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她和白驹过隙的恩怨要从三年前的某天说起。
那日她回大伯家吃饭,那个重男轻女到登峰造极的奶奶也在。
就因为弟弟说了一句以后的房子要和姐姐一人一半,就黑着脸骂骂咧咧半天,期间一直阴阳怪气含沙射影地讽刺桑念,致使桑念那一顿晚饭吃的极度恶心憋屈。
顾着大伯大伯娘在,桑念忍着没发火,回到宿舍时还揣着一肚子火,打开微博第一眼看见梦仙游出了新的技改消息,还无极限在新赛季削弱的月仙,更是气上加气,直接在评论激昂发声:
【费这么大功夫,您游干脆直接删了月仙得了!】
本来在一众不忿技改的评论中并不打眼,但是有人就是这么会挑拣,在几千评论中就杠上了她这一条,直直往火星喷发的枪口上撞。
这个人,就是白驹过隙。
桑念本就心情极差,逮着这么一个老可爱,不唠两句过得去?
于是两人就这么在评论区开战了。
只是桑念自认嘴炮无敌手,谁知这回撞上了铁板。
她的每一句“好言善语”无论切入点多么奇特都能被白驹过隙轻描淡写接上,再轻飘飘以翻倍的威力再怼回来。
桑念几次险败,差点没气得原地厥过去。
骂战持续两天一夜,两人棋逢对手互不相让,谁忙了就暂时搁下去忙,忙完了再接着回来无缝开战。
言辞之犀利,句式之刁钻,简直让吃瓜全中目瞪狗呆,叹为观止。
最后白热化到官博都不得不出面删评调和。
然后两人就默契将战场从评论区转移到了私信区。
并且顺便互了个关。
起初战争只停留在微博,但世界就是如此小而奇妙。
不久后的某天,一个顶着“念念不忘”id的月仙和一个顶着“白驹过隙”剑仙在某个浪漫的花海地图狭路相逢了。
俊男靓女在灿烂花海中“深情款款”对视了许久,许久
直到白驹过隙的脑袋上试探地缓缓冒出一行白字:
【精神向五十年重症脑血栓?】
“”
就这样,暗号对上了。
两人客气地加了个好友,新的战争在全新的战场拉开序幕。
梦仙游这个游戏有一个很脑残的设置,私聊每天限1000条,近聊500条,世界频道100条,其他门派阵营帮会都是三百条。
对一般人来说这是够够的了,但是对桑念和白驹过隙来说,远,远,不,够。
两人私聊怼完近聊怼,近聊怼完地图怼,地图怼完世界怼
为了增加发言次数,他们甚至加入了同一个阵营,同一个帮会。
久而久之,两人在整个梦仙游出名了。
甚至还有好些其他服务器的玩家慕名斥巨资转服过来,只为围观他们二位这场震惊全服全区的世纪持久战。
这场持久战是真的持久,至少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持久。
三年过去了,两个人关系半点儿没缓和,游戏微博无缝切换,两人就像两只磨了嘴的鸡,见面不啄过不去。
而且白驹过隙每次语气都特别随意特别漫不经心,以至于桑念有无数次产生一种他就是闲得慌没事干无聊了就拿自己逗着玩儿的错觉。
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比如现在,这种似乎信口拈来却又极具“人格侮辱”性的措辞看得桑念满脑袋鬼火冒。
念念不忘:【您脑子要是不好使可以给火锅店当下酒菜,怎么着菜还不能玩游戏,这游戏公司您家开张的是吧?你这么能怎么不干脆让梦仙游给剑仙也整个奶心法让你三法三修自给自足搞一出雌雄同体皆大欢喜呢?】
念念不忘:【我态度确实没您好,您那态度都好得恨不得带上剑仙全门派去梦仙游总部大门前剑仙雕像下面排队给人跳千手观音了,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哪儿敢跟您比是不?!】
念念不忘:【玩个游戏还给你玩出优越感来了,我就是喜欢采灵芝怎么了,我就是喜欢杀野猪怎么了?你蹦跶这么欢腾是因为我杀野猪杀到你剑仙大队头上了?你报个坐标你老巢在哪,我大发慈悲下次换地儿!】
桑念压着火气噼里啪啦敲出一段发过去,对方却像是正捧着一本《阴阳怪气速成大法》照抄一般几乎秒回复:
白驹过隙:【小朋友,羡慕我脑瓜子好用不用这么拐弯抹角拿火锅店当幌子,毕竟脑子给你你也不一定适配,就算适配了,你可爱的小猪蹄应该也跟不上,白搭。】
白驹过隙:【千手观音不敢当,没这本事,不过要是你愿意,我倒是很乐意花他一两天来练个福星祝寿在你建号五周年生日当天赶过去送你的月仙一个福如加勒比海,寿比樱岛火山。】
白驹过隙:【哦抱歉,三年前你建号五周年,现在应该已经八周年了吧?实在是不好意思,忘了不是所有人在长身体的同时脑子也会跟着长,至于你在哪儿杀野猪,那都是你的自由,毕竟像你这种冒犯门派祖辈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过问太多。】
“”
桑念现在的心情:想要原地去世灵魂出窍钻进手机顺着网线爬到对面半路顺便抄只平底锅以便一锅将白驹过隙拍进水泥地抠都抠不出来。
默默酝酿着如何反击才能一举将对出气出脑溢血歇战五百年,恰好服务员端菜上来,桑念咬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隔着服务员的手臂,不偏不倚撞上那双澄澈温和的眸子。
“这里的生鱼片味道不错。”
他极有风度地将那一份摆在他面前的生鱼片换到桑念面前,笑道:“希望学妹会喜欢。”
纪学长,亲自,给她,端菜?
还说,希望,她会喜欢?
桑念脑袋嗡地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上演了一出野蜂飞舞。
满脑子只能下一句在天灵盖3d环绕:
学长的笑不是笑,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一口气慢慢又被吐出来了,顺便带走了满腔一点既炸的愤怒。
眨眼功夫,什么火气都消了个干净。
冷淡客气地道了一声“谢谢”,桑念干净利落回了一个【滚】,随后淡定自若放下手机,将白驹过隙无情扔在一旁。
腰背挺直略微低头的同时,发丝滑落,正好遮住红到快要滴血的耳尖。
夹起一片生鱼片放进嘴里,用生硬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动作细嚼慢咽咀嚼着。
她想,同样都是胎生动物,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
为什么世界上像白驹过隙那种小垃圾不能少一些,像纪学长这样矜贵温柔的人不能多一些呢?
另一边,蔻烟和陈思年的毕业话题总算宣布告一段落。
不过她灵光一闪又想起另一件,双眼一亮:“对了师兄!你是不是有朋友在中介公司上班?”
“之前是有,不过他现在已经辞职了。”陈思年问:“怎么了吗?”
“啊。”蔻烟皱了皱鼻子:“我还想说摆脱师兄的朋友帮忙找一下学校附近条件环境比较好的出租房。”
陈思年:“你要租房?”
“不是。”蔻烟摇头:“是念念,她最近要搬出去了,可是房子一直没照好。”
陈思年作思索状:“这样啊,我这边好像没有朋友在中介工作了”
蔻烟眼珠转了转,不死心地试图继续帮好姐妹谋路子:“那师兄有住在学校附近的好朋友房子空着的吗,有意向出租吗?”
陈思年:“住在附近的好朋友?好像没——”
当啷一声脆响。
三人下意识往声源望去,纪砚白抱歉一笑:“不好意思,一时手滑。”
说着,闲闲抬手示意服务员重新拿一副筷子。
桑念跟陈思年不熟,不想让人为难。
正想说没有也没关系,陈思年却像是受了提醒,恍然大悟想起来:
“有啊!”
“我没记错的话,砚白不就有套房子在学校附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