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见面
冰天雪地里，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刚刚命名为盛京的沈阳出发，天地之间，一条黑线行过，犹如白衣之上的黑边点缀，异常醒目。
小玉儿坐在马车里，抱着手炉，身前木几上放着一个木匣子，里面都是膳房临行前特制的牛肉干。
拿一个塞在嘴里，小玉儿细细嚼起来，浓厚的牛肉香气在嘴里弥漫开，满足的眯了眯眼，忍不住嘴角轻轻勾起，手指微张。
厨子的手艺真的没说。
吃了一会儿，她选了一些，恭敬地放在角落里狸花的身前。
狸花蹲在一旁，闭着眼，闻见香气，睁开半边眼睛。
一盘牛肉干放在祂身前，带着诱人的味道，直直钻进祂鼻子里。
睁开猫眼，一双琥珀色的眼不能理解的看了看小玉儿。
这个人怎么回事，她不是知道祂是谁吗？
之前也是，走之前派人到处找祂，她离开，祂自然也会跟着，何须找祂，而且被祂盯了这么多年，心里不别扭？
小玉儿笑笑，往祂身前再推了推。
悄声道：“您用些？”
低头看了一眼，祂明白了，这是上贡！
原来如此，那祂就看在她和自己有因果的份上，用了她的贡品。
低下头，含了一块进嘴里。
小玉儿眼中闪过笑意。
可能是肉体原因，她现在虽还尊敬这位，却没了多少畏惧的心思。而且这位好像也有些受猫型影响，总觉得有些傲娇。
意外的很容忍她的举动。
车上赶路的时候都很无趣，小玉儿想了一会儿，让宝音去将哲哲和马喀塔以及和卓请来和她打叶子牌。
还是李嬷嬷教她的，也是个打发时间的法子。
玩了许久，也算是混过一个下午。
小玉儿她们的队伍中不止宫中之人，也是诸贝勒大臣的亲眷，因此除了打牌，小玉儿还时不时和李缘以及贝勒福晋们聊天。
今天同这人说说话，明天同那人打打牌，一路上就这么糊弄过去。
……
天聪九年年初正月末，小玉儿等人经过两月多的路途，终于到了京师。
她们赶路的时机不巧，今岁的新年都是在路上过的。
哲哲早在城外百里便派了人去通知大汗，小玉儿也因此成为提早见到了许久未见的男人。
小玉儿她们停在官道上，看他缓缓而来。
卤簿当先，声势浩大。
比之在盛京时，此刻排场更大了。
远远望去，甚至会觉得他出行的架势比她们数百位府上的女眷加起来都多。
小玉儿轻轻皱眉，这么奢靡？
认真看了一会儿后才认出来，原来跟在他身后是诸位贝勒和臣子，应当是一同来迎亲眷的。
放下心，舒展眉宇，若是皇太极一时得意，行迹突变她才觉得看错了人。
……
队伍缓缓行至身前。
哲哲领着一众人等，蹲身行礼。
皇太极从銮驾上下来，微微抬手，威严道：“不必多礼。”
眼神瞥到小玉儿，嘴角露出清浅的笑。
过去扶起哲哲和小玉儿，轻声道：“你们来了。”
含笑看他，小玉儿眼中澄然纯粹的眼眸未变，眼中深情与想念一眼可见。男人柔了眉宇，同她默默对视片刻。
哲哲道：“我们接到大汗的消息，便收拾着来了，慢慢走着，走了两个来月。”
皇太极回过眼神，点头道：“冬日里，走慢些也是常理，也不算耽误，登基大典朕安排在三月初。”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说了几句，几个孩子走了过来，给皇太极请安。
几月不见，孩子们也极为想他。
皇太极尤其宠两个女儿，问了她们许久路上的事。
与此同时，其他人也各自接到了自己的妻儿老母，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说话。
一耽搁，时间便有些晚了。
安排人就地扎营，皇太极决定明日再回城。
……
夜里，皇太极举篝火宴。
暖暖橙光之下，男人的脸轮廓分明，分明还是那个样貌，却在气质上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大概是身上的气势，多了一种谁与争锋的凌厉与霸气。
男人偏头看她，故意对上视线，露出一个有些坏的表情。
他今日知道小玉儿来了，可是特意捯饬过的，现在看来很有效果。
小玉儿柔柔对他一笑，随后移开视线，低头用饭。
宴散后，皇太极躲开众人，悄悄到了小玉儿帐篷里。
小玉儿洗漱完出来，被他惊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
还以为这地方不方便，他不会过来，毕竟刚才都派人来说了一声。
皇太极没有说话，上前大步抱住了她。
去年她不在身边，他的欣喜无处诉说，心中总觉得不畅快。
小玉儿伸手回抱他，轻轻补上那句没有出口的恭喜：“恭喜郎君，大业已成。”
皇太极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只觉得心里没有发出去的情绪随着她这一句，像是山洪般倾泄而下，留下的只剩满腔暖意，如同装进了一个太阳。
搂紧了人，他道：“那时你不曾在，很是可惜。”
“郎君，所以我来了，不知道现在说还算不算晚。”
皇太极道：“不晚，什么时候都不晚。”
只要你来，听你说说话，那便满足了。
两人相拥着，享受此刻彼此身上的温暖，心不断靠近，将这段时间的距离消弭。
抱了一会儿，皇太极闻到她身上的香气，忍不住偏头亲了亲她的颈侧，手也有些不老实起来，顺着她的衣角滑进去。小玉儿脸上飞起薄红，埋首在他肩上，任其施为。
芙蓉帐暖，小别新欢，明明还未出冬日，可小玉儿却觉得暖过了头，热得身上通红。
……
翌日，皇太极趁着天还未亮，悄悄离开。
天亮之后，小玉儿强撑着精神，没在众人面前露出端倪。
要知道此处人数众多，还都是和她可以说上话的人，如果让人知道昨夜他们厮混，只怕脸都要丢到下辈子去了。
撑到马车上，小玉儿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困倦的闭上眼。
狸花跳到木几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
自己用了她的贡品，按理说该回应她的心愿，只是不知道她会将之用在什么地方。
会是她命的问题？
可按她的命数，是能寿终正寝的。
还是说其他的？
想着想着，祂有些不解。
这人为什么不许愿？
想不通。
盯了一会儿之后，祂又跳回到角落里蹲着，眯上眼，踹起手，看得宝音一阵心痒，抓心挠肝的想摸摸。这狸花太难接近了，来了这么多年，没一个人曾经摸到过它。
宝音看了一会儿，觉得此刻正是良机。缓缓伸出手去，打算趁其不备，轻轻碰一碰。
只是才抬起手，狸花便睁开了眼。
下一刻，白仓嬷嬷在外喊她。
忙应一声，宝音轻轻掀开帘子出去了。
车厢里，狸花又闭上了眼。
一人一猫，睡得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