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Chap70终战
……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御惠看起来也很惊讶，“不妙啊，明明每天都还要合唱……”
如果只是嗓子痛就好了。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没办法”来，但那声音对我自己来说都十分陌生——简直像是被砂纸刮过似的。
坐在音乐教室里都有点像是浪费时间：我连话都说不了太多，更别说唱歌了。虽然并没有伴随着感冒发烧的症状，但光是嗓子的不适就足以让今天的练习白费工夫了。离正式汇演还有几天，如果到时候也恢复不了的话，我说不定会成为不能上台的少数人之一。
虽然并不是什么非参加不可的演出，但是不能站上舞台的话……不知为何总觉得会有些遗憾。
总之这两天先保护着嗓子，暂且做出练习的样子来。合唱的形式给了我喘息的机会——我一个人并不会影响全局。这样一来，或许用不着到演出当天就能完全恢复了。
虽然这样想着，第二天的情况也还是没有多少好转——或者说，甚至稍微恶化了些。我一面担心着合唱，一面却止不住地想着下午的比赛——今天就是宍户说的“双打决战”的日子了。从他的表现看，想必很多人都早已得知了比赛的消息，看台球场前排位置必然要经受一番竞争。而下午要待在教室里上课的我，大概一定只能往后坐了。
我根本没有从忍足那里听说过这场比赛，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告诉我。
手机上显示的最后一条来自忍足的短信……日期还停留在一月一日。
只因为从宍户那里听说就跑去看比赛，或许是我一厢情愿。这样说的话，以这种状态担任观众或许还是件好事——至少我不会喊出应援声来吸引任何人的注意了。
最后的双打对决……我只要无声地见证就足够了。
不知道零碎地泛起的是失望还是什么，我将还未扩散开的情绪封在了喉管里。手机直到下午也安静如常，我不知为何感觉头脑冷静了些，于是在下课铃敲响后，收好书包以平常的速度往看台球场走去。
果不其然，目的地离我身处的地方还有一两百米时，学生们提前入场的盛况便已经清晰可睹了。从这里看不见网球场上的情况，但看台最高处已经站了不少人，以男生居多，并且其中还有我面熟的棒球部成员。他们一边攀谈着，一边兴致勃勃地朝下面张望，看样子的确是在等待比赛开始。
连其他社团的学生都吸引来了吗……
看见看台最高处站着人的缘故，我不免担心起还有没有空位来，然而走近之后，原来上方的座位还空了好几排。看来他们不是为了比赛专程前来，大概只是被热烈的氛围吸引而驻足的。期待着比赛的学生们早已抢占完靠近场地的前排位置，我在剩下的空位中挑了一个坐下来，正式开始等待主角们的出场。
差不多等了五分钟，日吉首先走进了场地。他带着与平日无异的冷淡表情，早已习惯这一切似的，无视发出喊声的观众们，径直走到球场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本以为只有正选们会出现，没想到日吉进场后，普通部员们也陆陆续续都来了。虽说到场的显然没有两百人之多，但场边也很快便被围出了一堵墙。
总算明白为什么要在看台球场进行了。我正这么想着，却被突然间升起的潮水般的欢呼打断了思路——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抵达了场内。
迹部穿着久违的队服，与桦地一同走了进来，时间差不过几秒，卷发的芥川也揉着眼睛出现在了场上。令人有点意外的是，迹部这回并没有过多理会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尖叫，而只是沿着与日吉相近的路线，同样走向长椅坐了下来。
再然后，两支双打队伍入场了。
大概已经进行了充分的准备活动，进场的四个人看起来精神都很饱满。看台上的欢呼和尖叫声掀起了高潮，在音浪的席卷下，他们一边稍微凑近说了些什么，一边互相碰了碰球拍。
气氛好像很不错，说是决战什么的或许太夸张了。我喝了一口水，把书包放在腿上，心情略微兴奋起来。
球在地上弹跳着。重复几遍动作后，先手发球的凤将球高高抛起了。
要来了，那个发球……！
——砰咻！
随着球砸在地上的一声闷响，整个看台的气氛都安静了下来。
没有看见球的轨迹……
“15-0！”坐在裁判椅上的泷宣布比分。
看台上炸开了锅，到处都弥漫着“怎么可能”的窃窃声。宍户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从这里一点也听不见；而站在一旁的凤紧紧攥着从口袋里掏出来的球，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他是认真的。
没有往观众席看任何一眼，忍足走到接发球的位置，弯下身来。
——砰咻！
怎么可能……连球的影子都很难捕捉到。我几乎要喊出声来了，但泷的“30-0”及时响起，将我的声音堵回了喉咙。
比去年看到的更快了……要是这样的话，只要是凤的发球局，根本连赢的机会都没有。比赛由这样一边倒的局面开始，即便再冷静的人也可能自乱阵脚。我再清晰不过地感受到了凤的猛烈攻势，不由得抓紧了书包。
毫不留出余地，凤用四个闻所未闻的超高速发球解决了第一局。看台上十分安静，安静得不像话——所有人都忘记了喝彩。明明才只是第一局而已，不知为何，我方才刚刚浮起的兴奋感却迅速地融化消失了。
……总感觉，这会是一场让人透不过气的比赛。
接下来，回归正常发球速度的比赛也唤回了观众们的喝彩声。两边的击球毫不拖泥带水，并且因为是双打的缘故，光是跑动和挥拍就令人眼花缭乱了。网前的凤和向日分明身高差距悬殊，但利用轻盈的身体翻腾跃转，向日的空中技术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而将那攻击无效化的……是底线的宍户。
似乎无论打到哪里的球都能接住，他用敏捷的反应力和高速移动，全面格挡住了网前向日的攻势。
耳中回响起都大会时不动峰中学的杏说过的“哥哥不会输给那种选手”，我禁不住在心里传送了讯息给她。
……已经不是什么“那种选手”了——不仅是我，光是看着现在场上的画面，任何人都会承认这句话的。
但是……这样下去不行。发球局无法攻破，即便是向日的炫目攻击也会被宍户尽数挡回，无论怎么看，忍足和向日一方都在被压制着。运用身高优势，凤的网前扣杀攻击压迫感十足；而在后场疾速奔跑着的宍户，则几乎在球场上筑起了一堵铁壁。他们两人击球时的呐喊声声入耳，那其中浇铸的坚定意志也可想而知——
这就是冰帝的第一双打。精神和信念几乎融为一体的那两人，就这么赢下来也绝对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怪罪输给他们的人才对。我盯住球场的动态，然而等意识到的时候，手里书包的一角却已经被我攥出了褶皱——没来由地，我感到有些焦躁，就好像指甲根部有倒刺没拔干净似的。
就在这时，后场的忍足出手了。
双方的对攻十分激烈，看起来他也参与其中——他将右臂向后方拉伸，为大幅度的引拍作着准备。对他的动作作出预判，凤急忙往中场退去，而下一秒，力量极轻的短球便擦过球网落在了凤和宍户一侧。
那个招数是……
“fandd……”
直到旁边坐着的女生略有疑惑似的瞥了我一眼，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发出了声音。那个招式我的确见到过，但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里，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至于为什么能一眼辨认出来，就连我自己也解释不了。
过去发生的事，在我的脑海里一点点模糊了。这似乎与某个节点有关：在之前的某段时间，我拼命地想要忘记那个节点附近的一切，于是其他记忆或多或少受到了影响。可是，直到今天，我的潜意识才终于将悔意推向了我自己。
那些记忆……是我想要留存的东西。
因为……
“game忍足向日，比分2-1，双方交换场地！”
因为……
“啊，好厉害！那么夸张的角度，落点算得清清楚楚……”
身为裁判的泷的声音、周围观众的声音以及球与球拍互相撞击的声音缠绕在一起，我胸腔的某处在不断被撼动着逐渐失去重心。刚才的招式我也见过，我甚至还记得叫作sidespinapproachshot的英文全称——然而，这一点作用也起不到。
我记忆的空缺，没有被任何东西填补。
“回球突然变成反方向了，不愧是忍足前辈……”
在后场奔走着不断打出令人惊叹的绝妙回击球，忍足的每个动作，不知从何时起，都已经沾染上了强烈的攻击气息。他的模样让我感到陌生——虽然那副脸庞似乎和平时一样表情十分冷静，但我几乎能看见他周身的火焰——有什么在燃烧着。
他的步伐迅捷精准，回球动作没有任何花哨的点缀，仿佛只要球拍在他手中，他就可以让球做出任何出人意料的不规则运动。眼下，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谨慎地守护后场的防御选手，而是充满斗志地向对面发起着进攻的战士。
带着平静的表情……他露出了锋芒。
然而，在抵挡着他的斗志的，是冰帝到目前为止没有过一场败绩的、作为搭档的那两个人。
“一……球……”
凤的声音第一次传到了我这么远的位置，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入——魂！”
——砰咻！
带着决然的表情，凤的姿势停留在发球出去的瞬间。观众席上有人在惊呼，视线里裁判椅上的泷似乎从口袋里悄悄拿出了秒表。球的轨迹我依然没能捕捉到，场上的忍足或许也一样——他依然无法攻破进化了一层的凤的发球。
我坐得离场地太远了。除了能凭借良好视力看清表情以外，我几乎无法从他们身上获得其他任何信息了。场地上的对话无法传进我的耳内，受体力问题困扰的向日的流汗程度我也不得而知。完全无法推断什么，我所能做的只有无力地让心情随局势发展起伏而已。
而忍足，也一次都没有往看台方向投来过目光。
虽然被凤的超高速发球死死压制着，忍足和向日还是顽强地在自己的发球局稳健地拿着分数。比分在历经混乱后总算交替上升起来，很快到达了4-3。
用毛巾擦着汗，交换场地时的宍户与凤说了些什么。他甩了甩球拍，回过头来将视线扫过另一边的忍足向日，又抬起手拍了拍凤的肩膀。
当他们重新在场上站定时，看台上再次伴着窃语骚动起来。
“快看，是那个！全国大会上用过的……”
“这真的只是校内赛吗……两边都太拼命了。”
……那是什么？！
两人几乎站在同一位置，宍户和凤所在的一侧球场上，前半场和左半场被完全空了出来。在接近傍晚的日光照射下，他们二人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这样夸张的阵型还是第一次见……
看起来并没有被动摇，忍足将球在地上弹了几下。他紧握着拍柄，将球拍高高挥了起来。
球以高速向对面飞去。立刻分开往左侧奔跑，宍户在凤接下发球后，已经依靠迅速移动在前半场站定了。此刻后半场只剩下了一个空档——
就是那里……！
就在我从心底喊出这句话的瞬间，凤满含力量的回球已经疾速飞到了向日跟前。然而，似乎被眼前两人的移动打乱了思路，他犹豫着迟迟没有引拍。最佳回击时间转瞬即逝，眼看球就要击中身体，他敏捷地后跳了一步闪开，随即弯下腰用手撑住了地。
这一分有些可惜——我正这么想着，后半场移动起来的身影却在此时夺去了我的视线。
什么……忍足他，想要接住与自己相距那么远的球吗？！
不可能，追不上的——我无声地叫喊着。然而，那个身影却不知放弃地、一味朝球的方向移动着。
在与疾速飞来的球还相隔着一段距离时，他伸出手臂，向即将落地的球跃起扑了过去。
视线中，那道身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忍足前辈！！”
此刻听来，我的声音既突兀又沙哑。然而，场上的这一分还没有结束——忍足成功回击了，并且正是朝着空档方向。
似乎并未预料到球会被以这种方式击回，宍户只怔了一瞬，便也调动双腿，拼命向球的方向追去——
“砰”的撞击声传来，场内外同时响起了惊呼。
在勉强用球拍够到球的刹那，他与网柱相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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