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Chap52向幕布之后走去
“是啊，已经计划做章鱼烧了。泷和海田他们也去租设备了，说什么‘因为有我在’。哦，有了，章鱼烧粉正好在那边。”
一边发着不易察觉的牢骚，却又一边时刻注意着要购买的东西，此刻手上拿着清单和购物篮的忍足变成了平时完全无法看见的风景线。周末的超市里顾客络绎不绝，虽然也有冰帝的学生穿梭其间，但更多的还是闲来无事的主妇和老人们。这么看来，注意到我们的人大概几乎没有。
再加上，忍足并没有穿着校服。在深茶色长袖衫外面套了一件开襟毛衣，本来穿成了模特的打扮，却只能做拎着购物篮在超市里闲逛的工作，想笑出来的念头我已经忍到现在了。
不过……如果现在四天宝寺中的白石再站在这里说出“美男子忍足君”的话，我或许能够自然地接受了也说不定。
……之前在学校里受欢迎是有理由的啊。
相比之下，因为嫌麻烦而直接穿了校服来的我，此刻站在忍足旁边，看起来大概傻极了吧。
认清了这个事实，我暗自垮下脸来，从货架上取下章鱼烧粉，放进他提着的购物篮。
“真是的……那帮家伙，所以说，别擅自决定我的工作啊。”忍足无奈地叹了口气，“该不会认为做章鱼烧是大阪人的必备技能吧？”
“但是，也没有拒绝的话，”我拿下第二袋章鱼烧粉来，把差点说出口的“其实我也这么以为”咽下去，“忍足前辈还是会做的吧。”
“做出来是没问题。”他把购物篮往上提了提，示意我放进去，“可是，章鱼烧的秘味，果然还是在酱汁不是吗。”
“是啊，这么说的话，在大阪吃到的果然……”我回想着，却因为把章鱼烧粉放进篮子时感觉到的小幅度下坠而被打断了思路，“诶，这个很重吧。”
“……我看起来是那么柔弱的人吗，”忍足颇为好笑似的放下手来，“身为正选，我可也是有负重训练的。合宿的时候还有负重越野跑之类。”
我一时没话说，只好小声嘀咕道：“没错啊，不说的话都差点忘记是网球部部员了，今天的样子。”
“……今天的样子？”
糟糕……本来没想让他听见来着。忽然间感觉自己身穿的校服更加无趣了，我有点受到打击地随口答道：“只是不太能想象忍足前辈从现在的样子转变为武士装扮而已。”
用若有所思的“唔”回应，忍足并没有揪着我随口说的话不放。趁这个机会赶紧逃离了话题，我又拿了几瓶调料，面前的货架便变成了藏宝图上“已搜寻”的画了叉的地点。
走着走着便有寒气鬼鬼祟祟地从侧面摸了过来，加上散发在空气中的味道，即使不用看也知道已经走到了水产食品区。而就在我被站在不远处为顾客现场处理生鱼的人的娴熟手法吸引时，忍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哦，果然，那边有卖冷冻鱼片。”忍足意外地看起来十分认真，“鱼料理的话……”
“只做章鱼烧果然是不行的吧，”我说，“之前讨论的时候，不是也说了要做甜品吗？为了起码有餐厅的样子。”
“暂定有章鱼烧，烤鸡肉串和抹茶红豆大福。”忍足沉吟了一下，自言自语似的稍微降低了音量，“是啊。如果有一道正式料理的话……”
“这就是‘摊位’和‘餐厅’的区别吧。”我考虑着，“只是，忍足前辈不是已经负责章鱼烧了吗？”
“只要搞定酱汁，做法其实没那么复杂，交给其他人也可以。”忍足推了推眼镜，“走吧，我们还是去那边看看。”
总觉得好像沾染上了什么不一样的气息，虽然说话方式也好动作神情也好都与平时无异，今天的忍足却从各个方面来说都让我感到有点稀奇。
……究竟稀奇在哪里，我却又说不出来。
“唔，这样看的话，”已经站在了冰柜前，忍足却依旧处于思索状态，大约过了十秒，才下定决心似的伸出手去，“哦，这里的鲷鱼片看上去很不错嘛。”
我接过他递来的清单，忍不住感叹：“看起来很懂啊，忍足前辈。”
“是吗。只是因为平时在家也会帮着做饭，所以稍微知道一点。”他从容不迫地解释着，又忽然集中了视线，在并排摆放着的几盒中细致地挑选起来。
……奇怪。太奇怪了，这种感觉。
光是从外表看，我本以为他应该是会在家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闭起眼来欣赏管弦乐的人才对。虽然和迹部那样的人不一样，但在学校的时候，我所看见的忍足，似乎无论何时都按照冰帝应有的步调走着。合唱比赛时以男低音独唱出场也好，作为网球部的对外发言人安抚热情高涨的应援学生们也好，又或者是参演舞台剧，甚至是迹部生日那天小提琴的演奏，都理所当然地为我勾勒出了他的形象。
然而，那种形象，却无法与眼前的忍足完美重合。就算仅仅从轮廓看也是如此。
……我一点头绪也摸不着。
“……呼，放弃了。哪盒都差不多，直接拿应该也没关系。”这时，忍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他呼了一口气，刚要伸手直接拿取，却又想起什么似的稍微转过脸来。
“喜欢吗，鲷鱼？”
“……我？”因为突然的问话而怔了一怔，我连忙稳住表情，“问我没有意义吧？”
“怎么会呢。”忍足将手收回来，略微直起了腰，“好不容易有了点想法，在实践之前不稍微问一下试吃员小姐的话，会变成白费功夫也说不定不是吗。”
“试吃员？”我有点好笑，“那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是啊，大概一分钟前。”他不紧不慢地答道，“其他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是吗。”
……我明明也有自己的工作吧？何况比他想的麻烦得多，一会儿还得去迹部那里才对。
但是……不知为何，有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来。
根本没有说别人的资格，眼前的忍足，不仅擅自决定了我的工作，还又一次，利用那种直率的眼神……
“……不过，”我于是退了一步，“需要冷冻的话，还是不要买太多比较好吧。储藏起来也不方便。”
“唔，是啊。只是试着做一下而已，那么就拿一盒——不。以防万一，还是拿两盒好了。”忍足会意地扬了扬嘴角，将两盒鲷鱼片放入了购物篮。
左挑右挑又选了一些食材，最终花掉的钱还是稍微超出了预算。虽然没放在心上，但忍足对着购物小票一边进行审视一边露出似乎有些不甘心的表情的样子，却再一次让我感觉到了稀奇。
……完全不是想象中的潇洒的家伙啊。
这个时间的温度渐渐升高了些，阳光穿透云层，经小幅度削弱后洒向地面，不仅不眩目，还善解人意地带来了温暖。等我们抵达学校，才发现泷和海田还没回来，而日吉他们已经开始着手布置了。
“鱼有点不妙啊，这样下去的话。”站在屋内，忍足短暂地抱了一会臂，便这样用冷静的语气开口，“我们走吧。”
确定他是在和我说话后，我才发射了疑问的眼神。
屋内有两三个部员在进行打扫，还有人踩在凳子上全心全意地掸着高处的灰尘。日吉和宍户都在外面忙着布置，屋内也并没有人往这边投放注意力，然而即使如此，忍足却还是像要说什么秘密似的俯下了身。
“……试吃会要开始了，镜见小姐。”
他的声音进入耳道的瞬间，便伴随着滋滋的响声似的，在我右耳附近的空气中烙下了什么。而这声音转瞬即逝，我再将视线投向他时，映入眼帘的只有他趋于平静的脸庞了。
然而，滋滋的响声却依然没有消退。
……只有一会儿的话。只是一会儿的话没关系。
无法探得被烙下的东西是什么，我只能朝方才被声音划过的区域的空气凝望了一会儿，怀抱这样的想法安慰着自己，将心中计划表上之后的工作又往后推了一格。
校园里奔走忙碌的学生比起昨天来只增不减，并且因为除模拟店外还有各大文化类社团的节目表演的缘故，出现在视野中的各式各样舞台装束也多了起来。我拎着刚买的调料，将在目光范围内一闪而过的奥的身影尽收眼底，随后回收视线，踏入了本没有必要涉足的教学楼领域。
“等等，”之前没有细想而仅仅跟着忍足的步伐方向行走，结果现在我才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是要用……家政教室？”
“……嘘，”忍足竖起食指来贴在嘴唇上，稍微压下音量开口，“是潜入才对。”
“那里是料理部的地盘吧？”
“昨天下午，料理部的店面里已经放置好料理器材了，而且今早也看见他们在模拟店里试验菜品。家政教室按理说应该没有人。”他通晓一切似的扬了扬嘴角，“……偷偷用一下的话。”
到底哪里来的把握啊……
不过，既然泷和海田还没回来，好像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转眼间家政教室的门已经近在咫尺，忍足首先示意我不要往前走，随后自己走上前去，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望了一眼。
“safe”不出两秒，他转回脸来，用轻松的语调吐出了英文单词。
明明只不过是所谓的试吃任务，我却一点缘由都抓不住地，在即将走进，或者说潜入这间教室之际，再明显不过地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
与我日常中所定义的紧张又不太一样——心脏的速度并没有加快，而仅仅变得清晰可感，就好像直到这一刻之前，它都偷着懒而不在应有的位置上跳动似的。
诚如忍足所作的推理，家政教室里谁也不在。我环顾了一周，却发现这里的景象与平时相比，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好像有点太空空荡荡了。
“……果然，料理部的家伙们，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大部分器材都被拿走了吧，”我无语地检查了一下桌面下方，“还剩下的看起来只有碗了。”
“唔。”吐槽过后，看起来相当冷静，忍足的目光没有局限于面前的一小块地方，而朝略微远些的地方投了过去，“幸好，固定烤架和烤箱他们没法搬走。其他材料我们都有，也不需要用到什么。”
听他这么说的话，应当是烤制料理了。我考虑了一下，看着忍足将刚才买的材料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桌面上，突然感觉自己光是站在这里不太好，却又一时不知该做什么，于是尴尬地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啊，是啊。镜见的话，帮我洗三个左右的碗吧。”忍足说着，简单地扬了扬嘴角，又朝摆满材料的桌面望了一眼，随后无比自然地将穿在外面的开襟毛衣脱了下来，“其他的交给我就好——试吃员小姐。”
只是洗碗而已啊。我应了一声，刚把碗拿出来放到水龙头下，便又注意到余光里的忍足正在专注地卷起袖子——就在这一刻，奇妙的想法又自作主张地从脑海里冒出来了。
“真可惜啊……”我说，“围裙也被拿走了。”
仅仅等了两秒，忍足无奈又好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真是……在想什么呢。”
……因为实在太稀奇了啊。我没有说出口，仅仅在心里回答了他，便全心投入于洗碗的工作了。龙头中的水流从皮肤上划过，在深秋的日子足够让人清醒，而我并未打任何激灵，反而与这冰凉的触感十分顺畅地相处着，这感觉也一样奇妙极了。
就像推翻了什么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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