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没怀他的卵
陈枭之是把陈简从小看到大的,对于陆顽时说的这些,他并不是没有想过。
他叹了回气:“并非我想放弃那个孩子, 我怕他危及人类基地是后话,他已经没了自主意识,会弑杀自己的种族,包括阿简。”
听到最后那两个字,陆顽时搭在座椅边上的手忽然动了一下。
拇指指腹不动声色压着食指指节的一侧,有些用力地摩擦。
明显并没有一开始那么坚定了。
是的,陆顽时可以接受孩子顽劣,凶恶,难驯,他想着再怎么坏他也有耐心可以把孩子掰正过来。
但前提是这个孩子对陈简没有威胁。
如果孩子一旦威胁到陈简的性命,陆顽时一定也只会是把陈简放在第一位。
陈枭之看得出来陆顽时已经在动摇,便接着往下说:
“我跟陆队说这些,也不是危言耸听,这次你也看到了,他并不认阿简,阿简为了阻止他摧毁河市被他所伤,你以为这就是结果吗?”
“那孩子被毒液控制了意识,他这次没能摧毁河市,接下来只会是做出比现在更加极端的举动。”
“真到了那个时候,按照人鱼护崽的本能,阿简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一定不会不管不顾,那么到时你又能有几分把握,确保那个孩子不会把阻拦他的阿简置之死地呢?”
陆顽时淡哂:“博士,您言重了吧……”
陈枭之:“我有没有言重,陆队这次不是已经深有感触了吗?”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陆顽时脸上看似没什么表现,去跟赵医师拿药也挺正常的。
一直到接了沈长明的电话。
“老大,我们检测到贫民窟有出现异常磁波,赶过去以后发现在老大之前待过的分局门口发现了一枚青鸟爪印,不过,还没有找到人。”
“哟,这都找到自个爹的老窝去了,我儿子这小脑袋瓜可以的啊。”
沈长明清了清嗓子,“……那什么老大,您理智一点,他现在是逃犯,就算抓到了也是要带回总部的,您不能徇私舞弊。”
“用你说,我夸夸自己儿子还不行了?”
陆顽时总算稍稍收敛了嘴脸,说,“加派人员驻守贫民窟,还有不冻港那边,有什么动向立即向我回禀。”
等挂了通讯,陆顽时在走廊边上停住了脚步,面色也沉着下来。
他手心里捏着被灼烧得半焦的鳞片,指腹反复按压着扇形鳞片的条线状纹理,有在思考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找到平衡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守在医疗室那边的守卫过来告知,秦少将过来看望人了。
陆顽时神色一冷,直接走了回去。
回到病房门口,从窗口往里一看。
秦西律坐在床边的位置,
而病床上的陈简已经恢复回人类形态,半卧在床背上,
两人就这次河市的异常磁场波动和秦西律正聊着。
蓦地,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病房里的两个人同时循声望过去。
陈简还算镇定,倒是秦西律,一看到陆顽时开门进来,低气压的精神波段笼罩下来,
他极其不自在地从床前站起来,跟陆顽时打了声招呼。
“顽时,你也在啊。”
陆顽时淡淡扫了他一眼,把拿回来的药袋往旁边柜子上一放,也笑,“你说我为什么在?”
秦西律无处安放的手搓了搓身侧,干笑了一阵,“我听说阿简受伤,过来看看。”
“嗯呢。”
“那……”秦西律回头看看陈简,“阿简我先回去复命。”
陈简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收回视线,才慢半拍地意识过来病房周遭无端端蔓延着一股莫名诡异的寂静。
她看着陆顽时起身去倒水,又一言不发将水杯递给她。
陈简接过来,慢吞吞喝了一口,实在忍不住问他:“怎么了?”
陆顽时冷着脸坐了半天,总算等到她问了,这才不咸不淡说了句:
“想让你多休息会,一句话没舍得问,你倒好,还有工夫跟前男友叙旧呢。”
陈简:“……”
沉默喝水。
陆顽时又不高兴了,敲敲柜面:“说话。”
陈简觉得很没有必要,但还是遂着他做了解释:
“西律只是听说我在河市受了伤,出于关心过来看望我,我跟他也没聊什么。”
“西律?”
“……”陈简只好改了个称谓,“秦少将。”
陆顽时这才扬了扬下巴,手伸进了被子里,“鱼尾巴呢?”
陈简蹙眉蹬开他乱摸的手,面上一涨:“没有。”
陆顽时顺势扣住她细细的脚踝,“赵医师叮嘱我给你涂药。”
于是小腿蹬没几下,就扭扭捏捏变回了两瓣鱼尾。
陆顽时倒是真的没有闹她,很专注细心给她灼伤焦尾的地方重新涂抹上药。
一直到涂完药,陈简才发现,
陆顽时轻轻抚着她垂下来的几片纱鳍,瞳仁古井无波般落在她身上,眼神透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病态感。
陈简以为是他精神体出了状况,指尖思维触手蠢蠢欲动着,
伸出足丝过去,正想探究一下。
而就在这时,
陆顽时忽然轻轻移开她的手,平静地抬眼说了一句:“陈简,我没有安全感。”
陈简盯着他。
不知为何,眼睫微微扑扇,被陆顽时这样疏淡从容的眼神灼到了一下。
鱼尾很安静很柔软地往上一卷,把他的手腕绕了一圈。
陆顽时脸上却并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淡淡地接着往下说:
“你知道,就算是在你现在受了重伤,什么也做不了的情况下,我也仍然提防着你。”
陈简上下唇轻轻开合:“提防什么?”
陆顽时坦诚道:
“我把医疗室门口的守卫换成了我的人,走出医疗室,每一层楼都有我的人,灯塔上下遍布人鱼赫兹探测器,大门外重兵把守,头顶上还盘旋着一个空中指挥部在二十四小时盯着。”
顿了顿,陆顽时终于静静看向她:“你说我在防什么?”
好半晌,陈简都是没有反应的。
被陆顽时移开的手又再次抬起来,指尖微凉,落在他轮廓深刻的脸庞上。
这次陆顽时没有推开她。
她的手指指背抵在陆顽时刚刚讲话的薄唇上,划了一两下。
看着他的表情也比刚刚更要认真一些。
很认真地叫了他名字。
“陆顽时。”
陆顽时看她,颈部肌肉线条轻微起伏,不温不凉地从喉部发出一声,“啊。”
陈简揉着他形状好看的唇线,主动跟他交了底:
“我没怀他的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