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成笠提着餐盒回到病房时，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他的心忽而悬至嗓子口，直到看见床头被打开的烟盒，成笠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医院的走廊尽头，池野穿着宽大的病号服，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将头伸出窗外，从成笠的角度去看，只能看见层层烟雾将他的脸包裹。
成笠轻轻走过去，隔着病号服拍了拍他的肩，“野哥。”
“嗯？成笠啊”，池野正好将一根烟抽完，他把头重又伸出窗外，待风吹散了身上的浓浓烟味儿，才伸手关住不断灌凉风的窗子，侧目问成笠，“饭买回来了？”
“嗯。”成笠举起手中的餐盒，他能感觉到池野情绪的低沉，所以少有地保持沉默。
池野把烟蒂空投进垃圾桶里，合掌上下拍了拍手，接住成笠递过来的饭。餐盒盖被他一下揭开，瘪瘪的菜叶子毫无生气地贴在米饭上，池野用筷子挑起一根塞进嘴里，嚼了两口就没有再动筷。
成笠一直观察着池野，看他放下筷子，不禁开口问：“是菜不合胃口吗？”
“没有”，池野摇头，捞起筷子夹了好大一口饭，他鼓着腮帮子咀嚼，目光却是空洞的，在把饭吞下去的刹那，池野忽然面向成笠说：“成笠，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成笠直接就懵了，在他的印象里，池野很少有这样的时刻———迷茫、困惑的时刻。
池野合上餐盒盖，把头转向那面窗户，窗外是一座四季都青绿的大山，池野看着山顶的一团白雾，未等成笠回应，就自顾自开了口：“成笠，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你明明不能和他走得太近，却又忍不住想去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哈？什么？”成笠本来就没搞懂池野今天怎么回事，他这话一出来，成笠整个人彻底呆住。
池野看他一眼，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耐心地又问一遍，“有没有一个人，你不能够靠近他，却又很想了解有关他的一切。”
“有啊！”成笠这次回答得很快，而且声音特别大，当池野满怀期待看向他时，成笠忽然笑了笑，“我想了解虎哥，一方面，我实在不想和他接触，但我又很想知道他都干了哪些坏事，以后好去举报他。”
闻言，池野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可成笠还嘟嘟囔囔地在说些什么，池野赶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单手端起餐盒，在成笠小腿上踢了踢，“别说了，回去吃饭。”
看到池野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些笑意，成笠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了地。其实刚才池野问出那个问题时，成笠脑海中真的跳出了一个人———徐展呈。
明明这是个满嘴谎话的大骗子，成笠却总会在某些时候想和他再靠近一点。
比如，徐展呈将饭盒丢到他腿上的时候。
池野的伤看着吓人，其实不过就是一些皮外伤，很快就恢复到活蹦乱跳的程度。
在袁立琨给他批的假期的最后一天，池野便去了公司。这次他仍然和一群女员工搭乘了同一部电梯，却没有人再敢和他搭讪，甚至在池野一进电梯，就有人替他按好了楼层数。
“池总。”
前台小姐姐一看到池野，立马露出她的八颗牙齿，微笑着称呼池野为“总”。池野没有进行反驳，应承着向她走去，报以同样灿烂的笑容，开口道：“袁董在吗？”
“不好意思池总，袁董今天不在公司。”
池野心中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一般，他继续笑着问：“那林助理呢？”
“林助理今天也没来哦。”
池野嘴角故意装出来的笑，一瞬间就僵硬，他木然地向前台点头道谢，愣愣走进电梯里。
回到店里，池野陪成笠修了半辆摩托，心中实在堵得慌，干脆打了辆车去袁立琨家。等他到那扇大铁门前时，天已经快黑了一半，池野像上次一样按响门铃，来开门的却不是林若原，而是那位姓孙的管家。
“小少爷？”孙浦看到池野，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池野对这个管家的印象并不好，没来由地，他总不自觉对其产生警戒心理。不过现下是他求人办事，自然要把说得好听一些，于是也带上笑，“孙管家，好久不见，我来找先生。”
孙浦脸上的表情虽是笑，在昏暗的天色里却显得有些瘆人。他往池野身后张望了一番，确保没有其他来人，才将铁门缓缓拉开，对池野淡淡道：“先生还在忙，小少爷恐怕要等上一会儿。”
“没事，我就在花园里逛逛。”池野继续笑。
走至那扇黑棕大门前，孙浦停了下来，正想问问池野要不要到屋里坐会儿，却见这年轻人已经转身走上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他眯起眼，看池野的身影越走越远，一直往某个方向走去，孙浦脸颊一侧的肉忽然抽动了一下。
上次去那间暗屋的路，池野记了个大概，在不懂第几次走错又重来之后，他终于在微弱的路灯下看到了平房的轮廓。像是被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池野加快脚下的步子，停在紧闭的门前时，他很自然地伸手一推。
随着铁门被推开，无边的黑暗涌过来。
整个空间很安静，池野记着先打开手电筒，在那束光的指引下，他很快找到这间屋子里的另一扇门。门缝里有很微弱的光亮，在看到那抹光亮的一瞬，池野就猜到了房间里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的脚步没停，直到整个人贴在门边，才刹住步子。池野在门边慢慢蹲下，在他屏息下蹲的几秒里，屋内没有发出过一丝声响。在伴着剧烈心跳声的寂静中，池野几乎快要相信，刚才的那些猜想，仅仅是猜想而已。
可在他完全蹲下的刹那，屋内忽然响起男人的剧烈喘息，这个声音池野不会陌生，因为就在前几天，声音的主人还和他坐在大巴车的后排听同一首歌。
下一秒，另一道男声响起———
“娇娇，你为什么总是要让我失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