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时易, 你会喜欢我的画吗？”
“当然了。”
“那我把这幅画送给你吧。”
这是蒋睦言第一次鼓起勇气把自己的画送给时易时两人的对话。
那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蒋睦言在赠送完画之后就要回家了。
他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 很郑重地对时易说：“以后, 我的画都只送给你。”
这无异于是时易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情话。
即便到现在, 时易回想起那天蒋睦言对他说的话，也还是会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
“蒋睦言……”
时易刚要说什么, 电话铃声响了。
是方琳打来的。
“时总, 出事了。”
有人匿名举报蒋睦言违法犯罪，间谍罪。
时易抽了一张纸巾, 递给正在等他说话的蒋睦言，让他先擦嘴, 自己则起身到一旁去听方琳汇报情况。
就在刚刚，有人发长文举报蒋睦言私通外国间谍。举报信洋洋洒洒一万字，写得有板有眼, 列举出各项“罪证”，甚至还附上了照片佐证。
两张照片，一张照片里是一对外国夫妇, 另外一张则是蒋睦言和一个五六岁的外国小男孩儿，正坐在台阶上吃面包。
文字说明详细地陈述了这一对夫妻的犯罪证据。
底下有人评论：
【我作证, 这对夫妻就是在我们这栋写字楼里上班的, 他们被抓时正好是早上上班时间, 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
举报信上说蒋睦言跟这对间谍夫妻来往密切，还时常帮助他们照看孩子。不用说，孩子肯定就是照片上的那个。
时易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他是不相信蒋睦言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蒋睦言又确实很容易被骗。
时易点开那张照片，一点点放大, 直放大到屏幕上只有一个蒋睦言。
照片里的蒋睦言看着情绪不高，但也还是把面包分了一半给小孩儿。
方琳：“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情非常棘手，方琳不得不谨慎做判断。如果贸然插手，处理不好，时易很有可能也会受到牵连，卷进这件事当中。到时候就算是想帮忙，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时易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可是对于公众人物而言，反向舆论跟法庭定罪的杀伤力不相上下。法律上讲究谁主张谁举证，但是网络世界却完全相反，被质疑，你就要立刻拿出充分的证据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然三人成虎，积毁销骨。
“你以公司的名义发通告，澄清这件事。”
“……”方琳犹豫片刻，不得不说：“言言他没签公司，是可以以他自己的名义发通告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势看……”
“你通知人力资源部门，准备一份合同，待会儿我带蒋睦言去公司签约。”
方琳吃惊道：“现在？”
方琳是个职业经纪人，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时，她首先就要考虑如何将事情固定在可控范围内，并且最大限度地减轻未来有可能产生的损失。
这是方琳的工作，必要时有取舍，她必须要这样做。
但是时易不一样，他从来没有面对过“必须要怎样”的处境，他也不可能会舍弃蒋睦言。
演员这个行业，违法犯罪等于彻底失业。
时易不相信蒋睦言会那么做，至少在证据确凿之前，他能保蒋睦言。
如果……没有如果。
蒋睦言没有团队，他自己连一份完整的声明都发不出来。
时易告诉方琳：“他那么笨，没公司没后台，早晚都会被人卖了，既然这样，那就卖给我好了。”
时易走回蒋睦言身边，蒋睦言看见了，就立马冲他笑了。
时易：“蒋睦言，你没签经纪公司。”
蒋睦言点头，“是的，暂时没有人愿意签我。”
“那现在我签你，你签不签？”
蒋睦言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时易，他每次做出这种表情，就代表他对当下发生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并且心情很好。
“把你签到我的公司，我来做你的经纪人。”
光年下楼来，刚好听说两人要去公司，他也要去公司，便一起搭一趟顺风车。
时易开车，蒋睦言十分自觉地坐上后排座。
不一会儿光年也出来了，他想都没想就拉开了后座另外一边的车门，也上了车。
时易：“……”
这么直观地给人当司机，还是头一回。
光年上车坐到蒋睦言的身边，就开始给他讲八卦。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光年已经初步摸索出一些蒋睦言的喜好，比如吃巧克力、比如听八卦。
“哎，你听说了吗？我们节目男团那俩，就其中一个染了紫色头发那组，他俩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在一起了！”
蒋睦言觉得非常惊讶，看节目的时候他俩还经常吵架的，现在已经在一起了吗？还没等他开口送上祝福，就听光年又说：“但是过不了两天可能就要分手了！”
蒋睦言于是更惊讶了。
光年：“因为那个紫头发，他性/无能还偏要做攻！”
蒋睦言：“……”
触及他软肋了。
这是手机不自由的光年近期听到的最劲爆的八卦了。他立刻马不停蹄地就来跟蒋睦言分享了。
但是蒋睦言并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般兴致勃勃，反而还有些不高兴了。
不应该啊，他小嫂子明明最喜欢听八卦的。
蒋睦言不高兴是因为他想到了从前的自己。
时易那方面好像比较难讨好，自己这边又不太行。
蒋睦言知道时易和光年他们俩还没有发展到同居的程度，因为从他搬进来那天起，他们始终是一个住一楼一个住二楼的。
蒋睦言虽说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意/淫别人男朋友，但到底还是被影射到了。
而且他不能想象时易跟别人上床的样子，一想这些他就要心绞痛死掉了。
蒋睦言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转过身去，不搭理光年了。
光年纳闷，他本来是想讨好一下小嫂子的，这怎么还适得其反了。
与此同时，前排的司机也不知道正在想什么，握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鼻子，反应过来之后，又立马放下，继续专注开车去了。
因为无端端被嘲笑了“不行”，蒋睦言情绪低落了一路。直到进公司之后，收到了许多零食，心情才变好。
时易刚到公司，就有一个紧急会议要开。
助理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躲在时易身后数零食的蒋睦言，判断着当下的情况。
从前时易也总是带蒋睦言来公司。那时候是总裁夫人，助理当然听着老板的安排，让人随心所欲。
但是，现在……
助理为难地看着老板。
结果就是时易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留给他，留下一句“你去忙吧，他跟着我就行。”就往会议室去了。
助理立马松了一口气，他早该明白，这个绝世小可爱还在享受总裁夫人待遇就对了。
要说在这个公司里，没有人比蒋睦言更受欢迎的了。时易平时在工作中严苛且不苟言笑。他就算是夸人，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是小可爱来了就不一样了，老板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立马如春风化雨般温暖慈祥。
时易公司的员工第一盼年终奖，第二盼蒋睦言。为表心意，他们是会给蒋睦言送小礼物的。包括但不限于零食、一些精巧的小玩意儿、好看的文具，并且不用避讳老板，就赤/裸裸地讨好、贿赂就行。
通常这个时候，老板看着比那收礼物的人还要高兴。
蒋睦言每次收到礼物都会拿到时易面前去显摆。
每当这时候，时易都会拿过蒋睦言收到的小礼物认真看看，并且装作漫不经心似的询问他，有没有谢谢人家，需不需要帮他准备回礼。
蒋睦言就会很大声地讲述一遍他接受礼物的过程，并且告诉时易，他有很好的说过“谢谢”，并且也想好回赠的小礼物了。
时易开会的时候，蒋睦言就会得到一把椅子，乖乖坐到时易的旁边等。
时易帮忙拎进来一大袋零食，就放在会议桌上，但是蒋睦言并不吃，因为动袋子会发出声音，会影响到别人。他只是好奇地看看里面都有什么，然后就安心地缩在时易身后，嚼嚼棉花糖。
负责蒋睦言合同的是人力资源部主管。
他在看到蒋睦言合同内容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说好的夫人待遇呢？
主管看看蒋睦言，没说话，别开了视线。
蒋睦言看看主管，也别开了视线。
时易亲自给蒋睦言讲解合同条款。
“蒋睦言，我们来签一个最长合约期的合同，合同存续期间你都不能反悔，合同到期时如果你不提出异议，还会自动续签。我们先来看看违约处罚条款……”
时易在给蒋睦言读罚款金额，蒋睦言听得很认真。时易就突然凑过去，说了一句：“蒋睦言，签了合同就不能反悔了，中途违约的话，要赔许多许多倍违约金，你一辈子都赔不完。”
蒋睦言很慎重地点了点头，意思是他明白的。
人力主管惊吓过度，都忘了不该看蒋睦言了。谁能告诉他老板这是什么恶趣味？老板给他的心上人签了一份时效最长、违约赔付金额最高、最严重不平等的合约！
即便是像他这种跟蒋睦言有点儿那个小过结的，都想大吼一声让他不要签！
然后，主管就看见蒋睦言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加按了手印儿。
蒋睦言签好后抬头，就看见时易的眼中又有了那种他看不太懂的情绪。他顿时又没了主意，只能乖乖等着时易帮他指出问题。
跟时易重逢之后，就一直是这样的了，他没有办法搞懂每件事的因由，时易也不告诉他，他没有办法把每件事都准备妥当，只好时易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时易叹了口气，很严肃地指证他：“低头写字是坏习惯。”然后从他手中收走了合同，眼底也没有那种奇怪的情绪了。
蒋睦言松了一口气，不让趴着写字，这不算是什么很难改正的错，蒋睦言有信心会很快纠正好。
光年先办好了事情，在开放的会客厅等人。
见到大家都在给蒋睦言送礼物，着实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他拉了一个过来送饮料的小姐姐询问道：“你们认识他？”
“当然了，这可是我们公司的第一位艺人。”
光年震惊！要知道他哥最开始开娱乐公司就只是为了那么一个人！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光年的姥姥有三个女儿，生了三个外孙。光年是最小的，还一个年长的在刑警队做苦力。时易排中间，是光年他二姨生的孩子。
他们这个大家庭里向来不和谐，没有两个人的行为方式、处事方法是一致的。除了一件事—时易的终身大事。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少年老成的冰坨坨，这辈子说不定都要孤独终老了。
他真的，平时连多看人一眼都不会。
所以，当有一天，从来不会在家族大群里说话的时易，突然过来宣布他有男朋友了的时候，所有人都沸腾了。
那会儿激动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就是都忽略掉了这是一位“男”朋友。
他二姨更是夸张，仅用二十分钟就消化了自己儿子是个同性恋的事情，并且欣然接受。
之后就是在群里乐此不疲地炫耀，说自己儿子自从谈了恋爱之后，变得多么多么的孝顺，多么多么的有人情味儿。并且不忘规劝光年和那位老刑警，“事业固然重要，但是也应该抓紧时间成家。”
自打光年知道了蒋睦言居然就是之前轰动他们整个家族群的小嫂子之后，他整个人都要癫狂了。
他急于找人分享这个秘密，但是又不敢往大群里发。
于是他点开了上书“老、中、青，三个人”的小群，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把这个消息发给了他大表哥。
该名大表哥是蒋睦言的忠实影迷，这位年过而立的老刑警，每天除了除暴安良、维护正义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追剧。尤以家庭伦理狗血剧为最爱。他在听说了蒋睦言居然就是之前他们家族群里热烈探讨的“小狐狸精”之后，当即改口，表示偶像真的是太年少无知了，被时易坑骗了。
表哥：“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表弟：“天哪！我到现在都还是觉得震惊！不过想想又觉得不奇怪，你可不知道我二哥他平日里对着人家的时候有多殷勤……”
时易他们出来的时候，光年还在群里聊他哥和蒋睦言的八卦。
时易：“你们能不要在有我的群里说我的坏话吗？”
光年：“！”
他二哥常年不在群里发言，他都忘了“老中青”是三个人了。
人力资源主管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地跟众人道别，蒋睦言听见他说再见，立马条件反射地冲他挥手。
时易纳闷地看着这俩人。从刚才他就觉察到了，这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种……奇怪的惧怕关系。
蒋睦言怕见到人力资源主管，人力资源主管更怕见到蒋睦言。
时易转回头来的时候，这种疑惑的表情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去。
于是，他就听到光年安慰他说：“放心吧，主管他结婚了，也不是同/性恋，孩子都有两个了。”
时易：……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