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负荷领域的既视感
不等云迟理清头绪,那被他称为青宁的女子已然回头向内堂娇声呼喊出一个名字,随后她欢快地靠近云迟,走到堂下温婉行礼。
不一会儿,院里各处建筑有烛火渐次亮起,为这清冷的小院点上些许暖色橘光。
‘这该如何是好……’
云迟脑中思绪电转,依旧维持着愁眉苦脸,缓缓步上那道厚实宽大的青白石阶,走进前厅。
脚下有热气涌起,回风院建筑底下埋着庞大的地暖设施,这是云迟的特权——整个天星宫只有他一个人不能御气抗寒。
环境散发的熟悉感重新回到云迟的身体,他长舒一口气,对着跟在身后亦步亦趋的侍女平静吩咐:“青宁,你去告诉绿安,让她不用忙碌了。眼下我旅途劳顿,有些乏了。”
一袭丁香色棉布夹袄的青宁面有异色,但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微微躬身,示意自己已明白听到。
“怎么不去?”云迟眉头皱无可皱,不由停下脚步,侧身看向侍女。
“自然是该先服侍公子歇息,再去告诉那个小妮子。”青宁有些理所当然地开口。
‘这么体贴的小姐姐为什么原主记忆里完全没印象?我该怎么应对?这怎么刚回来就要露馅了……’
云迟将慌乱迅速压下心底,维持冷淡神色点了点头,径直往自己卧房去了。
身体习惯性地放松、打开,当云迟猛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青宁的帮助下脱了狐裘、罩衣以及外袍。
“公子可要温泉沐浴?”耳畔传来轻声询问。
虽然脑子里各种忧虑,但身体在听到青宁建议之时已然做出了选择。本想直接拒绝的云迟念头一转,最后还是决定任由她安排。
他就平静地被青宁牵着,绕到了卧室后方,一处靠着石壁垒起来的人造露天温泉。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说明这些可能都是以往日常发生的事。那么问题就远比我预想的还要严重……’
态度强硬地遣走陪侍后,云迟脱光衣物,在感受到寒冷侵袭之前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溜进池水。
他现在脑子很乱。
既然记忆不可靠,那他明天该以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的便宜义父?
一宫之主,肯定会轻易发现自己的异常吧?到时候他会怎么处理自己?
不知是温泉水暖,还是心中焦急,云迟的额上爬满细密的汗珠。
“公子……”
屏风后传来青宁的呼唤,云迟知道温泉不能久泡,起身拿起整齐叠好放在一旁的厚厚棉巾将身上擦拭干净,又取了宽大棉袍将自己裹好,这才返身回到卧室。
好在原主和屋里的陪侍丫鬟之间的关系没有云迟想象的那么亲密。
青宁给一直沉默着帮云迟解了发带梳散长发,又帮着按了会儿肩脚后背,见世子殿下不知不觉间似已入睡,便慢慢松了力道,又揉了片刻,这才悄然退下。
一直紧绷着神经的云迟这才暗自送了口气,当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天色尚未大亮,云迟便被青宁喊醒。
这大概是他在大晋起的最早的一次。他有些起床气地向青宁抱怨:“这么早你就吵我作什么?”
青宁好像有些委屈,但依旧好声好气地像劝孩子一样柔声安慰:“知道公子劳累不想起床,可今早要去给王爷请安。”
言罢,她不由分说地将云迟扶起,又有一个小丫鬟端着热水入内,两人伺候着还没清醒过来的云迟洗漱更衣。
一番忙碌后,年纪看起来稍小一些的丫头绿安从梳妆柜里取出一圈镶玉金丝素冠,细心地将云迟的头发束好。
随后她似在欣赏自己手底下的工艺品一般,向身旁的青宁感叹道:“青宁姐姐你瞧,世子殿下看起来又俊俏不少呢,眉眼神色比以往更灵动风情,撩人得紧。”
“不许胡说!”青宁赶紧有些打闹意味地敲了绿安额间一下,打断她明显有些轻浮调笑的话语。
‘平时她们二人对我表现得相当随意放肆,不像是应对高位者应有的态度。’
云迟一言不发地观察着自己的两个陪侍,心中不断思索。
梳妆完毕,他看着青宁以气机凝聚出的那面水蓝色等身长镜当中,自己一身缀朱玄袍,头发一丝不苟地束在头顶,面如冠玉,眉似青锋,确实对小女生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内心疯狂满意点头,云迟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地立着,任由二女帮自己披上厚狐裘后,这才率先举步出门。
羽扇坪的雪依旧如他记忆中那般频繁。
云迟在青宁陪同下走向集云殿时,恰巧在半途先后遇上大师兄和云挽雪。
见他二人对自己身后跟着的青宁都没有任何异议,云迟在心中确认:看来以往自己给义父请安都是由她陪着,同门早已见怪不怪。
整个天星宫只有他这个当事人完全懵懂不知。
将心中的忐忑摒除,云迟跟着师兄师姐迈入集云殿气势非凡的大门,而青宁则轻车熟路地安静候立殿外,再不跟进。
天星宫宫主,大晋有数的几个异姓王,永昌王云理此刻正在后厅凝神静坐,听到童子通报,这才抬眼打量入屋请安的弟子三人。
“坐。”记忆中那个丰朗神俊的中年男人冲他们点了点头,语气平淡,算是回应。
待云迟等人入席坐好,云理又才继续:“山下如何?”
大师兄云聚立刻正襟危坐,整理片刻思绪后开口:“大体查清人口失踪是有邪教妖人作祟,徒儿一路追查,破坏了几场图谋,师妹师弟也暗中查获一位幕后帮凶。
“徒儿以为,既然查出头绪又恰逢师尊传讯,便将所有摊子都交给了校事司处理,带着师弟赶了回来。”
“还算不错。”云理面色如常,转头看向云迟,“身体可有不适?”
云迟赶紧正色道:“有劳义父挂念,一切安好。”
“可曾头痛昏迷?”
心中一惊,知道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多,肯定瞒不住义父,于是赶紧补救:“有过几次,躺着养伤的时间倒远多过查案。”
云理颔首,向弟子们吩咐:“聚儿雪儿,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和迟儿单独说说。”
云聚和云挽雪似乎都早有所料,各自行礼退下。
而席间唯一剩下的云迟,则开始疯狂以养性功夫弹压心中反复泛起的紧张。
他知道真正考验自己演技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