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的未婚夫
紧闭的铁栅栏门缓缓打开了,一台晚宴蓝的幻影流光熠世驶出未名山住宅区,横停在了慕尚车前。
楚裕下了车,他洗完澡走出浴室就接到了薛滢的电话,头发都没来得及擦干,潮湿的绿毛在灯光下看起来绿油油的。
秦宥一推开后车厢的门,起身下车。
楚裕冲他扬了扬下巴打招呼。
秦宥一笑了下,颔首示意,走到另一边给薛滢开门。
薛滢刚站定,一束刺眼的远光灯朝他们这边照了过来。
四周静得能听到车轮胎压过路面的声音。
秦宥一转头,一部红色的敞篷跑车停了下来。
坐在驾驶室里的青年望着薛滢,语气轻佻:“哟,这不是我们星海市最耀眼的月亮吗。晚上好啊。”
青年长得倒是不丑,但虹膜浑浊无光,眼下有些凹陷泛青,气色也较为虚浮——一看就是酒色无度流连欢场的公子哥。
薛滢神情淡淡看不出喜恶,抿着唇没有回应。
青年点了支烟,不屑地瞥了眼秦宥一,口吻中带着赤裸裸的鄙薄:“这位就是你亲自挑选的联姻对象?据说是暴发户的儿子?”
类似的言论秦宥一之前就有所耳闻,他本人其实不怎么在意外界的评断。只是对方的眼神如鬼祟的蛇鼠一般,隔着腾起的烟气,阴测测又不怀好意地在薛滢身上打转,让他略感不爽。
未名山起风了,刮过附近的绿植,枝叶簌簌作响。
“闻弘义。”风声压低了薛滢清亮但冷漠的嗓音,更突显出几分肃杀的意味,“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的未婚夫。”
空气中仿佛骤然现出一把坚冰雕琢而成的利刃,刀锋上凝聚着森寒的冷光。
——大型猫科动物的尾巴不是所有人都能肆意抓扯的。回头便是狠戾的扑杀。
这个叫闻弘义的青年瞬间寒了脸。他是闻家家主闻俊雄跟一个酒店女服务生酒后乱性的产物,一年前才被闻俊雄承认身份。尽管也住在未名山,可私生子就是私生子,地位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原配所生的两位兄长,甚至连继承权也没有。
薛滢暗有所指的话,精准地戳到了闻弘义的痛脚,耻辱感从他的后脊窜了上来。
而闻弘义对秦宥一的轻蔑源自于深深的嫉意。他到未名山的头一天,星海雪后初晴,在车上透过薛家主宅外的铁栅栏,看到用轮椅推着薛明诚在花园里散步赏雪的薛滢——司机告诉他,薛家这位小姐是公认的星海之月。
雪中的月亮,散发着无可比拟的耀光。
闻弘义曾经在鱼龙混杂的底层社会混了二十几年,有过许许多多的女人,但那些在他身下发浪的女人如何比得上皎洁的月亮呢。
不过当时的闻弘义初来乍到,有贼心没贼胆,不敢公然觊觎薛滢,后来薛明诚去世,在未名山住了一年的闻弘义改头换面,不再是一文不值的穷小子,自以为够格接近薛滢了。
孰料他派人送去的礼物全被退了回来,此事还引起了两位兄长的强烈不满,怒斥他自不量力,并警告他不要给家里招来祸端。
闻弘义没有实权,倘若跟兄长们叫板,闻俊雄绝对不会偏袒他,说不定会被赶出未名山,因此不得不收起对薛滢的非分之想。但是他早就在小圈子里向一众富家子弟夸下海口,肯定会把星海之月变成他床上湿透的月亮。
为了保住面子,闻弘义以薛滢只想招赘婿而自己父亲不允许作为借口蒙混过关。谁知道没过几个月,就被薛滢即将下嫁秦家独子的消息照着脸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新仇加旧恨,令闻弘义倍感受辱。
然而薛滢有足够的资本居高临下地睥睨他。
闻弘义摁灭了剩下的半支烟,咬了下后槽牙,愤然踩下油门,跑车咆哮着开走了。
“泥塘里的蟾蜍也想吞月亮,真是痴心妄想!”楚裕低声嘟哝一句。
背地里骂完闻弘义,他回头拍拍秦宥一的胳膊,提高了嗓门,故意说给秦宥一听:“秦先生,看到了吧,你的竞争者之一。”
楚裕对秦宥一的态度产生明显的转变是有原因。
他被王光誉教育过以后,上厕所时坐在马桶上提炼出了三个中心思想。
一是秦宥一患有眼疾,看不到星海之月的光华,迷恋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演员,虽然这个小演员的歌他还挺喜欢的,不过为了丰厚的薪水,必须把老板的感受放在首位,同时他也恍然大悟老板为什么要他换歌单了。
二是要在秦宥一面前抬高薛滢,提醒他多付出,让他明白星海之月落进他怀里是他莫大的荣幸。
三是在秦宥一对薛滢死心塌地前,不能暴露薛滢对他的死心塌地,避免被秦宥一觉察他手里握着掌控薛滢情绪的开关。
整理了明确的行动准则,楚裕开始实践。
薛滢却不领情,强行拆了他的台,对秦宥一说道:“闻弘义不够格跟你竞争。”
楚裕不死心,又说了句更狠的话刺激秦宥一:“不瞒你说,我姐很抢手的。追求者多到从白鹭滩排到了未名山。”
薛滢当面辟谣:“假的。”
秦宥一但笑不语,反正也插不上话。
薛滢与秦宥一对视了一眼,抱着花提着深蓝色纸袋走上前,拉开幻影后车厢的门,踩着侧踏板上了车。
楚裕抓了抓被风吹干的绿毛:“……”他大逆不道地想,他老板的脑子好像有问题。
秦宥一收起笑容,坐进慕尚的驾驶室,熄了火拿着车钥匙出来,关门锁车。
楚裕眼尖,瞄到了填塞在门边储物格里的红丝绒,狐疑地问道:“那几支玫瑰是怎么回事?”
薛滢车门没关,闻言看了过来。
秦宥一答道:“花瓣和花枝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所以你觉得残次品配不上我姐?”楚裕决定再试一次,“不过要我说啊,红丝绒还是太廉价了。下次记得给我姐买更贵的玫瑰,比如一束用纯金浇筑的。”
薛滢当即拒绝:“我不要。拿着太沉。”
“……”
楚裕大概理解王光誉为什么总是叹气了。因为此刻他也很想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