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酒,太正了
漆黑的屏风村主道上，此刻只有两个店铺还开着，其中一个是不一客栈，另外一个是距离不一客栈，有百多米远的一家酒肆。
酒肆内，烛火晃动，人影稀疏。
几个认识的酒鬼聚集在一桌，喝着不知道掺了多少水的酒，瞎聊着稀奇古怪的见闻。
一旁的酒肆老板，望了望店里还在喝酒的酒客，又朝店门口望去，随即微皱了下眉头。
刚才，他好像看到有三个人影站在外面。
结果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难道是老了，看错了吗？
酒肆老板心想。
其实酒肆老板并没有看错，在他转头时，那三个身影，就飞到街道对面房子屋顶上。
屋顶上，一个又肥又黑的身影，睁大着眼睛，望向店里的四五个酒鬼，道：“师尊，万八恒这酒鬼没有在家，果然还在这里喝酒。”
“嗯。”姚凡盯着酒肆里，一个穿着粗白布青年，点了点头。
“道长，现在让他们都入睡吗？”在姚凡身侧的阿沐骨朵，凝目望着酒肆里的所有酒鬼。
“不急，等凌晨三点，酒家打烊，他回家后再行事。”
祝宫烈挠了挠后脑勺，疑惑道：“师尊，凌晨三点是几更啊？”
“五更。”
“哦。”
…
明月高悬枝头，星星闪烁撩人。
远处街道上，更夫一慢四快，敲打着铜锣，口呼一声道：“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五更天了，该打烊了。”
酒肆老板听到打铜锣的声音，微微低语一声，就离开柜台，走到还在吹牛喝酒的酒鬼旁。
这群酒鬼知道酒肆老板要打烊了，又过来赶人了，都不满的喃喃几句。
就付了酒钱。
三三两两朝店外走了出去。
在这群酒鬼中，一个穿着粗白布青年，也摇头晃脑的骂骂咧咧站起来，但脚跟似乎有些站不稳，酒肆老板搭了一把手，扶正他道：
“万子，好走，好走。”
粗白布青年推开赵老头，摇头晃脑的嚷嚷道：“走开，走开，赵老头，我万八恒，千杯不醉，不用任何人扶。”
“是，是，我们屏风村里谁不知道，你万八恒最能喝。”酒肆老板嘻哈着脸，说着每个酒鬼都爱听的话，眼里却不经意间闪过一丝鄙视。
不过，已经喝得醉熏熏的万八恒，并没有听出酒肆老板的客套话，哈哈大笑一声道：
“老赵啊，你说的对，这屏风村，不，这整个九江府，有谁能有我万八恒能喝。不，我万八恒，不单单能喝，还很能打，想当初跟随陈，陈啥来着，打那朱家军时，我万八恒一把扑刀，在那岸上，杀得那是一个天”
“嘿嘿，万子，你少吹牛，你是当了逃兵，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一个正要离开的酒鬼拆穿了万子的吹牛。
“什么吹牛，不行我们打…”
“呸，谁要和你打架，要打，你去和你过门没一个月的漂亮媳妇床上打去…”那酒鬼说着便掉头离开。
而万八恒听了，口里也不知道囔囔什么。
“是，是。”
一旁的酒肆老板不知道万八恒喃喃什么，反正就是一个劲点头，也不插话，然后搀扶着万八恒，推着他往店外走去。
等走到店外。
那酒肆老板就打断万八恒囔囔不停的酒话道：“万子啊，你还能喝不，要不要再带点酒回家喝。”
万八恒“啊呵”一声，不满道：
“老赵，我说了，我万子没醉，没醉。拿酒来，我要边走边喝。”
说着，万八恒从钱袋里，掏了八个铜钱出来。
那赵老头眯着两眼，接过铜钱，将一早就掺了水的酒葫芦，递送了过去。
万八恒接过酒葫芦，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醉一样，拿起就是猛的往嘴里大喝了一口。
喝完，他正要和那赵老头说点什么。
结果只看到赵老头早就掉头去关门了。
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见状，万八恒嘟囔一两句，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说着什么，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漆黑夜色下，月光散发着微暗的光亮，照在屏风村的每一条泥土路。
万八恒一路上，摇头晃脑的喝着酒葫芦里的酒，很快他就走到一个木门前。
正要推门，呼唤李幼如给他开门时。
万八恒忽而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声男子，发出的沉重喘息声音，随后一声声女子娇媚的嘤嘤声，又不断起伏响起……
听到屋内的动静。
万八恒双目徒然大睁，想到红杏出墙四个字，顿时心里气怒异常，挥起巨掌。
用力拍打着木门。
边打，还边朝里面破口沉呵斥声大骂道：
“好你个幼如，你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要不是当初我冒死将你从水匪手下救回来，你早就被一群男人弄成下囚鸟。现在，你竟然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乱来，快开门，快开门。看我万八恒今天不打死你们这对奸夫荡妇。”
“砰砰砰砰…”的敲门声下。
屋里隐约传来一声声男人的怒呵声。
紧接着。
咯吱一声，木门汹汹打开了。
一个只穿着下身白裤的中年男子，赤着强壮的上身，冷青着脸站在门口。
看到这个中年男子，万八恒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蹭了上来，大喊一声。
“奸夫，拿命来”。
万八恒爆吼中，紧握双手，冲上去要给这个陌生中年男子一拳。
然而，那中年男子率先直接重重的一脚，朝万八恒胸口狠狠的踹去。
这一脚来得非常快。
也非常突然。
如果要是在平时，当过兵的万八恒，铁定能躲开这一脚。
可是现在。
他喝得醉醺醺，又在愤怒中，反应意识还有些迟钝，只听“砰”的一声，当场就被踢得倒退出去，摔倒在地上。
“万八恒，你个乌龟王八蛋，成天就知道喝酒，现在喝酒喝瞎了眼是吧。给老子滚远一点，你家在隔壁两条街，要是在来敲老子门，破坏老子传宗接代大事，老子就不是一脚将你踢飞，直接一刀捅死你。”
中年人将万八恒踢飞后。
重重的呵骂一声。
但似乎又感觉不解气，拿起门边粗木棍，就要迎头朝万八恒脑袋拍去。
万八恒被一脚踹到在地上。
人还没起来。
就听到中年人大骂他敲错门。
顿时，他脑子一片混沌，滞懵，但下一秒就又见那中年人一木棍迎头挥来。
万八恒赶忙伸手，捂住头。
闭上眼。
结果等来的不是当头一棒，而是一个陌生女声响起，“夫君不要，赶走这酒鬼就行了。”
万八恒听到声音，睁开眼。
在中年人身后，一个穿着红色肚兜，披着薄纱，下身系红裙的陌生年轻女子。
正双手紧紧抱住中年人的胳膊。
看到中年人身后那女子略带着妩媚的脸后，万八恒这时才有些清醒过来。
这并不是自己的媳妇。
他真的敲错门了！
“看什么看，要不是陶红给你求情，老子一棍子将你活活拍死，还不快滚。”
中年人见万恒盯着自己媳妇看，怒喝一声，拿着木棍，作势又要挥下来一般。
万八恒见状，赶忙后退几步，连爬带跑的起身往隔壁的街道奔去。
奔了一阵。
万八恒停下来喘了喘口气，抬头朝附近漆黑街道上的一些建筑看了看。
简单辨别了一下方向，就往一条漆黑小巷子里走去，嘴里不时还嘟囔一声。
随后，他又伸手就摸向腰上的酒葫芦，边喝边往家的方向走去。
很快，就到了一个房屋前。
这次万八恒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定了定神，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再认错门后。
还趴在门上听了听。
门内很安静，但隐约有个熟悉的哭泣声。
听到哭泣声，万八恒知道，这次没认错了，便大手拍打着木门道：
“快开门，我回来了。”
屋子内，一个身材娇小，模样十八左右，皮肤白净，长得漂亮红衣年轻女子，正坐在床头默默泣泪。
忽听到门外的声音，这女子就用袖子擦掉眼泪，然后起身走到门旁。
拉开木栓。
李幼如望向月光下，开始长着胡渣的男子一眼，“今天赚的钱都喝完了？舍得回来了？”
万八恒走了进去，仿佛没有听到李幼如话里的抱怨一般，见其略有些红肿的双眼道：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不就是喝几个酒吗？又不是被抓去打战。”
李幼如听到万八恒这句话。
心里委屈无法言语。
瞬间，泪水再次如潮水涌出，直接转头朝里屋走去，顺道把里屋的门关上。
在客厅里的万八恒见状，似乎习惯了，也不理会，转身走到厨房柜中，拿出一坛老酒。
这一坛老酒，平时他都舍不得喝。
毕竟这才是真正的上等好酒。
每次，他都是打开酒盖，勺一小杯出来，一边闻了一下，一边喝着从酒肆里卖的劣酒。
可是，这次很奇怪的是，他不知怎的，把这坛老酒拿到客厅，就端起来直接对着嘴。
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呼，好酒。”万八恒吐出一口气，继续拿起酒坛子往嘴里灌。
很快，这坛老酒，他喝完了。
看着老酒已经空了，万八恒又看向自己腰上的酒葫芦，瞬间露出无比后悔的神色，“早知道就倒在一起喝了，也许还能多喝一点好酒。”
突然，在他身侧的厨房门帘上。
一阵风骤然刮来。
吹得客厅上的油灯摇摆不定。
万八恒赶忙用手护住油灯，不让它熄灭。
然而就在这时。
厨房布帘突然凭空打开，一个声音从里面穆然传出，“万八恒，本仙听说你很会喝酒。”
万八恒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
直接吓了一跳。
随即酒壮怂人胆，怒声道：
“是谁，躲在我家厨房里装神弄鬼。”
很快，厨房里的声音很快响起。
“不用紧张，我乃黑脸酒仙，专酿制世间各种上等好酒，送到会喝酒的人面前享用。”
“黑脸酒仙？”
万八恒疑惑嘀咕一声。
不过一但听到有酒喝，还是上等好酒，顿时酒精上脑，鬼使神差的拿着客厅的油灯，信将疑的走到厨房门前去。
借着油灯的光亮。
他朝厨房里看去。
一个又肥又黑，看不清面孔，辨别不出是谁的身影，站在厨房中间。而在这个自称黑脸酒仙的家伙身后，四周，摆放着上百坛酒。
这些酒坛有大有小，最大的可以直接说是一缸酒，最小的只有一小葫芦杯那么大点。
但毫无例外。
这些酒都用红油纸捆绑着当封口，可即使有封口，但那酒坛里的酒香味，却仿佛能穿透了那层红油纸封口般，散得整个厨房都是。
闻着这些酒香味。
万八恒感觉。
单单只是这散发出来的酒香，就已经可以证明，这里面装着的酒，比他刚才喝的那坛上好老酒，还要高上一个档次。
不。
应该说是高上几个层次。
“这些酒，我真的可以喝吗？”万八恒吞咽着口水，向那黑脸酒仙确认一声。
此时，他完全沉沦在这些酒香中，无法自拔，一点意识也没有去想。
厨房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酒？
这个自称黑脸酒仙的“人”，为什么一直看不清面目？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自家厨房里？
那黑脸酒仙听到万八恒这句话，呵呵一笑，道：“当然，尽管喝个够。”
“这些都是什么酒。”
听到能喝这些酒，万八恒立马朝最近的酒坛走去，顺带询问起美酒的名字。
“还没有名字，要不你喝一坛，尝一尝，顺道再给它们取个名字如何。”
黑脸酒仙建议一声。
“取名字，这个我在行。”
万八恒自我吹牛了一句，就走到最近的一个最大酒坛旁。
然后，很麻溜的解开红油纸上捆绑的红绳，拿掉红油纸，便迫不及待的往里望去。
酒水在烛火的照耀下，泛黄而清澈见底。
如有一轮明月在我家般的感觉。
看得万八恒肉眼迷离，口泽生饥，拿起厨房里放着的碗，就勺了一碗，往嘴里倒。
清酒入醉，满嘴清凉。
随着酒水下达五脏六腑，万八恒更是心生飘飘欲仙之感。
“正！这酒，太正了！”万八恒将一碗酒喝完，嘴里兴奋喊起来。
厨房中间的肥黑身影，听到万八恒的声音，嘿嘿一笑，走到他身后道：
“哦，很正啊，那你可得多喝几碗，然后好好想想，这酒应该叫什么名字才好。”
万八恒听了，再次勺了几碗往嘴里倒，一边倒一边想着应该叫什么名字好。
一大堆好听的酒名，从他脑袋里一闪而过，穆然间，他想到一个名字。
便兴奋转头想要向那黑脸酒仙说出，可是这一转过头，他脸色瞬间煞白。一个巨大的黑脸猪头，笑呵呵的看着他。
“想好了吗？”
“啊！妖，妖怪。”听到那猪头妖的声音，万八恒回过神，大喊起来，立马想要跑。
可是这个自称黑脸酒仙的猪头妖，一手把他抓住，让他动弹不得道：
“你还没给我这酒取名呢。哦，对了，你要不要再看一下这酒缸里的酒，是用什么泡出来的，或者喝几碗，再好好想下叫什么呢。”
“不要，放开我。”
万八恒一听到面前这个猪头妖的话，心里猛然一颤，隐隐感觉刚才喝下去的酒有些不对劲，一种莫名的恶心感从胃里涌起。
让他特别想要呕吐出来。
可是却又吐不出。
万八恒挣扎着不想去看酒坛中是什么。
可是他的头已经被祝宫烈扮演的黑脸酒仙猪头妖，压到刚才巨大的酒坛口边。
入目，还是清澈泛黄的酒水，还是那股酒香。
还好。
这猪头妖吓唬自己。
可是当万八恒刚如此一想时。
酒坛里的酒水开始沸腾起来，清澈见底的酒水，逐渐转变成猩红色，伴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难以下咽的腥臭，腐烂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