望最好控制一下他失去意识的时间。”
织田先生问：“要殴打到失去意识的程度吗？”
他的神情有点微妙，你没读懂，只能就字面问题回答：“是的。只有在治君被欺负得神志不清时效果才最好。到那时候，我会挺身而出，把治君救下来。”
你抿了抿唇，遏制了下不断上翘的嘴角，询问织田先生：“怎么样，我会支付您合理报酬的。”
按你的抠搜程度，如果不是英雄救美这出戏起码要3个人，你是打死不愿意出钱雇人的。
幸好前几天刚砸了一台atm机，除去这几天给治君花掉的钱，一百万还是能拿出来的。
织田先生问：“为什么会找我？”
“您不是前杀手吗？现在应该也还在极道组织任职吧？您平常经常带着一把m1911，那东西的声音还挺好认的。”你说：“而且是我信任您，这是最重要的。”
配合演戏的人除了要有殴打治君的基本体力，还得是个你能控制的人。否则事情露馅或是反过来用治君要挟你，都会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今天已经很晚了，先休息吧。”短暂的沉默之后，织田先生说：“如果明天你还没有改变主意的话，可以在方便的时候联系我。”
“好的，谢谢您。”
你很高兴，对他道了晚安之后取出钥匙开门。
织田先生在一旁看着你，帮忙用手机照了一下钥匙孔的位置。直到你要关门时，他才问：
“可以问一下天草小姐男友的名字吗？”
“当然，”你心情很好地对他莞尔一笑：“他叫津岛修治。”
你明白织田先生不立即答应下来的原因。
他大概是担心，假如答应了你的「气话」，你想要反悔时就会很难堪。
「早知道会被她告白就再等等了」、「好后悔和那个人上了床」，周围经常有诸如此类的抱怨。
少年少女们的目标很多变，他们一会儿想要这个，一会儿又想要那个。
但你几乎没有中途更改目标的情况，途中只会一味地猛攻。停下来思考那是得手后才会做的事情。因此你没有丝毫反悔的意思，甚至心情颇好地考虑起飒爽登场时要用什么方式系领结。
在治君危急关头英勇登场的你。
怎么看怎么天衣无缝的计策！
午休时大部分人都去了食堂，剩下三三两两的人把桌子拼在一起吃便当。你心情很好，坐在座位上摆弄手机，打算和织田先生约定计划实行的时间。
“天草同学！”
教室门口有女生叫你，她指了指教室外面：“有人找你。”
学校里你认识的人不多，外班的只有一个巴麻美。她最近一门心思扑在带新人上，应该不会来找你啊？
说起来，你和治君从昨天开始就没再联系过了，会是他吗？
你怀着这种期待走到教室外面，午休时间空荡荡的走廊上站着穿酒红制服的男生。
甚至还没看到他的脸，只是看到那头银发，你就面无表情调转脚步，一秒也不打算在外面呆。
“彩加！”
男生游刃有余的姿态立刻漏出破绽，急切地伸出手来抓你，他两三根手指上都套有款式花哨的银色指环，发出细小的金属碰撞声。
“我记得你不是横滨国立高的学生吧，白濑君？”你的嘴角微微勾着，露出面具般冷淡的笑容，从上而下打量着他身上的制服：“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可以互称名字的关系。”
白濑的眉毛狠狠拧起来，但还是艰难地低下头：“抱歉，彩、天草。”
他是你在便利店兼职时的同事，大你两级，在公立高中读高三。习惯性拉帮结派，似乎是某个小帮派的首领。平时总是银链戒指白毛领的非主流打扮，因为长了张好脸，银发碧眼颇有点混血儿的味道，很受女生追捧。
但这人的性格很烂。
是那种虽然不好，但也没烂透的类型。拿在手里丢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的时候就会被黏糊糊地弄一手。
你不太愿意见到他，不过眼看着班里已经有人注意你们，还是勉强点头：“出去说。”
白濑原本黯淡的眸子立即亮起来，近一米八的高个亦步亦趋地跟在你身后。
“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
你在教学楼后面一个隐蔽的角落停下，这里没有人，四周也没有什么视觉死角，不容易被偷听。
白濑在路上就几次欲言又止，按他没什么脑子的性格居然能一路忍到现在。你有预感，他要说的内容大概并不是那么让人愉快。
“上周你说有男朋友了是怎么回事？”白濑问：“为什么一句话不说就辞职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都没人接，短信也不回！”
“辞职是我的事吧？要跟白濑君说什么呢？”你莫名其妙地看他：“倒不如说，你一直打电话过来给我造成了很大困扰。以后可以请你不要联络我了吗？治君知道会不高兴的。”
你为自己终于把这句台词说出来而感到松了口气。
“彩加……”白濑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慢慢瞪大了眼睛。你从他翠绿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面无表情的脸。
你稍微后退两步，和他拉开距离：“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他，白濑忽然大步上前，两只手死死箍住你的肩：
“是不是那个男人勾引你？或者他要挟你了？！别怕彩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他的名字，我会帮你——”
“帮我？”你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连眉毛都没抬一下：“你别来打扰我恋爱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怎么能这样，”白濑目眦欲裂，神情可怖地瞪着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还为你杀了人，你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