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仙心如寒霜（二）
舞仙最终离开了天魁峰，再次踏上杀戮之途，他与“凡道衍”兵分两路，清理着万道山的乱象，一切都向着他更加满意的方向而去。czyefang
他随意走动着，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一处，
“天孤……”
看着这块领地，他停住了脚步，随后径直走了进去。
“来者何人？咦？天杀仙主？”
一位女子看着舞仙，如果刃无量还活着的话，他便能认出来，这正是那位阻拦过他的女子。
舞仙没有开口，也没有看她，径直向里面走去。
这一幕让女子有些不爽了，你帅归帅，可也不能这么无理呀！
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往里走呢？当天孤峰是菜市场吗？
“天杀仙主还请留步！”
她皱着眉头再次开口，准备挡在舞仙身前，但很快她就发现自家帝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这里，而且小手一扬，便将她扒拉到了一旁……
令狐婉约看着多年不见的舞仙，神色复杂，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留给她的不止是恨意和无尽的折磨记忆，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
她开口，想说你来了这三个字，但不知为何，却是卡住了，没有完整说出来。
舞仙也没有开口，而是将她也扒拉到了一边，然后径直走入了深处的一座殿内。
令狐婉约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但舞仙这一手却还是让她有些绷不住了，因为这家伙放着那么多仙殿不进，偏偏就挑中了了她最私密的寝宫……
“帝女……这……”
面对这个比她们两个还像东道主的男子，那女子也懵了，在询问该如何做。
“下去吧，你什么都没看到。”
令狐婉约赶紧追着舞仙的方向而去，只留下了一句吩咐。
“是。”
女子退走，小脑袋懵懵，恍惚间又记起了上次刃无量来的时候，那日情景与今日对比，可真是天差地别了，而且，她作为一直跟随令狐婉约的人，何曾见过自家帝女会如此对待一位男子，好像是对对方完全没有办法一般，甚至，她感觉帝女似乎还有点在怕怕……
………
寝宫内
舞仙终于知道这位后面急匆匆冲进来的天孤仙主为何一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了的样子了。
因为这寝宫内竟然全是一些幼稚且卡哇伊的东西，一些小兽的布偶，毛茸茸，还有连闺床都是一个大花朵的样子，甚至桌前那些座椅，都被雕刻成了小兽的样子，最可怕的是，整个屋内主打一个粉色调……
舞仙愣住，这可真是他见过最幼稚的房间了，自己那些女人们房间装饰虽然也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门，但比起这个还是差了一些精髓……
这个完全就像是小女孩的房间，真的真的很难将它跟天孤仙主四个字联系到一起。
舞仙举目四望，最终默默找了张被雕刻成类似小狗一般的椅子上坐下，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准备先喝一口压压惊。
此时还站在门口的令狐婉约小脸红透，已经尴尬到像是要爆炸一般，尤其看到舞仙拎着酒壶那副想笑又憋着不笑的死样子，她简直要原地起飞了！
舞仙点了点自己对面那只小猫样式的座椅，示意令狐婉约过来。
“那个，其实挺好看的……挺温馨。”
他给令狐婉约倒了一杯酒，这般开口，算是个开场白了，但没想到令狐婉约却因为这句话打开了话匣。
她坐在舞仙对面，小手捧起酒杯，没有喝。
她开口了，眼神飘忽，似乎在回忆，小脸上浮现了一种不属于她的温暖笑容，很难想象这个女人还会有这种情绪。
“小时候娘亲和父亲就很宠我，时常给我做一些特别可爱的小物件小玩意，那时候很好，每天都很开心，娘亲和父亲也很好，很恩爱……虽然我跟娘亲整日见不着外人，但这些小玩意也让我很充实。”
她说到这里，嘴角的温暖笑容越发明显，但是美眸中却已经浮现水雾，不知到底是悲还是喜。
她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再次开口，眼神也更加朦胧，
“只是我那时候太傻，不懂得珍惜，那些小玩意大多都被我弄丢了，也有的被我弄坏了，直到后来没人给我做了，我才发现竟是一个都没能留下来，就连那间屋子也跟着娘亲一起消失了。”
她一边说着，积蓄已久的眼泪已经流下，她没有擦，任由些许眼泪滴落在手中空掉的酒杯里，
“嘿嘿，再后来呀，我便成了旁人眼中那个冷漠不近人情的帝女，我每次偷偷哭的时候，就会自己做一些跟那时候一样的小玩意，然后放在自己这个从来没有人进来过的屋子里，可是我不管怎么做，做的多精致，也没有那种感觉了，这里的一切都是我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布置的，我想回到那时候，但是，我做不到，”
她不笑了，眼泪已经止不住，她狠狠摇了摇头，
“我做不到，一点也做不到，我太没用了……”
舞仙安静听着这些话，想起了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她如今虽已贵为仙主，但依旧可怜。
当某种记忆对你的影响深刻到一定程度时，时间或许就不再是那个能包治百病的医生角色，而是会变成更加浓烈的催化剂，这一点，谁也无法例外，与性格无关，与情感无关，因为，它藏在你的命里！
“你知晓我的一切，我也没必要在你跟前伪装，或许，是我自己也想放纵一回，想跟一个人把这些从未说过的话都说出来。”
令狐婉约擦去眼泪，笑着看向舞仙，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似乎稍微开怀了一些，
“我刚才失态了，不过不要紧，反正我狼狈的样子你那三年也看过不少，多一次也无所谓了。”
她这般说着，甚至对着舞仙眨了眨眼，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样子，那抹刻在命里的心碎被她暂时遮掩了起来。
舞仙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这么看着。
“怎么了？”
令狐婉约被舞仙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下意识开口问道，她心中在猜想着，舞仙此时在想什么，难道是她刚才说错话了？
其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以前的她，哪里会在意旁人眼光，又哪里主动猜测过别人心思，而且，还是对一个男人。
面对佳人询问，舞仙依旧没有开口，他看了眼令狐婉约手中的酒杯，那里面水盈盈，不过不是酒，是令狐婉约的眼泪。
他抬手，拿起酒壶给令狐婉约添酒，添在了眼泪里，两者混合在一起，却似乎变得更加晶莹了。
令狐婉约定定看着这一幕，没有拒绝，眼中更是似乎有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满意和欣喜。
舞仙端起自己还没动的酒，与令狐婉约手中的杯子轻触，随后一饮而尽。
令狐婉约眼中欣喜更甚，她不知为何，就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尽管舞仙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但她甚至可以肯定，自从娘亲死后，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舒服过。
她扬起雪白脖颈，同样一饮而尽，眼泪混杂着酒水从口中化开，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眼泪也并非全部都是彻底的苦涩……
回味过后当她低头，舞仙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谢…谢……”
她放下酒杯，像是呢喃，也像是梦呓，一滴清泪，再次从眼角流下，只是这一次，她是真的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