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DAY5怪盗的名义
东京有很多藏污纳垢的地方。字面意思。
虽然早就对城市的黑暗面有所了解，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工藤新一还是没法适应眼前的环境。走在前面的金发青年略带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依旧保持着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步调往前走。
小巷里有着无数隐晦的目光，工藤新一转头去看的时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记得以前曾经来这里调查过，但所有人都是亲切而友好的，就像是每一个东京的普通居民一样，但今天走在小巷里只觉得冰冷异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吗？他看向自己的手臂，虽然已经按住，但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
“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走在前面的金发青年终于停下脚步，他皱眉看着脸色苍白的高中生，“你如果想死在这，没人会帮你收尸。”
工藤新一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问：“有绷带吗？”
代号是波本的青年比他想得还要好相处很多，但这只是对方愿意给他展现出来的东西。工藤新一记得百江渚那担忧的目光，他很清楚在这样的组织里身居高位的人都不会那么简单，能救下他就代表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而这位波本先生……有着让他稍微有些熟悉的某种特质。
抵达酒店的工藤新一终于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他坐在床上单手顺利地给绷带打了个结。
期间波本一直站在窗边，不知道在跟什么人交流。
“你想问什么？”波本忽然问他。
工藤新一还在斟酌到底什么样的问题才是可以得到回答的、并且切中要害的。但他把话说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她会有事吗？”
他们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百江渚。
安室透耸耸肩：“她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还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小侦探。就算整个日本分部被端了，核心研究员也不可能有事，除非药物已经研发完毕琴酒准备把实验室的人全部灭口。
在这样的组织里，一个高中生侦探能活多久？或者说，他能保护他多久？有“夏洛特”这张免死金牌，工藤新一能走到什么地步，安室透也不能把握。
“你做好准备了吗，工藤君？”他问工藤新一。
还没意识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的高中生侦探抬起头来，听到在黑衣组织里活动了多年的前辈这样说道：“接下来你就要跟你的过去永远说再见了。”
——
目暮集团旗下的蒙面超人新剧组发生了一起命案。
由于搜查一课原本可能负责这件事的琴酒警部正在为这件事开会，快要升任警部的诸伏景光带着人来到了剧组所在的地点。作为一名仅仅从警校毕业七年的刑警，诸伏景光凭借优秀的工作能力和充足的破案经验深受上级赏识，或许他会成为琴酒之后又一个年轻的警部，不过这都是之后的事了。
现在他跟琴酒的关系其实并不是很好，虽然琴酒从不担心诸伏景光的晋升会给作为上司的他带来什么职场危机，但琴酒总是有点提防他……诸伏景光听说过琴酒背后站着某个大人物，所以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毕竟，他是红衣组织七年前就派到警视厅的卧底，为了真正卧底到这里，他跟自己的搭档降谷零甚至认真地读完了警校，比那一期的其他警官都认真。
——红衣组织。
组织的人身上都有着一件红色的物品，或许是外套，或许是鞋子，或许干脆是手机或者别的东西。这个组织是在全球都有活动痕迹的非法组织，以庞大的关系网和资金流让多国警察都束手无策。只是在东京，他们也要存在于“教授”的阴影下。
这个组织的高层成员都有代号，所有的代号都跟甜品有关，因此在一些人戏称他们红衣组织是“甜品店”。
而他诸伏景光，就是红衣组织的骨干成员之一，代号为慕斯（mousse）。
诸伏景光在发生敏命案的剧组看到百江渚的时候，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琴酒之前的说法是百江渚被调职去了别的地方，不管去哪至少不应该继续出现在东京。就算是有特殊的任务，也不应该一点伪装也不做地就出现在米花町这个每走一步都有可能因为遭遇案件而碰到警察同事的地方。
他再一抬头，看到了正在角落里喝茶装作不认识他的松田阵平萩原研二以及确实不认识他的佐藤美和子。
佐藤美和子，红衣组织的成员，代号玛德莲（madeleine）。
几年前就加入红衣组织的干部，似乎从父母那一代开始就一直为组织效力。她并没有过多参与组织的灰色产业，拥有相当导演才能的她可以说是组织的摇钱树，只要是会用到钱的地方基本上就有她的身影。
在教授出现之前，她曾经是地下的“导演”。
现场的第一发现人高木涉也就是佐藤的助理正在跟诸伏景光报告情况。高木涉做这件事的时候非常熟练，熟练到让人心疼，不知道已经做过几次了，诸伏景光听他说了剧组这几天的遭遇，几名主演全部挂了，甚至有点同情。
心不在焉听着高木涉说着案件情况的诸伏景光又看看把自己在角落里团成一团翻剧本的百江渚，注意到他的目光，几个小时之前刚刚从警视厅走出去仿佛一个星期没睡好的百江渚幽幽地抬头看他，然后又继续去背剧本了。
本来想问问她为什么在这里的诸伏景光：……
虽然诸伏景光认识在场的所有人，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必须装作不认识。他跟高木涉从案件说到了传说中的杀手「怪盗」，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那边操作手机的少年放下手机跟百江渚搭话。
“你也是被强行拉来的？”黑羽快斗问百江渚。
在角落里的沙发上缩成一团的百江渚抬起头来，就看到黑羽快斗熟悉的脸……这么一说他们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但是眼前的这个黑羽快斗看起来完全不认识她一样。啊，说起来佐藤警官高木警官也不认识她，就连那边的诸伏景光也装作不认识她了。
于是她有气无力地对黑羽快斗摆摆手，说：
“上午好，义警……”
黑羽快斗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她的嘴。
“什么义警，不要乱说！”黑羽快斗压低了声音，表情惊恐，但百江渚左右看了看除了诸伏景光就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用力地掰开了黑羽快斗的手。
百江渚合上剧本，说：“我是说你在剧本里的角色，到处惩恶扬善，不受世俗的目光拘束，不是很像义警吗？而且他也叫kid啊，跟那个义警基德很像。”
黑羽快斗：“哦……”
好像是这样。这部剧的男二号角色“kid”就是一个类似侠客的形象，在主场地的城市里神出鬼没并且日常做着惩奸除恶的事，跟义警基德高度重合，甚至人设都是魔术师。
只是听佐藤导演说了两句的黑羽快斗凑过来翻百江渚的剧本，越看他越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最后他站起来：“这个剧本很明显就是在蹭义警基德大人的热度啊！我要投诉！投诉！这样的剧本真的能播出吗？”
对另一个世界线的黑羽快斗太过熟悉所以确定那天看到的所谓“基德”是黑羽快斗的百江渚伸手把他拉回来了。
黑羽快斗栽倒在沙发上，听到百江渚小声在他耳边说：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罪犯窝。”
周围的恶意都快让百江渚没法呼吸了。自从诸伏景光带着几个警察过来之后就是这样，百江渚想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有潜藏的罪犯，那就是她本来就进了犯罪窝。自从他们看到警察之后犯罪的心就蠢蠢欲动，百江渚都觉得自己口袋里的棉花糖使魔要跳出来了。
黑羽快斗听到这句话之后表面上没什么反应，但是背着手快速在手机屏幕上打字：你在说什么？
百江渚想黑羽快斗既然是义警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她给黑羽快斗发消息：
百江渚（夏洛特）：［字面意思，快点退出剧组吧。］
黑羽快斗（基德）：［？？？］
黑羽快斗（基德）：［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号码？你是谁？］
百江渚（夏洛特）：［……］
黑羽快斗在这个世界线不认识她。这倒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才能让熟到不能再熟的黑羽快斗变成陌生人，让只见过几面的工藤新一变成她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这个世界线她真的是搞不懂了。
百江渚（夏洛特）：［我只是个路过的假面骑士罢了。］
“百江，黑羽。”松田阵平就在这个时候向他们走过来，他叼着一根烟但是没有点燃，显然是顾虑着出现在这里的未成年人。松田阵平的身边跟着另一个男人，他穿着灰色的西装，墨镜已经摘了，正在朝他们两个笑。
“这是我的经纪人，萩原。”松田阵平说完就往回看，“所以你跟过来干什么啊。”
“小阵平根本不会跟人好好说话吧？而且这是两个新人……如果这家伙欺负你们的话可以告诉我哦。”萩原研二完全不给松田阵平留面子地说。
百江渚一想到面前的两个人原本是警察，但在这边估计是反派就觉得对话越来越没法进行下去了。虽然……虽然原本是在警察里的卧底现在是反派里的卧底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让她在换来换去的世界线里搞懂这些事还不如回去睡一个月的觉。
“谢谢。”她简短地说完，又用胳膊肘戳了一下黑羽快斗。
啊，习惯了，忘了这边的黑羽快斗跟她不熟。
黑羽快斗反应很快，表现得毫无异样，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就已经跟对面的两个人熟络起来了，百江渚就充当一个点头的机器，反正说什么她也插不上话。
“你们两个是认识的吗？”松田阵平问。
百江渚看了一眼黑羽快斗。该说认识好呢，还是不认识好呢，她确实很熟悉黑羽快斗，但是不熟悉这个黑羽快斗，等回去的时候给他做点鱼来试试有没有什么变化。要是一样害怕鱼的话至少不是别人假扮的。
——他们家动不动换装跟换人一样的操作让百江渚一度觉得世界比魔法少女魔幻多了。
她还没说话，黑羽快斗就回答说：“我们以前是邻居啦！不过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没想到渚在当演员啊。”
百江渚：……
不，几天前她穿着警服从警视厅大楼上掉下去的时候本来想掉进夏洛特的庭院，但被黑羽快斗直接接住了，她不相信凭借黑羽快斗的记忆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她忘了。所以如果他这么说了然后一调查发现她原本是警察……琴酒不至于不把她当警察时候的痕迹抹消吧，不然还做什么卧底啊！
说到底让她一个天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警察去同地区的组织卧底就离谱，青山先生到底是怎么想出来……啊，想起来了，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另一条世界线的青山先生，在那边她是几乎没人认识的地下科学家。
“……”
incubator，你在吗，睡了吗，这个年纪的我睡不着。自从三年前刚见面的时候百江渚就明白了，无论是叫做丘比的incubator还是那个叫做五条的incubator都不靠谱。
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怎么样都无所谓……所以世界线出了差错快点回来看看啊混蛋！这么大的bug真的不修吗？而且我的剧本到底哪里去了啊！
此时正在松田阵平家里乖乖等大人回来和顺便找到零食魔女（点心魔女）的剧本君打了个喷嚏。难道是魔女大人在找他吗？那要快点找到啊，魔女大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原来松田老师是很关心后辈的类型啊。”百江渚说。
“是啊，他可是很关心看好的后辈的。”萩原研二看了一眼正在聊天的松田阵平和黑羽快斗，他们已经准备去哪里的甜品店吃蛋糕了。百江渚很羡慕这样的社交能力，不过她其实也有很多朋友的。
“……看好的后辈？”
百江渚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被看好的，要说演戏她一窍不通，如果提起唱歌，她上次跟琴酒一起去ktv，琴酒半路上就跑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唱歌吓到了，于是她就再也没在外人面前唱歌。
萩原研二回答：“是啊，你很适合做这份工作。”
感觉有点……话里有话啊。百江渚没有仔细想，反正她也是要跟这些人打好关系的，不管是职场还是卧底工作都是这样，所以她尽力表现出和善的模样，至少不能让他们察觉到她是准备接近他们的卧底警察。
……大概吧，能混一天是一天。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他们并没有被incubator影响，只是随着加速起飞的世界线被改变了人生，或者他们其实是在红衣组织里的卧底。
“演、演员的工作吗？”百江渚轻轻问。
萩原研二没说话了，他看着百江渚笑笑，搞得她心里都毛毛的。不会吧，她到底哪里暴露了，难道他们看上她对演戏一窍不通？
另一边，诸伏景光正在兢兢业业地破案。
“死者是新人演员，刚刚出道两年，死因是被利器割断喉咙，没有挣扎的痕迹，初步估计凶手是在他睡着的时候进入休息室杀死他的。门锁有被撬过的痕迹，但开锁的人一定是个老手，几乎没有划痕。从监控室的视频来看，大门根本就没有人进出，他可能是通过别的方式进入的……”
“诸伏前辈，关于门锁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旁边跟着的新人一边做笔记一边问。
另一个新人说：“你不知道吗？诸伏前辈是除了警部之外最敬业的警官了，而且到目前为止他经手过的案子破案率是99。”
“那没破的呢？”新人傻傻地问。
“是「教授」的案子。”诸伏景光自己回答，“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踪迹，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任何线索，年龄、出身、性别……就连他是否真的在东京都不清楚，但他又无处不在。这是我职业生涯里最大的失败。”
他摇摇头，往另一边的嫌疑人们看过去。
虽然「怪盗」出现在这群人里的可能几乎为零，但流程还是要走的。除了有充分不在场证明的黑羽快斗之外，最开始发现尸体的高木涉和佐藤美和子都在这里休息，而百江渚和后来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不能说明自己昨晚在干什么。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是啊，他们昨天晚上出去执行任务在某个银行职员的家里发现了一大笔被挪用的钱款，看到他哭得太惨就帮忙把钱给还给银行了，甚至没有动手杀人。这个银行职员大哭说你们杀了我吧，然后就被他们匿名报警打电话找来的警察带走了。
毕竟雇主的要求是让他倒霉又不是一定要死，只要能排除威胁什么都好说。他们坐在对面的公寓里看哭天抢地的银行职员被带走，感觉到普通人活着真的很悲哀。但该进监狱的还是给他进监狱去吧！
百江渚：“……”
是啊，算算案发时间当时她就坐在警视厅的会议室里开会，开完会了还在休息室里睡了一会儿，当时坐在边上帮忙看门的就是诸伏景光本人，但这话能说出去吗？她现在跟诸伏景光说嗨才几个小时不见，刚才我们还在警视厅大楼里见面，没想到现在又发生了案件真的是不好意思啊……
然后这群卧底就都知道她是警察了。而且不知道诸伏景光到底是怎么想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拆穿她，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什么时候把她宰了抛尸……
“昨晚——”诸伏景光顿了顿，好像是在权衡利弊。
然后他说：“昨晚我跟百江小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