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乡遇故知
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结束了。飞机俯身降落在跑道上滑行几千米之后，稳稳停在乌苏的首都机场。
乐庸林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气温相比南河偏低，下飞机前，不忘提醒乐向阳加件夹克。
一下飞机乐向阳就张开双臂脚踏实地站在乌苏国的领土上，感受清冷甘甜的微风吹拂在脸上，风儿吹得他的头发衣角扬起。蓝天是最干净的蓝，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触碰。白云点缀着干净的天空，阳光洒在身上给这清冷的空气带来一丝温暖，远处有大片大片的枫树林，色彩斑斓，深浅不一。近处紫的黄的红色各色鲜花布满乌苏城市各个街道，一切都如传说中的一样静谧安详。他在心中默默叹息，这里真的太美好了，可是少了一个全明月，她在就好了。南河高中的“巅峰yue霸”三人组玩转乌苏，那就完美了。
乌苏的首都机场离阿伊古堡两小时车程。出了机场乐庸林带着乐向阳随意上了一辆出租车，淡淡的说：“去阿伊古堡。”
果然是来看李子悦的。乌苏虽然国土面积不大，但是好玩的地方很多，花一个月时间能管玩儿够。
忙忙碌碌的乐庸林经常满世界飞，乐向阳却呆在南河老老实实做一名安分守已的高中生。这次跑在乌苏宽阔的公路上，看沿途如画的风景，不禁话有点多。
这条公路蜿蜒曲折，刚出发时沿路是牧场，可以看见胖乎乎毛茸茸的绵羊群悠闲的在草场上吃草，还有狗界最聪明的边牧在边上牧羊。过了这段牧场，沿途就换了风景，进入了森林。森林大部分是枫树，枫叶的颜色不一，有的红叶似火，有的金黄如秋，有的枯萎凋零。明明没有下雨，空气却十分湿润。
乐向阳坐副驾驶，手撑着脑袋支在窗沿，看看风景，看看司机。司机的脸部线条很硬朗，年纪应该不大，但满脸络腮胡没刮，倒是另有一番风情。目测他穿三件，一件棉质白背心，一件宽大的加厚衬衣，一件西部牛仔似的马夹，有种荒漠侠客的气质，像王家卫的电影。
乐向阳话痨附身：“大叔，你是本地人吗？”
司机说：“是的。”
乐向阳说：“这么巧，我是神鹿人。”
“啊，那真的好巧。”原来司机外表高冷，内里也是位话痨。
“大叔，请问你姓什么？”
“我姓汤。”
“这么巧，神鹿也有这个姓呢。”
“巧么，我还以为你也姓汤。”
“那不可能，我爸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不可能改姓。”
“好吧，那请问神鹿有姓‘升’的么？”
“貌似没有。爸，有吗？”乐向阳偏过头问。
等了半天没见乐庸林吭声，乐向阳回头一看，原来他爸靠着睡着了。果然是年纪大了，沿途奔波太劳累，需要中间休养生息。
汤师傅目视前方，路途颠簸得车内的吊饰摇摇晃晃，到了平地，他继续说：“应该是没有的。‘升’是我们乌苏贵族的姓氏，我们普通人想姓这个也没有资格。”
乐向阳向往道：“那拥有这个姓氏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汤师傅笑道：“是的。”
乐向阳开始套近乎了，说：“大叔，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你是不是演过电影？”
汤师傅也是个脸皮厚的，笑道：“你在夸我帅么？”
乐向阳偏头看他的侧颜，笑道：“如果你觉得开心，那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汤师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毫不谦虚道：“谢谢，必须开心。”
乐向阳说：“大叔，你的口音和我们神鹿的比起来丝毫没差。”
汤师傅说：“虽然我听出来你还是在夸我，但这句夸奖我不开心。”
乐向阳问：“为什么呀？”
汤师傅不屑道：“等下我将你们送到阿伊古堡你会发现，这根本不值一提。”
乐向阳来了兴致，说：“是么？那大叔，阿伊古堡麻烦了解一下。”
汤师傅问：“什么？你对阿伊古堡还不了解？你们不是冲艺术节来的吗？”
乐向阳道：“哈，不是。麻烦了解一下。”
乐向阳对于阿伊古堡的印象，跟他对乌苏国的神话历史一样只有书本知识，不知道自己真的置身其中了，会不会像他刚下飞机站上这个遥远的国家一样感觉惊喜。
举世闻名的阿伊古堡是乌苏国最有代表性的城池，是乌苏最骄傲的名片。如果想当然将它顾名思义，理解成为一个名号响亮的城堡，那就大错特错了。它其实是一个安静富饶的城市。这里的建筑不是完全的神鹿风格，也不是完全的乌苏风格，更像是一座古朴异域的神龛。
城中的阿伊古堡占据城市三分之二的面积，在古堡里面，有满是商铺的街道，有金碧辉煌的酒店，在这里，浓郁的历史底蕴和灵动的现代气息融合。久负盛名的阿努学院坐落在僻静的山谷之中。而久负盛名的阿努学院之所以久负盛名，它的盛名之处就在于，它从来没有培养过科学家，政治家，军事家，企业家…可它培养出来的学子却依然对这个世界有深刻影响。
因为这里是艺术的殿堂。这里从来没有紧张的考试，没有激烈的博弈，它从来只有风花雪月，浪漫不渝。这里只谈论音乐，文学，美术，电影，舞蹈，哲学…和信仰。
汤师傅话痨附体道：“友好的神鹿人，阿伊古堡了解一下。你真的太幸运了，一来就赶上我们阿伊古堡一年一度的艺术节，我看看时间…啊，还有三个半小时开幕。现在离阿伊古堡还有半个多小时，到了那里刚赶上饭点，吃饭的时间很充足。吃完饭你可以骑马去阿努学院。那里真的，场面我就不多说了，你到了那里自己亲身感受吧。对了，顺便再告诉你一件事。”
乐向阳说：“嗯？”
汤师傅说：“阿伊古堡的主人恰恰姓升。”
乐向阳奇了，说：“姓升？也就是说…好吧，我懂了。不知道我的幸运够不够用，有没有福气亲眼看见一个真正的贵族。”
汤师傅笑道：“你应该是有福气的，不过你不能强加在看见高贵的升亲王上面。传闻他，看在你让我开心的份上，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我们高贵的升国豪从来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的。”
乐向阳笑道：“原来他叫升国豪？他很丑么？”
汤师傅说：“当然不是。”
乐向阳说：“那是什么原因？”
汤师傅说：“我斗胆背后议论一下。他不会说话。”
乐向阳质疑道：“不会说话？一个贵族？”
汤师傅有些后悔自己的话痨体质了，不情不愿的哼道：“嗯。”
乐向阳不依不挠的追问：“不会说话那平时怎么治理城堡？怎么与人沟通？怎么当贵族？”
汤师傅恼羞成怒了要：“不知道不知道，传闻就是这么传的。”
乐向阳想了想，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有手语的。”
汤师傅摆摆手，像要赶走耳边嗡个不停的蚊子，说：“别说了，他无处不在，我们在背后妄议亲王，半点都不尊重，会被他听见的。”
乐向阳说：“哈哈哈哈哈哈，这么牛逼的，顺风耳吗？”
“……”
乐阳向继续问：“千里眼有没有？”
“……”
乐向阳认真道：“我真的半点都没有不尊重你们高贵的升亲王呀，我只是好奇，说说嘛…”
“……”
乐向阳无论再想问什么问题，想聊什么话题，都撬不开汤师傅的嘴了。
乐向阳话痨模式还在继续，忘了乐庸林睡着了，转而跟乐庸林说话：“爸，你相信吗？”
乐庸林大概被吵醒了，忍无可忍道：“你闭嘴吧。”
后面的行程果然世界清静了。被吵醒的乐庸林看看时间，赶紧给李子悦打电话。提前跟李子悦约了时间地点。时间大概在二十分钟之后，地点在阿伊古堡最繁华的商业街的最大一家珠宝店。
汤师傅将人送到指定地点就慌不择路的开车逃了。
李子悦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上身穿一件毛茸茸的米色毛衣，里面穿一件温柔的碎花长裙，头戴一顶蓓蕾帽，脚穿一双黑色马丁靴。肩背一个宽大的帆布包包。
二十多天没见，再见面却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李子悦和乐向阳这两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感觉有点新奇和兴奋。
更兴奋的是李子悦，更新奇的是乐向阳，他们见面可以以一句“他乡遇故知”概括。只不过设身处地想一想，就能明白李子悦的他乡是南河，乐向阳的他乡是阿伊古堡。
李子悦深深叹了一声，说：“乐叔叔，没想到你们真的来了。我们居然有在阿伊古堡见面的一天。”
乐庸林笑道：“开心吗？”
李子悦说：“开心。”将乐向阳上下打量一遍。他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他乖乖的顺毛抹了发胶，露出额头，弄成微卷。脱了校服，外搭一件帅气的卡其色夹克，里面是年轻的卫衣，裤子是浅咖色工装裤，也穿了一双黑色马丁靴。穿着打扮变了，那种乐观阳光的态度没变。
“乐向阳，你把头发撩起来，穿上夹克的样子相当人模狗样哦。”
乐向阳笑道：“那是，你才知道，哥在南河高中女生心中男神的形象岂非浪得虚名？”
李子悦笑道：“是是是，今天阿伊古堡要搞大事情，你们吃饭没有？没有的话赶紧了。”
乐向阳说：“是不是一年一度的艺术节？”
李子悦说：“原来你知道？”
乐向阳抬眉道：“只许你知道？”
李子悦叫：“知道啦，阳哥，快点啊，赶时间。”说着双手放在乐向阳肩膀就去推他。
乐庸林在一旁慈祥的笑。
一个月前在南河饭店，李子悦身穿礼服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但是眼前活生生的李子悦好像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依然那么大方美丽，穿搭配饰相当高级，但是那张美丽的脸有了一些微弱的忧愁，乐庸林是看不出变化的。要不是乐向阳了解李子悦，他也看不出来。
李子悦开心得语无伦次了，说：“乐叔，这里的文字和语言虽然和我们一样，但是饮食文化有些出入，想吃什么呢？啊我想到了，有一家不错的店，就前面不远，我带你们去吧。”
乐庸林说：“子悦，你们去吧。正好你们两个好朋友好久不见，我这个老家伙就不打扰了。”
乐向阳说：“爸，说什么呢？都这么熟了还分什么你啊我的。”
乐庸林看了看北面一栋大楼的楼尖，说：“乐向阳，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来主要为公事，带你来只是顺便。公司的艺术总监已经到了，我得去那边汇合。”
乐向阳被那句带你来只是顺便打击到了，怏怏的像漏了气的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