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撑腰
听了这话，桌上的人除了知道内情的秦容彦，其他两人都明显被冲击到了。兰溪尚且可以控制自己的表情，旁边的郝帅是嘴巴张得差点脱臼。
“你你你你就是池煜的那个白月光初恋？”郝帅瞪着眼睛，好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
“按照你的描述，那我应该是的。”苏时点点头。
兰溪反应很快，举起茶杯示意了一下，“原来是苏小姐，久仰大名。”
苏时同样抬了抬茶杯，“哪里比得上兰溪小姐。”
兰溪喝了口茶，对这样的客套话只是微笑，没再多说什么。
郝帅还在震惊，表情像吃了臭鱼一样难看。他注意到一旁还在淡定吃菜的秦容彦，十分不解：“你怎么这么冷静？”让他觉得自己相比之下反应有些太夸张了。
秦容彦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食物，手指点了点桌面，慢慢说道：“其实我算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见证人。”
意思是老子是第一个知道的，老子没什么好惊讶的。
“卧槽！”郝帅又一声哀嚎，一幅被背叛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还把不把我们当兄弟！”
他伸手过去佯装要掐他，两人闹作一团。
苏时坐在旁边安静地看着，眼睛弯弯，觉得有趣得很。
放在大腿上的手被人握在掌心里捏了捏。
“觉得无聊？”池煜歪头，身体凑了过来。
“没有。”苏时摇了摇头。
平日里训练占了她的大半时间，即使是休息，她也只想窝在家里，这样和朋友闲聊的时间其实很少很少，她还蛮开心的。
虽然是和他的朋友。
几人都是相识很久的旧友，秦容彦和苏时也是很早就认识，所以大家聊得还挺来。
时间过得很快，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九点。
苏时把手机屏幕亮起来伸到池煜面前，池煜看了一眼，开口对大家说：“我先送送她。”
“嫂子这么早就走啦？”郝帅和苏时相处了一会，现在叫嫂子已经叫得很顺口了。
“她明天还要训练。”池煜替她回答。
苏时站起身，带着歉意道：“今天来得实在是匆忙，下次我再好好请大家吃顿饭。”
“没事嫂子，我们来日方长哈。”郝帅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好，那下次见。”苏时眯眼微微笑，与其他两人也打了招呼。
谁和你来日方长。
池煜冷冷地睨了郝帅一眼，跟在苏时后面走出了包厢。
两人走后，包厢没刚刚那么热闹了。
郝帅今晚受到的冲击太大，此时也有些疲惫了。他一不说话，包厢就安静了下来。
静了一会，他还是没忍住，撞了下秦容彦，“欸，池煜什么时候又和他那个初恋好上了？”
秦容彦仔细想了想合同上的时间，“大概两年前吧。”
“他们俩怎么又好上的？”兰溪在一旁不经意地问。
秦容彦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去看她，“你又不是不知道，池煜这么多年心里就只装得下她一个，苏时勾勾手指头，他就屁颠屁颠过去了。”
末了，他又轻飘飘地补了一句：“不过你千万别学他，地球上这么多人，干嘛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兰溪“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只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她握着茶杯的五只纤细手指用力收紧，力度大到指甲盖都发白。
-
池煜一路送苏时到停车场。
于笛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此时早已经洗完澡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你就送到这吧。”两人刚下停车场的电梯，苏时说，“我怕等下被拍到。”
池煜挑了挑眉，依了她的话，没再走出去。
“你接下来什么安排？”他问。
苏时歪头想了想，“最近要选拔参加奥运会资格赛的人了，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月应该要去荷兰参加比赛。”
“好。”
“注意安全。”
池煜双手环胸，倚在墙边，就这么垂着头看她。
“我在这等你好消息。”
他的眼尾被渲染上缱绻的光晕，电梯间的灯光很亮，以至于苏时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眼里自己的倒影。
就像以前一样。
苏时愣愣地点了点头，好一会才反问他：
“那你呢？你最近有什么安排？”
“有个新电影要开机，这个月也要进组了。”
苏时脑子一下子想到前几天和她妈一起看电视时看到的娱乐播报：
“电影《人生滚烫》官宣阵容，池煜二搭实力派小花兰溪，共同携手演绎这部暖心治愈佳作，这一次他们又将擦出什么火花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和兰溪吗？”苏时下意识问。
池煜对她的问题明显感到意外，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苏时也反应了过来，这个时候问这个，实在太像女朋友吃醋查岗会问的问题了。
她喉咙有些干涩，“不是，我”
我是上次在电视上看到了。
苏时头一次痛恨自己的记忆力和反应能力。
“是和兰溪。”还没等她说完，池煜已经回答了。“不过我们俩就是普通工作伙伴，没有什么别的。”
他低低地笑了几声，薄唇弯着，大大方方地把“心情愉悦”几个字写在脸上。
嗯，好。
其实你们俩有什么也没关系。
“那我先走了。”苏时拎着包的手紧了紧，不想再呆在这里，跟他道别后转身走进停车场。
池煜的姿势没变，就这么站在电梯间里目送她，直到看不见了，才收起笑上了电梯。
-
五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户外马场被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连脚下碧绿柔软的小草都高昂着头，像场上奔驰的马术运动员般。
收到公示名单的时候，苏时刚结束训练。
群里弹出消息，她点开文件扫了眼，看见自己的名字之后就点了退出。
她神色平平，并不感到意外。但最终确定了下来，还是让她心里有一小簇激动的小苗。这意味着，她离自己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苏时换下训练服，收好东西走出更衣室。
“你看了公示文件没？”
“看了啊。”
“女生就只有苏时，你咽得下这口气？”
绿茵小道上有一男一女在对话，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苏时的脚步顿了顿，在转角停了下来。光听声音，她就知道男生是蒋谦。
“有什么咽不咽得下的，人家背后有金主，我能和她比？”女生说。
苏时两年前回国便直接进了国家队，算是空降，资源还很好，一时引发队内轰动。进队后她一直很低调，除了教练，没人知道她是许城苏家的女儿。一来二去，她背后有金主的谣言就不知被谁传了出来。
这两年她大大小小拿了不少奖，才压得队友没话讲。
但总归有些人是压不住的，无论你拿了多少奖，取得怎样的成绩，他们都会视而不见。
蒋谦便就是其中一个，处处看不惯队里对她的维护。
“也是，她也就光有脸和身材了，上回我拍的那个照片你看了没，回去要陪金主，在马场还能和帅哥同骑一匹马，你说她怎么这么能呢？”
果然，她想得没错，那日偷拍她照片告状的人就是蒋谦。
“人家会时间管理呗。队里的人除了她，哪还有到点就走的人。”
“看来是把精力留着干别的事了。”蒋谦附和。
两人接着发出一阵令人反胃的笑声。
苏时一字不落地全听得一清二楚，本来她是想站那等一下，等他们人走了她再走过去，结果这两人越讲越起劲，话语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她挠了挠耳朵，慢悠悠地从转角走了出来。
“到点就走是因为我可以在规定的训练时间内高效率地完成我的训练内容。”苏时站在他们背后说。
那两人回头，愣在原地，显然没反应过来苏时怎么在这。
她对上那两个人的眼睛，唇一勾，语气含笑，“训练时间长短并不能衡量一个运动员的综合素质。既然看不惯我拿下一个参赛名额，与其在这过嘴瘾，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成绩上超过我。”
“还有，参赛人选是完全按照每个人的成绩公平地选□□的。如果不服气，那就去找教练说。”
“你偷听我们说话？”蒋谦因为心虚声音大了些。
“不好意思啊，我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精力。”苏时笑着走近了几步，“这条路是我回家的必经之路，算哪门子偷听，别把别人想得和你们一样。”
两人站在原地，本就理亏，现在又被苏时的气场给震到，一时间没人敢接话。
她敛了笑，语气冷如凉水，“蒋谦，你偷拍我的照片发给教练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但请你收起这种阴暗的算盘，别把整个国家队搞得乌烟瘴气。”
一口气说完，苏时没再看他们，直接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留下他们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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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小插曲苏时没放在心上，接下来的日子她还是照常训练吃饭睡觉。
那天过后，那两人便很少出现在苏时面前。
少了人找茬，日子变得顺心多了，却也有些乏味。
在过惯了一周没人打扰的日子后，苏时某天闲暇突然想起来，池煜好像好久没有消息了。
苏时打开手机，点开池煜的微博，最新的微博还停留在两周前的一个品牌活动。她又退了出去，看到热搜上挂着的【人生滚烫剧组今日开机】。
原来他的戏开机了。
苏时犹豫着要不要发个微信去关心一下，眼前又仿佛看见了池煜那双时常噙着笑的桃花眼。
还是算了，等下他又误会了。况且，奥运会资格赛的日子近在眼前，她也没时间去想别的。
苏时光速放弃这个念头，放下手机，继续专心在训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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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这样平淡地来到要去比赛的那天，苏时跟着队里的人登上飞往荷兰的飞机。
马术国家队也因此上了热搜，不过可怜兮兮地挂在热搜榜第41的位置，问津的人少得可怜。
【中国马术国家队已启程荷兰。此次资格赛，中国队派出程亦，舒洋，徐景驰和苏时四名大将，四人将在后天参加于荷兰举办的2024巴黎奥运会马术障碍赛团体资格赛。让我们预祝他们在比赛中披荆斩棘，取得好成绩！】
配图是他们一行人登机的图片。
底下寥寥躺着几百条评论。
【呃，中国马术难道还有希望吗？】
【估计又是个参与奖，去给英国德国当陪衬咯。】
【最后一个是女的？国家队没人了吗，怎么让女的上[流汗]】
【最后一个没见过，谁来的，长得蛮好看的。】
也有懂的网友热心科普。
【最后一个是苏时小姐姐，天才马术少女，入队两年拿了大赛五金四银，本人也超美的，指路马术运动员苏时】
又有人回复，【所以呢？还不是女的。中国马术那么多男的都比不过别人难道还指望一个女生？】
苏时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着，底下的评论几乎都是负面的。
马术本来就是小众运动，再加上中国马术起步晚，在国际赛事上一直比不上一些欧洲大国，网友不了解或者不看好都是很正常的。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盖住她的屏幕，坐在旁边的程亦靠在自己的u型靠枕上，斜过头看她，“别看了。”
程昱是队里的大前辈，提到中国马术，第一个想到的人便会是他。苏时进队后，和他有过几次团体比赛的经历，两人才算熟络起来。
苏时知道，他是怕自己看了那些东西影响心情。
飞机上的女声广播在这时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即将起飞，请您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关闭电子设备的电源。谢谢！”
苏时顺手将手机关机，朝程亦弯眉笑笑，“没事。”
见苏时真没事，程亦也不再多说什么，戴上眼罩开始休息。
飞行时间长达11小时，苏时坐也坐不好，睡也睡不安稳，到达荷兰的时候，浑身都有些腰酸背痛。她站起来，接过空姐递过来的行李，跟着队伍走下飞机。
一队人正在到达大厅做登记，旁边突然爆发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声。
不少人都抬头朝那边望去，只见人群中走着一个戴着墨镜和口罩的人，被周围举着相机的人簇拥着，从vip通道一路走了出去。这场景，一看就是粉丝接机，不过应该是个国际明星，因为接机的人里有黄皮肤的亚洲人，也有金发碧眼的欧美人。
旁边不了解的人都在猜测这是哪个明星，苏时看了一眼，隔太远看不清。她也向来不关心这些，便继续低头刷着手机。
微信弹出一条新信息：
池煜：【到荷兰了？】
苏时有些诧异，池煜是眼睛长在她身上吗？两个人有两三周没说话了，怎么一开口就能准确预知她在干嘛。
她抬起手指回道：【你怎么知道？】
池煜：【看到热搜了。】
池煜：【算着时间，这时候应该到了。】
排在第41位的热搜吗？
那边又发过来一条信息。
池煜：【比赛在什么时候？】
苏时：【后天。】
池煜：【好。注意安全】
这已经是池煜说的第二次注意安全了。好像在他看来，比起她的成绩，她的安全更值得在意一些。
心里暖暖的。
苏时刚打算说知道了，屏幕底端弹出来一条语音。她点开，池煜的声音就像裹着电磁传入她耳朵里：
“不管别人怎么说，你在我这，就是最有资格参赛的那个。”
语气还是像平时那样漫不经心，带着散漫的笑意，能让人联想到他那对时常弯着的眉眼。
刚刚心里莫名其妙的小不舒服很神奇地被抚平了，苏时手指点着语音键放到嘴边，轻声道：“你了解我们队里的人吗，就说我最有资格。”
新语音很快发来。
他笑意更甚，不是平日里让人恼火的笑，更像是某种安抚。
只听见他说：
“我不了解，但也不妨碍我给你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