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怎么第章 怎么被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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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海底基地,医疗仓。
在床的两边,特制加湿器以辅助作用给到床上的人鱼及时补充水分。
而床上的人鱼看起来几乎快不行了,孱弱地阖着两排睫毛,紧咬着的两瓣唇苍白皲裂。
鱼尾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的,被包扎的时候,会疼得狠狠颤动好几下。
不多时,挡在腰脊的纱鳍耷拉下去,一不小心暴露了肿`胀撕`裂的下鳍。
陆顽时正守在床侧紧紧盯着床上的鱼,看到这一幕,额角青筋微微突起。
未等他发作,霍医生稍作检查,更加神色复杂地告诉了他,“少夫人这是……产卵后没有及时上药,所以……留下了创伤。”
“产、卵?”
陆顽时盯着陈简的下鳍部位,声音几近从地狱底下发出来。
霍臣萱不敢再说什么了,垂首继续默默处理陈简身上的伤口。
是的,陈简的下鳍那里,就是名副其实的产卵过后造成的一系列感`染创伤。
而在三个月前,霍臣萱亲自给陈简做过一次孕检,
当时的陈简并没有任何抱卵迹象,并且在那天孕检过后陈简就从洱蒙湾离开了……
也就是说,陈简是被爬虫帝国的元帅掳走之后才被搞大肚子的……
毕竟,按照陈简现在这才刚刚产过卵的伤口时间来看,
从陈简被掳到爬虫帝国再到完成产卵,时间是刚刚好可以办到完成抱卵以及产卵的。
这一点,她相信陆顽时和她一样心照不宣。
所以,她实在是不好再往下说点什么,再打击到陆顽时……
霍臣萱是在陈简紧紧揣着的那一团纱鳍最里层发现了一枚小鱼卵。
起初霍臣萱还以为陈简的纱鳍底下是不是也受了伤,两只蹼才会紧紧攥着那儿不放。
为了避免陈简的伤口未能及时得到处理,霍臣萱还让陆顽时帮忙着安抚陈简一二。
此时陆顽时自己的精神体还紊乱一团,却仍不惜余力释放出了温暖的精神波动。
把陈简轻轻抱起,轻抚着她脊背,在她耳鳍一声一声低哄着。
好不容易才哄得昏迷中的人鱼稍稍放心让他握住了蹼。
霍臣萱也因此顺利小心展开了那一堆纱鳍。
然后,陆顽时和霍臣萱同时看到了……
那颤巍巍附在陈简最里层纱鳍尾端的一颗小鱼卵粒。
陈简把体内大部分水分都储存在那一片微微蜷起的花瓣尾纱鳍里,使得那一颗小鱼卵还能够泡在那一滩水雾中汲取水分,不被晒干。
而这更加确凿了……陈简是真的刚刚经历过产卵的事实。
霍臣萱下意识看了陆顽时一眼,他一错不错盯着陈简纱鳍上那一颗小小的鱼卵,脸庞上仍然还是滴水不漏。
“得立刻把这颗鱼卵送到阻隔室,再告诉陈博士,方便之后孵化再做进一步观察。”
霍臣萱生怕她一不留神,陆顽时就会弄死这颗异种鱼卵,于是忙不迭开口提醒。
不管这颗鱼卵是不是陈简和爬虫帝国的元帅结合而来的,
这对人类基地而言,都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绝不能轻易处理了之。
陆顽时收回视线,没说好或是不好。
霍臣萱便小心翼翼在他眼皮底下用培育皿带走了鱼卵。
按照霍臣萱的叮嘱,
陆顽时守在陈简身边,每隔两个小时给陈简的下鳍涂一次药,再把她小心抱到玻璃缸里休养。
在等待下一次上药时间的时候,陆顽时走出了医疗仓,站在走廊窗边抽烟。
眯起眸望着基地外成片成片的红树林,
想起在摧毁爬虫帝国第一基地后,
捕捉到海域那边的异响,掉头去找陈简,所看到的那一幕。
他当时冲过去的时候,陈简就已经浑身血糊糊的了。
明明都已经被伤成那样了,仍然义无反顾扑向翟斯伯的战舰,一副铁了心要跟他走的样子。
可最后,却还是被翟斯伯丢入海里无情抛弃……
再想到陈简此时此刻鱼尾上的枪伤,下鳍的产后创伤,和娇嫩肌肤上或深或浅被虫爪机甲割破划开的伤口……
以及……那一颗被陈简几近不惜用性命保护活下来的小鱼卵。
陆顽时的喉咙像是被烙铁滚过,灼烈地刺激着全部感官。
心脏更是像被类似钢筋的锐器刺刮了一次又一次,蔓延开缜密浓重的涩痛。
连带着残破缥缈的精神系意识云深层都被殃及。
无法平复。
陆顽时在外面吹着寒风,闷头抽了快两个小时的烟。
回去之前,不忘重新去洗漱了一遍,确定身上没有了烟味,才打开了医疗仓。
刚进去,陆顽时整个神色一绷。
随即几大步跨过去,把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摔在玻璃缸外的陈简一把抱起来。
放到床上的时候,陈简虚弱地喘息着,缠着纱布的蹼还在轻微挣扎,企图要推开他的。
“给我躺好。”陆顽时下颌线条绷得冷厉,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摁住她。
陈简疼得挣扎不动,坐在床上很痛苦地仰头看着他,睫毛末梢都坠着潮湿的雾珠,颤了颤,竟然哽咽起来。
陆顽时一愣,瞬间松拢了手。
低头检查被他抓过的蹼,哑声问:“弄疼你了?”
陈简立即抽回了自己的蹼。
颤抖着蹼,一层一层拨开自己的纱鳍筛查,一遍一遍反复寻找,可是就是找不到。
“我、我明明藏在这里的、”
“不见了,被偷走了。”
“怎么办啊。”陈简那么温顺平和一条人鱼,这会儿却簌簌掉着珍珠眼泪,痛到歇斯底里的抽咽,“怎么、怎么被偷走了……”
陆顽时立在一旁,看着她越哭越伤心,他的面色却愈发沉寒阴郁下去。
终于,冷不丁出了声,“你说的,是那颗鱼卵?”
陈简耳鳍尖微微一颤,立即睁着湿漉漉的双眼,看向他。
“被放进隔壁阻隔室了。”
陆顽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起伏,平铺直叙说完,又重新扣住她柔软无骨的蹼,“躺下,我给你换药。”
大概是确定了自己好不容易抢回来的这颗鱼卵还好好存活着,陈简的情绪总算被稍稍安抚了些微。
轻轻吸了吸鼻尖,噙着朦胧泪眼躺了回去。
她仍然还是余惊未定的,始终还不能从被抢走了小鱼卵的巨大悲恸中走出来。
因此,一开始她还呆呆躺着,惝恍迷离地攥着几片薄薄的纱鳍,由着陆顽时摆弄。
思绪乱散地,飘忽不定,恍恍荡荡。
直到陆顽时戴着医用薄膜手套的手指忽然揭开了她腰侧底下的纱鳍。
陈简这才猛地回神过来,用尽全力推开他的手。
用纱鳍捂住了肿`胀不堪的下鳍,不给他看。
脸上浮现微微愠色,瞪着他。
陆顽时手套被她延伸的蹼骨抓破了,手背都浮现了一道血痕,顿了顿,终于被气笑了。
“陈简,你要不要这么双标?”
明明是她挠了他一爪子,陈简看着他的眼神却逐渐变得哀伤,像是遭受了多大委屈。
脸颊苍白,冷冷抿住了双唇,忽然拎着纱鳍一声不吭偏过头去。
故意背对着陆顽时。
这下连脸都不给看了。
陆顽时见陈简被自己说了一句就已经这个样子了,
心底的妒恨像是积攒到了头。
但自己气归气,又哪里能够真的把气撒在这么一条被折磨得病恹恹的人鱼身上。
只能自个儿胸腔堵着一团郁气,点点头说,“行,我让医生来给你换药。”
说完,扔掉手套,起身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