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老婆骂得好
陈简不见了。
在找遍了整个别墅,又先后问过灯塔、舰队预备校那边后。
陆顽时不得不确认了一个事实——
陈简躲进海里了。
洱蒙湾是出了名的深海,要精准找到陈简的位置并不是件易事。
换作是平时以往,陆顽时会由着陈简在海里玩个够,等她游累了回到岸边再抱她回去。
但这次不同,那一床的大大小小的珍珠,还有不知怎么掉的那几片鳞片,实在让陆顽时放心不下……
他不确定……陈简是不是被他弄伤了。
警卫员是陆夫人那边的心腹,第一时间就把陈简失踪这事告诉了陆夫人。
陆夫人那边得知这事以后,直接一通电话过去:“陆顽时,我现在就坐专机回去,在我赶到之前你要是还没把我儿媳妇找到,你就等着吧。”
说完不等陆顽时回应,就挂掉了电话。
陆顽时此时正在舰艇上观测着海底声呐探测器的数据,舰艇已经开出去了一百多海里,却始终没有检测到一星半点人鱼的赫兹频率。
陆顽时甚至都不敢想,陈简能游出去这么远。
并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探测器屏幕上的波纹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弱的临界频率。
陆顽时一眼记住了波动坐标,把探测器扔给了下属,背起潜水装备,扣上泳镜跳了下去。
很快,他下潜到了一片细绒绒的珊瑚礁,那粉蓝粉蓝的鹿角状似的珊瑚群,被轻轻一拨就会伸缩起千姿百态的触角,陷落成圆弧的轮廓。
成片的珊瑚因为他的经过而凹下去,也正因此,陆顽时终于看到了他找了整整一日的鱼。
在那凹陷下去的珊瑚礁底下,一小截岔开的纱鳍微微颤动着,暴露在茸茸的珊瑚礁石缝隙底下。
她的纱鳍单薄,随着海水晃动而颤悠悠摇曳着,又被珊瑚触角亲昵地拱来拱去,远远看着,就像是一条在跳舞的纱裙。
陆顽时怕惊着鱼,游到珊瑚礁边上了,才敢轻轻翻开眼跟前的珊瑚。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陈简几乎是把自己蜷缩成鱼球,埋头咬着一瓣鱼尾。
另一瓣耷拉下来的鱼尾已经被咬破了一道口子,显然家里掉的那几块鳞片就是从这儿咬掉的。
凌乱一团的纱鳍垂在珊瑚礁石上,周围还滚落了不少珍珠。
陆顽时看得心脏都跟着揪起一片细密的疼,他把藏进她纱鳍上的珊瑚触角小心拿开。
陈简很快察觉到了什么,耳鳍微微一动。
用粘乎乎的蹼岔开了一瓣鱼尾,露出的眼睛潮湿微红。
在看清楚是陆顽时后,嗖地一下重新卷起尾巴。
这下再次自闭成鱼球不说,还故意留了个鱼屁股背对他。
一副根本不想看到陆顽时的样子。
陆顽时这会儿在水底下说不了话,他怕鱼溜了就再难找着了,因此几乎是立刻捞住了球。
“w……w&!……”
下一秒,一段人鱼赫兹低频在耳膜震荡开来。
陆顽时动作一顿,听不懂。
但从她怒红的两片耳鳍不难判断出……
这鱼在骂人。
陆顽时假装不知道。
任由怒成球的人鱼一边张嘴吐泡泡一边向他发送刺耳的赫兹频率,一手臂把鱼球搂进怀里。
身法敏捷一路潜回水面,从阶梯上了舰艇甲板。
几名随行士兵一看到少夫人被找回来,全都跟着松了口气。
“少爷,霍医生已经在别墅候着了,需要即刻返航吗?”
陆顽时卸下潜水设备,将外套裹住了怀里的人鱼,只让人鱼露出一小瓣微卷的尾巴。
面对着下属一如既往的气压慑人,淡淡点了下颌,让随行人员全都在甲板外头待命,他则抱着鱼回到了房间。
陈简刚被捞出海,身上还都是湿淋淋的,一沾床,就浸上了水痕。
却仍然紧紧抱着鱼尾,始终不肯松开。
“陈简?”陆顽时轻轻扯了扯她胡乱缠绕在尾巴上的足丝。
那足丝黏腻甜软,无措地攀落在他手指尖,气息过于甜蜜的渗开。
陆顽时足够小心地掀开她一层又一层的花瓣尾纱鳍。
终于,在最后一层纱鳍被掀开时,看到了她下鳍那里。
明显是有些红`zhong的。
难怪……她疼得把自己尾巴都咬坏了。
还怕到躲起来了。
陆顽时动作轻缓拨开她的两瓣鱼尾,小声问:“弄痛你了是不是?”
陈简被拿开了挡脸的鱼尾也不肯跟他对视。
偏开头,眼尾洇着清冷的潮雾,一颗珍珠从脸上滚下。
陆顽时心口抽抽,忙伸手接住了珍珠,另一只手摸摸她脸,哄着鱼:“不哭,我错了,以后再不会了。”
话音刚落,陈简面无表情的脸上又滚落了一两颗珍珠。
鱼尾还在微微蜷缩颤抖,显然是被欺负狠了。
陆顽时哪遭得住她这样,怕又吓着鱼,抱也不敢抱,只能小心翼翼擦拭她脸上的水痕,一边放低声音哄:“我真知道错了老婆,别哭了好不好?”
陈简憋不住了,卷起鱼尾一扭头,又是一段赫兹频率冲击过去:“w&<!……”
陆顽时听完静了一瞬,开口:“……老婆骂得好。”
然后面不改色拿起一旁准备好的干净衣服,“先把衣服换了再骂好不好?”
陈简耳后的鱼鳃轻轻呼吸,忍着不适,软哑的嗓子好像黏着稠蜜,“疼,变不回去。”
意思是暂时没法变回人类形态。
陆顽时有注意到,陈简不只是眼眶洇着红,垂在纱鳍旁边的两只手也有些被掐过的红痕,甚至腰脊那儿也……
垂着眸,呼吸缓缓一沉,陆顽时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一些,给她上半身换了衣服,“对不起,我已经让医生在家里等着了,回去就让医生给你看。”
霍臣萱是陆家的医生,曾经又跟陈枭之博士学习过一段时间,原本是要到陈简怀卵的时候才过来陪产的,但现在提前被陆顽时叫过来了。
待霍臣萱看完人鱼从别墅卧室出来时,正好撞上一直站在门外候着的陆顽时。
想到屋里疼成那样的人鱼,霍臣萱顿时对这位陆少爷没了好脸色。
“陈简她……还好吗?”
“陆少爷觉得能好吗?”
霍臣萱冷哼了一声,一边下楼一边数落身后的人,“陆少爷是不知道人鱼跟人类不一样吗?人鱼那皮肤娇嫩的,平时磕碰一下、温差稍微大一点都无法忍受的,这又是头一回,能经得住您这位大少爷这么折腾吗?”
“我先说好,我可是要如实向陆夫人禀报这事的。”
陆顽时垂着双手,也没辩解。
霍臣萱说也说了,见这位陆少爷难得一声不响挨着训,看得出他这是真知道错了,便见好就收,下了楼从带过来的药箱给他拿了两支药膏。
“睡前抹一回,连抹三天。”
陆顽时接过药膏,认真看了一遍使用说明,颔首说:“知道了,谢谢。”
等霍臣萱走了,陆顽时让别墅的管家带人去准备晚餐,他则回到了楼上卧室。
陈简卧在床边,抱着自己长长的鱼尾无精打采地打量、研究着。
听到门打开的声音,陈简抬头看了进来的人一眼,抿了抿嘴角,鱼尾一扭,又背过身去了。
陆顽时走到床边坐下,“霍医生说要上药才好得快。”
陈简还是头也不回,翘起鱼尾要他把药膏给她的意思,“我自己来。”
陆顽时看着那一截消沉翘着的鱼尾尖,眉峰微微一挑,并没有把药膏给她,反倒是顺势握起她鱼尾,把她抱起来说。
“我来吧,你自己不方便。”
顿了顿,轻轻滑动了下喉头说,“我会轻点的。”
陈简没力气挣扎,只好卧在他宽阔的臂弯里,垂着头,监督他给自己上药。
陆顽时动作倒是小心翼翼,但陈简还是觉得疼。
尤其是那药膏浸下的那一瞬间的感触,刺激得耳鳍微微颤栗。
令鱼难以忍受。
眼圈又慢慢红了起来。
终于。
陈简小脸酝酿了酝酿,捧起一团纱鳍接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