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觉醒
某间墓室，一个沉睡了上万年的灵魂正在苏醒。
它在容器里游荡，悠游自在，感受着四周传来的丰沛能量。
但很快它发现了一个事实，原本的庞大容器变得只有小小一点。它并不愤怒，只有疑惑。它的意识并不完整，仅仅属于某个庞大而恐怖的意识的一部分，无法形成完整的思考。
它在容器里焦急地游荡起来，想要寻找令它苏醒过来的源头，但容器太小了，只能隐约感觉到大致方向。
它出不去。
尝试了好几次，始终没有出路，它静下来，开始散发出自己的神力。
幽深地寒冷气息逐渐铺开。
原本就阴冷的古墓里气温骤然下降了约15-20°，凝结的水珠在刹那间成为细小的冰块。
蓄水的水缸面上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只有直通地底的水井暂时不受影响，但井口的水渍也凝固了。
真舒畅啊——
感受着周围逐渐降低的气温，它无限惬意。
洪凌波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搓了搓胳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围好像变冷了。
行走江湖，宁愿多穿不愿少穿，多穿两件衣服，露宿荒野时还能拿来当被子，少穿了就只能挨冻。因此她在道袍内还加了一件羊毛的小马甲，薛恒曾嘲笑这件马甲看着像小孩衣服。按理说不可能会冷，便是冬天来了，凭借她的内力也尽可抵挡得住。
可没来由的，只感到沁骨彻寒。
李莫愁在古墓中生活过，但已经出去很久，她印象中只记得这里很冷，但到底怎样冷法，记忆已经渐渐模糊，她说不上来，还以为一直如此，便也忍住不说话。
杨过这几年一直在寒玉床上修炼武功，抗寒能力极强，虽然察觉到了古墓变冷，倒还影响不大。偷眼瞧李莫愁师徒似乎被冻得有些难受，他心里反而暗暗得意，暗骂冻死你们这两个坏女人。
洪凌波泄露了小龙女和薛恒在里面疗伤的事实，杨过心里对她也很不满。不过他也暗暗纳罕，怎么比平时冷了这么多。
三人走到刻玉女心经的墓室，这里更开阔，杨过指着头顶，道：“这就是玉女心经了，李师伯尽管看，本来也是姑姑嘱咐交给你的。”他又继续圆谎，想了想还是再添两句，“师伯，咱们古墓派就剩这几个人了，打来打去可真没劲，有这份力气，不如拿来对付外人呢。你跟我姑姑到底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为什么非得跟她过不去呢？”
李莫愁瞧也不瞧他，点燃了火折子，寻到室内一盏油灯，油灯的火焰可就亮多了，她擎起灯盏，尽力举高，照亮了墓室顶部的小小一片。
她举着油灯将整片室顶看了个遍，喜道：“果然是玉女心经，臭小子，你没骗我。”
杨过悄悄撇撇嘴，说道：“姑姑吩咐下来的事，我怎么敢违背？”他一口咬死就是小龙女说的，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快信了。
李莫愁心情大好，道：“我跟你师父嘛，呵呵，我师父对她偏心，对我小气得很，什么都留给她，却没什么留给我，我不高兴。看在你们交出玉女心经的份上，我不跟她计较了。至于你小子嘛……”她手一扬，三枚冰魄银针猝然发射，直扑杨过面门而来。
杨过见她脸色有异，早已提起小心。李莫愁手指微动他就立刻向左跃开，堪堪躲过三枚银针，她怒道：“李莫愁，你过河拆桥么！”
李莫愁笑道：“少在这油嘴滑舌，你是不是我古墓弟子还要两说，你跟我师妹在这墓里逍遥快活，败坏古墓门风，我杀你是除害，清理门户。”说着挥动拂尘，又攻过来。
洪凌波心里向着薛恒，见李莫愁骤下杀手，怕真打死了杨过，薛恒出来要不高兴，赶紧说道：“师父，他是薛公子的弟子……”
李莫愁扭头，深深看了她一眼，道：“薛恒跟我师妹在快活呢，有这小子在，只怕他还觉得碍眼，我帮他杀了这小子，他不知道多感谢我。”
洪凌波竟然觉得师父说得挺对，她心里一直觉得，薛恒给小龙女疗伤是真，但未必就真对小龙女没别的想法。按照寻常观念，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七天七夜，又要接触穴道，如果遇到阻塞的地方，甚至需要动手从穴道直接灌注真气进去。那样摸来摸去的，出来后若是薛恒不娶小龙女为妻，小龙女就等于名节尽毁。
照这样推断下去……好像杀了杨过才是正确选择。
从小跟着李莫愁长大的她，很多时候想法也偏毒辣了，略略一想就认同了李莫愁的想法。她最后的底线就是不跟李莫愁一块向杨过动手，只是站在一边袖手旁观，拿起李莫愁放在一旁的油灯，自己去看室顶的玉女心经。
李莫愁连攻，杨过忌惮她的玉女心经，不敢硬接，掉头就跑。李莫愁不追，在后面喊道：“你跑，你跑了我就去找你师父。”
杨过在前方通道尽头转身，指着李莫愁大骂道：“李莫愁，你说话不算数，你耍赖！”
李莫愁道：“我怎么耍赖？”
杨过道：“你看完玉女心经，怎么还跟我们为难？”
李莫愁奇道：“你们？我可只跟你一人为难，你是我师妹找回来的野男人，我自然要杀你。”
杨过怒道：“是真是假，你等我姑姑出关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李莫愁道：“等她出关，我怕她念你的旧情，舍不得杀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郎君。”形容一个男人“如花似玉”，那便等于说他靠讨好别人生活了，在这里含义是说他等同于小龙女的小情郎，若是在外面，还可指雌伏于其他男人身下的男人。
杨过听了，气得涨红了面皮，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他从小在江南流浪，乞丐堆里学了不少骂人的话，这会全用上来，拐弯抹角，直把李莫愁自己连带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李莫愁一言不发，嘴角冷笑，提起轻功，在墙壁上飞奔，整个人在离地约1米5的位置，身体与地面平行，疾速逼近杨过。她暗运赤练神掌掌力，心想无论如何这次要拍烂少年的脑瓜。
杨过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
李莫愁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没多想，仍然直冲杨过而去。
忽然，墙壁里一块石板蓦地突出，李莫愁前冲的惯性已经形成，难以回头，施展轻功在石板边缘猛地一踏，整个人朝着前方如同炮弹一样冲出，直扑向杨过。
石板将通道隔断，洪凌波回头看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坚硬的石壁了。她小跑两步过去拍了拍，发现石壁很厚，喊了两声，也没听到里面回应。
她搓了搓胳膊，拿起油灯原路返回找薛恒去了。冷得要死，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到那个温暖的怀抱，就算一时回不去，靠近点也是好的。
幸好这个墓室距离那边不算太远，顺着原路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薛恒对气温的下降也无所谓，他的内力高强已经到了可以冬天光着出去踩雪不怕冻伤的程度了，这点气温下降倒还忍得住。唯一感到冷的只有小龙女，她现在处于内力最为薄弱的阶段，就跟初练武时差不多，这时也打了个喷嚏，浑身忍不住微微颤抖。
她心理上能承受，但身体自发地颤抖则不可控制，只有左手手掌与薛恒的右掌连接处是温暖的。她不自觉地缓缓收回手掌，等薛恒察觉过来的时候，她的手掌已经缩到自己胸前了……
感受到指缘触感有异，薛恒睁开眼，见小龙女脸色难看，他从身旁找到提前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油灯，光线映照下，小龙女眼睛紧闭，苍白的皮肤下现出乌青色。
是说怎么真气流动越来越慢了，还以为她又不好意思呢……
薛恒猛一发力，加快了内力输出速度。可惜仍然没太大用处，小龙女自己这时候太脆弱了，内力在运送过程中还有损耗，在一遍遍巩固她的经脉，一阵内力无法完全抵达四肢百骸。
小龙女感觉浑身都要被冻僵了，原本古墓中气温就比外面低一些，此时又是秋天，古墓在山上，气温只有8度左右，骤然降到零下10度左右，寒气像是在骨头上刮骨屑一样，冷得发木，又隐隐作痛。
见真气不管用，那只有用物理办法了。薛恒扯开腰带，将自己的外袍解下，顺着相连接的手掌，反着套在小龙女身上。然后是里面的亵衣，也反着从手臂处套过去。
薛恒身体太好了，冬天也最多穿这两件，因此再也没更多的衣服了。
他想了一下，干脆把腰带也取下来，单手帮小龙女穿上自己的两件衣服，然后用腰带将这两件衣服扎紧。
这时候再渡真气过去，效果就好多了，没一会，小龙女从彻寒中缓过神来，她睁开眼，见到自己身上的衣物，低声说道：“谢谢。”
薛恒问道：“你们古墓平时也这么冷么？”
小龙女摇摇头：“今天很不寻常，就算寒冬腊月也不如今天冷。”原来古墓结构特殊，到了真正彻寒的严冬，由于大雪封住了墓门，反而比外面更保温。
薛恒也想不明白，这时已经过去了一日一夜，又到了休息的时候了。
二人随意翻捡东西来吃，薛恒忘了吹熄油灯，灯下的小龙女绝美，小口吃着一些素食。
薛恒看呆了，此生别说现在没看过这等美人了，就算前世每天受各种信息轰炸，甚至各路p图神仙，都没有眼前的小龙女好看。实话实说，前世看到的那些所谓美女由于要么是p图要么整容，在对于“美”的理解上很缺乏想象力，结果就是千篇一律，甚至千人一面。
而小龙女的美是突破想象力的，张曼玉和张柏芝的骨相，五官比两位张姓美女更漂亮，轮廓分明而不过分，甚至能隐约看到一丝欧洲美女的长相特点，薛恒都怀疑她是不是混血儿了。除了面部，整体的身材比例也如同黄金切割线一样完美，她的身高约莫有167cm，但如果能给她拍个照片，在缺乏参照物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以为她身高在170甚至173以上，比例就是这么完美，完美的比例就是显高。
他有些走神。
“我好看么？”小龙女问。只要不遇到确实很尴尬的情况，她的脑回路就是直的，问这句话只是单纯好奇。
薛恒犹豫了，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如是说道：“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他说完又补充，“按照我的审美标准。”
“审美标准？”小龙女疑惑，对这个有些现代化的词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一个人对美的看法，天下五绝，黄药师看桃花就很美，一灯大师看茶花就觉得很美，在黄药师心中桃花胜过茶花，按照他的审美，桃花就是更好看的；一灯大师心中茶花胜过桃花，按照他的审美，茶花就是更好看的。这就是审美，每个人不一样，按照我的喜好，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看的。”薛恒斟酌字句，说出了一个比较理性的答案，但仍然显得过于暧昧了。
小龙女心中有些高兴，一天一夜相处下来，她对薛恒的印象很好，听到他真诚的夸赞，只感到由衷欣喜。
“你说话和我见到的其他人不一样。”小龙女说。
“哪里不一样？”薛恒心想你一生只见过寥寥几个人，得出的这个结论靠谱么？
小龙女道：“你说话直接，但很准确，不用文辞修饰，跟那些读了很多书的人不一样……可也没人会觉得你没读过书。”
读过很多书？谁？薛恒想。按照小龙女的人生经历，应该指的是全真教的道士了，这些道士说话有时候确实喜欢装腔作势，有些人甚至还拽文。
老天爷，全真教大多数道士都是文盲，跟着念了两三年书，大多数说话就变味了，像是刻意跟以前的自己切割开一样，难怪小龙女听着觉得不舒服。
两人又聊了一会，便抵住双掌，一起休息。疗伤也要睡觉的，否则内力跟不上，就算是真气海也没法维持七天七夜不休不眠的内力输出。
忘了拿丝带进来，小龙女取下束发的带子，直抵膝弯的长发披散下来。她将两人的手掌缠在一起，二人手掌紧握，并排着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