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毕竟是我姐看上的男人
秦宥一倒了半杯百利甜酒,加入碎冰和牛奶,刚喝了一口,门铃声响起。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快十一点了。
这么晚了会是谁来访?
秦宥一随手把酒杯放在岛台餐桌上,走到玄关,监控屏幕里显示,站在门外的人是该住宅楼的圆脸保安。他开门说了句你好。
圆脸保安说道:“秦先生您好。是这样的,有位年轻人自称是您的大学同学。我和我的同事带他上来了,需要您确认一下。”
秦宥一疑惑地皱了下眉,探出身,顺着圆脸保安的视线看去,另一名个子高瘦的保安身边站着个爆炸头,脸上戴了副大到离谱的黑框眼镜,长了两撇胡子,下巴右侧有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痣,穿了条浅蓝色的长袖t恤,脖子上挂了一串由许多圆形银色亮片组成的项链,牛仔裤肥大,沾了些黑乎乎的像是机油的污渍。
瘦高个保安手里握着警棍,防恐怖分子似的防着这个爆炸头。
爆炸头快速地提了下衣袖,冲秦宥一挤眉弄眼。
瘦高个保安有点口吃:“不、不许乱动!站、站好!”
秦宥一看到了爆炸头小臂上的一部分刺青,想了下,猜出了他的身份。
圆脸保安问:“您认识他吗?”
秦宥一点了下头:“嗯,认识。我的大学室友,玩摇滚的。”
圆脸保安遂打消了疑虑,朝同事递去一个眼色。
瘦高个保安收起了警棍。
爆炸头大摇大摆地走到了秦宥一面前:“hey man!”
秦宥一侧过身,放他进屋,对圆脸保安说:“辛苦你们了。”
圆脸保安笑笑,和同事一道搭电梯回值班室了。
秦宥一关上门,有点好笑地看了爆炸头几秒:“你干嘛打扮成这样?”
“这叫乔装,问我朋友借的。”爆炸头取下蓬松的假发,露出被发兜罩着的绿毛,他扯了发兜,拨散头发,“以防有人跟踪我——哎呀,你笑什么?别笑了!出大事了!我姐呢?”
“她在洗澡。”秦宥一给楚裕拿了双拖鞋,“出什么大事了?”
楚裕回头扫了眼客厅,目光敏锐:“你们家的玻璃墙是不是单向玻璃?外面看不到里面吧?”
秦宥一往客厅走:“对,看不到,怎么了?”
楚裕煞有介事地说:“我怕神秘人x的手下在对面蹲点监视。”
“神秘人x是谁?”
“我不清楚他什么来头,性别也未知,所以用‘神秘人x’作为他的代号,”楚裕在沙发上坐下,“他是操控大块头的幕后黑手。”
“大块头又是谁?”秦宥一一头雾水。
楚裕摘掉黑框眼镜,摸了摸黏上去的假胡子,把今晚被人收买、对方指使他做什么详细地说了出来。
秦宥一的眼神逐渐凝重。
“这是赃款和地图,”楚裕从兜里摸出那一沓美钞以及叠好的地图,“安眠药的粉末我倒进朋友家的马桶里冲掉了。谁知道是不是安眠药,万一是毒品,诬陷我藏毒我就完了。”
秦宥一展开地图,红笔圈出的位置非常偏僻,附近没有人口密集的居民区或繁华的商业区。
“秦先生,我该怎么办?我拿了神秘人x的钱,不帮他做事,他肯定会找人弄死我的。”楚裕烦恼地抓了抓头发,“有没有冰啤酒?能给我来一罐吗?”
秦宥一合上地图,塞进西装口袋里,去厨房给楚裕拿了罐啤酒过来:“这件事我会处理,不必告诉薛滢了。”
楚裕打开啤酒,咕嘟咕嘟干了大半,注视着秦宥一,过了半晌,同意了:“好吧。你毕竟是我姐看上的男人,我相信我姐的眼光。我赌一次,要是你害我丢了性命,我肯定变成厉鬼报复你,你这辈子休想过性生活,一有苗头我就吓你。”
话音刚落,薛滢穿着墨绿色的睡衣从主卧出来,看见楚裕,明显愣了愣,她走到客厅,蹙眉问道:“你怎么长胡子了?”
“帅吧?”楚裕得意地挑眉。
薛滢沉默片刻:“你下巴上的痣快掉了。”
“粘性这么差?”楚裕嘀咕了句,按了几下假痣。
薛滢的目光落在了美钞上,态度变冷:“你又重操旧业了?”据她了解,楚裕以前跟着几个小混混偶尔会干些小偷小摸的事,为避免被监控拍到,常常装扮成与本人差别很大的样子掩人耳目。
“没有!”楚裕赶紧否认,“姐,我真的洗心革面了!其实就算你没有请我做你的司机,我也不会再做坏事了。我答应过我妈……”
楚裕的话中断了,仰头继续咕嘟咕嘟地灌啤酒。
秦宥一既然决定替薛滢会一会楚裕口中的神秘人x,那么这笔钱的由来只能以谎言掩盖,正打算编造,楚裕突然将啤酒罐重重地放在了茶几上。
“薛滢姐!”楚裕整张脸泛起醉红,脖子和眼睛也红了,猛地站起来,扑向薛滢,一把抱住她,咧开嘴嚎啕大哭,“姐——有人欺负我!”
“放手。”薛滢刚洗完澡,被看起来脏兮兮的楚裕近了身,洁癖发作,满脸嫌弃地推他。
秦宥一看到这有些懵,眼皮子跳了一下,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错拿了一罐高浓度的烈性啤酒给楚裕,还是大瓶装的。
他上前想拽走发酒疯的楚裕,楚裕死活不肯松手,嘶声力竭地哭诉:“我失恋了!我好难过啊!”
最终薛滢与秦宥一合力把他摁在了沙发上。
楚裕不依不饶地缠上来抱住薛滢的大腿告状:“姐,有个打黑拳的混蛋抢了我的女朋友!他好壮哦,像俄罗斯的公熊,我打不过他。”
薛滢垂眸冷冷地看了眼鼻涕眼泪往她睡裤上擦的楚裕,转头视线扫过茶几上的啤酒罐,再看向秦宥一:“你的责任。”
对此秦宥一无法否认。
楚裕大叫:“不!不是我的责任!我对我女朋友很好的!她要什么我给她买什么!因为、因为……我不要变成像我爸那样的人!他抛弃我和我妈,他也是混蛋!”吼完他的嗓音低了下去,“我妈太可怜了,没人对她好,我对她也不好。”
秦宥一拉开楚裕的手,让他躺倒在沙发上。
楚裕不闹了,用手臂盖着眼睛,不停地哭:“她活着的时候我总是惹她生气,每次吵完架她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我觉得她好烦,不想回家,不想见她。我以为……以为她不会离开我……”
薛滢感觉从荒原野河里淌来许多冰凉的水,淹没了她的心脏。
到未名山后的第二年,薛滢去过一趟楚裕家,但那一带土地规划,旧屋早就被拆除了。那会儿薛滢年纪小没有能力找人,等她有能力了,却一直打听不到橙花的下落,她甚至无从得知,橙花是否还在星海。
直至橙花病情彻底恶化前,薛滢去公立医院探望病人,竟意外遇到了她。
当时橙花独自坐在树荫下的休息长椅上,穿着病服,外头披了件浅紫色的毛衣开衫。
薛滢一眼就认出了她的橙花妈妈,可惜橙花妈妈没能认出长大了的薛滢。
那天星海的天气还算不错,风中带着植物的气息,空气暖融融的,不远处是一面圆形的人工湖,湖水在阳光下闪动着细碎的波光。
橙花把薛滢当成了生命结束之前的陌生倾诉对象,说她癌细胞扩散,时日无多,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孩子。
薛滢安静地听完,起身离开,没多久,回到树下,送给橙花一束花。花朵的品种杂乱,各种颜色的小花搭配在一起,仿佛是她年幼时在旧屋的庭院里采摘下来的春日野花。
橙花抬起脸看薛滢,她已不复昔日的年轻,又被癌症折磨,苍白而憔悴,不过笑起来浅浅的梨涡还在:“谢谢,谢谢你愿意听我唠叨,也谢谢你的花。我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花,”她停顿住,双眸微微垂下,像是陷入了回忆,语气温柔得如同冬夜的旧屋里亮着的暖黄灯光。
“不对,收到过的。那几朵小花很漂亮,跟你送给我的这些花一样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