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命运
听到方离嘉提及此事，苏辞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异样，他的指尖轻颤了一下，然后迅速恢复常态，他勾了勾嘴角，漫不经心地说道：“都跟你说了，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我帮你也是有我自己的私心的，不过你记住了，我们之间不存在报恩或是施舍，你不欠我什么，而我也不会要求你做什么，我们是平等的，你知晓了吗？”
苏辞的语气虽然很淡漠，但是方离嘉依旧清晰地察觉到了他语气中的紧绷，这种紧绷，就像是压抑在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只不过被他极力控制着，不肯泄露半分。
“我知道，所以我从未把你当成外人，你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也是我唯一愿意交付全部的挚友。”方离嘉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辞，郑重地承诺道，他们是朋友，不仅是朋友，还是生死之交的伙伴，可以毫无保留地互相信任、依赖，共度患难，这一生能够拥有这般好的朋友，值了。
“认识了阿意，你会有很多新朋友的，以前的事情就让它随风散吧，莫要再讲这般煽情的话了，你再煽情下去，我今晚非要失眠不可。”苏辞抿唇浅笑，伸手端起茶壶，替自己斟满茶杯，他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水，眉宇间带着几分淡漠，似乎想通了一件事情一样，整个人都显得松快了许多。
“嗯，你放心吧，我不会再提及以往的糟糕事情，毕竟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要朝前看，我相信总有一天我的霉运会消失殆尽的。”方离嘉点了点头，神情略有些恍惚，仿佛是在回忆从前一样，他的眼神有些缥缈，嘴角微微扬起一抹苦涩的弧度，那些过往是他永远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苏辞抬眸凝视着方离嘉，看见他这副模样，不禁皱了皱眉，他知道方离嘉这是在缅怀从前的那些事情，毕竟方离嘉这个人，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但是内心却很敏感脆弱，稍不注意便会触碰到他的伤痛。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吧，养精蓄锐。”苏辞收敛起脸上的神色，温润的眉眼间流淌着令人舒适的暖意，他微微颔首，转身走出了房门。
方离嘉看着苏辞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禁涌出一丝怅惘，如果可以选择，谁又希望自己一辈子活在阴霾中呢，他的确是想忘掉过往的那段不堪，但是每次回忆起来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心痛，因为他知道，那些过往并没有随着时间而渐渐遗忘，反倒更加刻骨铭心。
——菊花坊安府沁馨院——
“小姐，这水粉扑的已经很多了，您再扑下去恐怕妆容就要花了，还是别弄了吧。”怜香停下手中动作，有些担忧地对坐在梳妆镜前的安宛烟劝慰道，她看向梳妆台上的那些瓶瓶罐罐，简直是应接不暇啊，各式各样的水粉胭脂铺了一桌子，小姐的皮肤底子本就不错，这样浓厚的胭脂水粉扑上去实在太夸张了，真搞不懂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叫你停了吗？你就停下来，继续给我扑，这额头的伤都还没遮住，你就敢懈怠了，我看你是嫌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安宛烟冷哼一声，将手边的一盒胭脂狠狠砸在怜香的脑袋上，怒火冲天道。
胭脂四溅开来，洒落了怜香一身，怜香吃痛，低呼了一声，赶紧弯腰捡拾起地上的胭脂，然后用袖子擦拭掉脸上的痕迹，委屈巴拉地说道：“小姐，奴婢哪儿有懈怠呀，只是您这样涂涂抹抹的，妆容实在太浓厚了，奴婢……奴婢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现下都学会同我顶嘴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你赶紧给我把这伤口给遮掩住，否则仔细你的皮，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向来是说到做到的，若是你办不妥，你就准备洗干净脖子等着受死吧！”安宛烟的语气越发凌厉冰寒，她眯了眯眼睛，目光冷冽地盯着怜香，那模样十足十的恶毒，完全没有平日里柔美温婉的模样，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
怜香闻言，顿时吓得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她知道安宛烟素来是说到做到的，她不敢耽误，立即跪下磕头请罪道：“小姐恕罪，是奴婢逾矩了，奴婢定会把小姐吩咐的事情办好，绝对不会有任何差池，求小姐千万不要降罪于奴婢，求求小姐了！”
怜香的语气急切恳切，甚至连眼眶都红了，怜香哭着哀求着，泪水涟涟，她不断地磕头，额头很快渗出了血丝，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在衣襟上，她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不敢吭声，她害怕，害怕自己一旦发出丁点声音惹怒了安宛烟，那么迎接她的必定是残酷的惩罚，而且，一定是生不如死，这是她根本不敢想象的。
安宛烟看着怜香这幅模样，心里不由浮现出一丝快意和畅快，她就喜欢看着这些卑贱的奴才匍匐在她脚下瑟瑟发抖的模样，她喜欢看着这些奴才们卑躬屈膝地乞求她，而她，则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那种掌握着他们生死大权的感觉让安宛烟兴奋激动，她就像是掌控着他人命运的女王，可以肆意决定他人的命运，那种优越感，让她沉醉。
安宛烟冷笑一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请罪的怜香，语气轻蔑地说道：“这次就放你一马，我可警告你，若是你再敢偷懒，或者出现纰漏，你应该知道后果的，你晓得了吗？”
“奴婢晓得的，晓得的，谢谢小姐饶了奴婢一次，奴婢一定竭尽全力，绝对不会再犯了。”怜香颤颤巍巍地磕着响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不敢有半句怨言，她深深明白，在这个家里，主子永远都是主子，奴婢终究是奴婢，她没有资格违抗主子，更不可能违抗主子的命令，即使被打死也只能是咎由自取，这就是她的命运，怨不得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