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心动
秋天终于在几场急切的细雨之后来临。
校园里的桂花被几场秋雨摧残地遍洒一地，地上像打翻了蜂蜜罐，流淌着金黄。空气也似乎被桂花香注满，处处都是芬芳。
乔青青深吸口气，淡香扑鼻而来，即使现在外面下着雨，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秋天的雨不像夏天那般粗暴，但是密而急，像一根根细长的银线。此刻冒着雨回去，也免不了被淋透。
乔青青站在新传楼的一楼大厅里，先前她已经给室友发了消息，此刻正静静地等着有人来送伞。
过了许久。
乔青青看着雨幕里一个身影撑着一把大伞，伞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脸。个子很高，熟悉的穿衣风格，熟悉的身姿。
乔青青望着那道身影疑惑地皱了皱眉，视线却没有移开，看着他越走越近。
秦扬走上台阶，举在头顶的伞放了下来，雨水顺着伞沿往下滴着水，室内的地板瞬间被浸湿。
“走吧。”他的声音很轻，快要淹没在雨声里。
乔青青装作没听见，按亮了手中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跳跃，她在寝室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你们人呢】
消息发出立刻就有人回复：
【有人给你送坏笑jpg】
乔青青没再回复，收了手机，抬起脸就看到秦扬站在一旁，他已经把伞放着撑在地上，似乎很有耐性地等着她。
“走了吗？”他问。
乔青青没应声，只是望着外面的雨。
秦扬也没再多问，安静地在一旁等着她。
这种无声的较量却让乔青青很不自在，一种无形的压力，大有一种她不走他也不会走的架势，就在这里奉陪到底。
心里有些烦躁，乔青青从包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含在嘴里。
她还没来得及点上，刚拿出打火机，眼前就压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秦扬已经站在她的面前。
乔青青抬眸看向他，他板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抬手拿掉了她嘴里含着的烟，她的心跟着重重一跳。
“为什么抽烟？什么时候学会的？”他沉着嗓音，语气里带着丝不悦。
乔青青也有些生气。
他是她什么人，未免管得太多了吧！
她沉着脸，眉头紧蹙，怒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秦扬无视她的眼神，抬起手，手里把玩着那根她咬过的烟。
乔青青视线跟着看过去，烟头上还存留着她的口红。他修长的手指捻着烟，来回摩挲。
“不是说好不抽烟了吗？”他语气软了下来，眼里有些异样的情绪，晦涩不明。
乔青青没想到他能把她骗他的话当真，突然很想笑。
“想抽就抽咯。”
她低头轻笑一声，随后抬起脸来，眼尾染了笑意正勾勒出一个扬起的弧度。
秦扬微低着头，与她的笑眼盈盈相反，他的双眸像定住了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底的情愫在悄悄释放，随后溢满了整个眼眸。
他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神色却有一丝拘谨，极力地隐忍着。
片刻后，他低垂着眼，看着她诱人的红唇，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嗓子有些干涩发痒，沙哑的声音响起：
“抽什么烟，抽我吧。”
话落，乔青青怔住，双瞳惊讶地放大。
雨仍旧下着，外面灰蒙蒙的，四周像是染了一层水汽，氤氲朦胧，远处的景物都变得模糊起来。
但他的眼睛清澈明亮，眼里的情意真真切切。
乔青青望着他的眼睛出神，几秒后，她的唇角缓缓上扬，眼里渐渐浮现出笑意。
“秦扬，你流氓。”
秦扬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和乔青青拉开了些距离。
随后，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把手里的那支烟扔了，又拿起地上的伞，对着乔青青说：“走吧。”
“嗯。”乔青青也不再拒绝，应了下来。
穿堂风吹过，吹得乔青青身上的宽松白衬衫簌簌作响，头发也跟着飞舞。
乔青青打了个喷嚏，抱紧了双臂正准备走，还没迈出一步，头顶的伞又拿了下来。
她疑惑地看着秦扬。
只见他把伞又放在了地上，脱下了外套递给她。
乔青青看他脱下外套后只穿了件白色短袖t恤，摇了摇头，没接。
“穿上吧，我不冷。”他拿着衣服的手又往前递了两步。
乔青青迟疑了一下，接过穿上。
他的外套她穿上很大，整个人被笼罩在衣服里，袖子很长，她的手藏在里面，随意地甩着袖口。
他的衣服上全是他的气息，内里似乎还有他残存的温热，将她整个人包裹着，很暖和。衣服上的味道是她熟悉的，淡淡的香。
秦扬撑着伞，两人躲在伞下一起迈下了台阶。
两个人身高差距20公分，这种情况下，高个子的撑伞，矮个子的很容易在伞下吹风淋雨洗脸。
秦扬右手撑着伞，她就在他的右侧。为了照顾到她，他把伞压得很低，脊背稍稍弯着，头快要碰到伞的顶部了。
但是一男一女同撑一把伞，这着实太过暧昧，乔青青便离得远了些。
秦扬不得不把伞往她那边倾斜，整个伞都撑在她上方，他这边只留了一点点位置，左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淋湿。
“离我这么远？”他看着她刻意保持的距离，故意问道。
乔青青偏头看过去，他修长的手紧紧握着伞柄，指节分明。他略微弯着背，头低着，一侧肩膀露在了伞外。
他穿的短袖露出的一截手臂已经被淋湿，上面正流淌着雨水。
乔青青过意不去，往里靠近了些，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秦扬还是把伞往她那边倾斜，乔青青整个人都被罩在伞下，一点儿雨都没淋着，不像是两人打一把伞，更像是他为她撑伞。
她抬眸向上看，头顶的伞一直都是斜着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往你那边移点儿。”
“没事。”他淡淡地回了一句，毫不在意。
乔青青没办法，硬着头皮又往里靠了靠，两人距离更近了。
并排走着，两人的衣服和手臂会时不时地擦过，乔青青只能装作不知道，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
但这种暗地里的小接触让秦扬心情愉悦，他看着她埋下的头，唇角已经偷偷地翘了起来。
心里想着，韩宇承的建议还真不错。
原本他收到时玥消息让他去新传楼给乔青青送伞时，他当然巴不得去，在寝室里拿了两把伞就要出门。
韩宇承赶紧拉住他：“你傻啊，一人打一把伞有意思吗？两人同撑一把伞在雨中漫步，那才叫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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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连着几天乔青青没再见过秦扬。
但是每天送早餐送花却一如既往，只是别人代劳而已。
她心里是有疑问的，但也没想过要主动去问。
这天下午没课，乔青青躺床上眯了会儿觉，醒来后起身坐着。
时玥听到动静转过头来：“青青，你醒了啊。”
“嗯。”乔青青刚睡醒，还有点茫然，“佳音她们呢？”
时玥：“秋季流感多发，佳音有点不舒服，梁珍陪她去买药了。”
乔青青点了点头，抓着扶梯准备从上面下来。
时玥似是想到什么：“对了，那天秦扬送你回来好像回去也感冒了，怪不得这几天没见过他人。”
乔青青当然知道他感冒的原因，有点心不在焉，人还在梯子上，一脚往下踩空，右脚崴了。
“啊！”乔青青痛得大叫一声，两只手紧紧抓住扶杆，慢慢爬了下来。
“青青，你要不要紧？”时玥走到乔青青跟前扶着她。
乔青青右脚勾着，扶着时玥的手一蹦一跳地坐到椅子上。
脚还不能动，她痛得眼里有了泪花。
“去医院看看吧。”时玥建议。
随后，时玥又去隔壁寝室找了姚菲，两人搀扶着乔青青一瘸一拐地去了校附属医院。
到了医院照了片，还好只是扭伤，没有伤着骨头。
乔青青坐在诊室里等待着医生上药，姚菲去帮忙缴费，时玥在旁边陪着她。
过了片刻，有人掀起帘子，乔青青看向来人皱了皱眉。
秦扬怎么来了？
她瞥了眼时玥，时玥笑道：“那我就先走了。”
乔青青：“……”
乔青青坐在椅子上，崴了的右脚就放在另一张椅子上。
秦扬在她的身边蹲下，一下就矮了她一截。
她低眸看着他，眼里满是疑问。
“痛吗？”他说话声音很轻，言语里透着心疼。
乔青青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这时，医生走进来坐在了乔青青的对面，直接拿起乔琴琴的右脚轻轻揉搓。
乔青青不是没有见过这种手法的，心里害怕得很，整个人紧绷着。
“放轻松，把那股筋顺一下敷个药就没事了。”医生开口道。
乔青青看着医生手里掰着她的脚一直转圈圈，也没见使手法。这种其实最折磨人，因为你不知道医生会什么时候给你突然来一下。
她还是紧绷着，手指扣住椅子紧紧地抓住，眉头已经胡乱地皱成一团。
秦扬站起来，立在她的身旁。他想伸手去把她抱进怀里安慰，终究还是忍住了。
不过，他还是伸出了一只手：“抓着我。”
乔青青闻声抬脸看向他，忘了脚上的事。
突然，医生手上用力，一股痛觉传来。
乔青青只感觉右脚上的那股筋被拉得生疼，也没多想，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好像可以释放疼痛一样。
她使了很大的力，秦扬的手被她抓得红一片白一片。
过了须臾，脚上终于好了些，医生也已经给她敷了药。
乔青青松开手，这才反应过来。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手掌很大，让人心安。
医生又交代了两句掀起帘子出去。
手机响了，是时玥她们发来的消息，她们已经先走一步了。
乔青青：“……”
乔青青弯下腰，准备给右脚套上拖鞋。
秦扬先她一步蹲了下去，一手拿着拖鞋一手握住她的右脚踝。
乔青青震惊地瞪大双眼，心里开始砰砰作响。感受到右脚踝一片冰凉，她迅速往回收脚。
“别动。”
他握得有些紧，她也不敢有大动作，抽不出脚。
她愣愣地坐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扬这样的豪门大少爷会低下身子给人穿鞋。
“秦扬。”乔青青难为情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他答应着，轻轻地把拖鞋给她穿在了右脚上。
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肌肤，冰凉的触觉，虽不太冷，可能是心里紧张的作用，她的心被惊得微颤。
穿好后，他还是蹲着，乔青青坐着高了不少，反倒有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抬眸望着她，一动不动，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过了一瞬，他沉着声音说道：
“青青，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想对一个女孩子好。”
“如果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告诉我，我朝着你喜欢的那个方向去努力，好不好？”
他的声音沙沙的，有些哑，鼻音有点重，语气却是无比的认真，还带着丝隐隐的渴求。
他穿着件黑色连帽卫衣，衬得他的脸色愈加的白，是病态的苍白，想来是感冒还未彻底痊愈。鼻子通红，呼出的气息很重。唇角有些干涩，嘴唇没有什么血色。眼皮耷拉着，很沉重，看着有点乏力。
但瞳孔却异常明亮，目光坦坦荡荡，眼里的情意藏不住。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她。
乔青青撞上他的视线，心倏地猛然颤抖了一下，随即泛起阵阵涟漪。
这样骄傲完美的人此刻蹲在地上向她诉说着情意，渴望着她的回复。
她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需要，那人满心满眼只有她。
她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接着，她看到他往前移动了两步。
他就蹲在她的脚边，一双深邃的眸子凝望着她，眼里没有掺杂任何东西，只有对她的情意。
她低眸迎上他的目光，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毫不躲藏。
周围一片寂静。
随后，她看到他捂着嘴巴咳了两声，带着祈求的语气，声音有些涩：
“青青，给我个机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