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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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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自称少年侦探团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中, 真弓很快便还原了太宰治买票事件的原貌。

    简单来说,就是心地善良的小朋友们看到在车站里发呆——实际上可能是在观察买票流程——的太宰治主动提出帮助的故事。

    说完,孩子们还语重心长地教育太宰治:“大哥哥出门在外, 要自己学会买票才行哦。”

    “知道了知道了,我已经会买票啦!”太宰治气呼呼地鼓起脸颊, 非常希望这件事能赶快翻篇。

    不过当他看见真弓小恶魔一样的笑容时, 他就知道这件事大概永远翻不成篇了。

    ——当然别想翻篇,太宰治能和吃瘪一词联系起来可是千年难遇的大事件,还是栽在了三个小朋友手里, 真弓恨不得能把这件事载入史册。

    这样想着,蹲在地上的她亲切又温柔地拍了拍吉田步美的头:“真是谢谢你们,作为报答,我请你们吃冰淇凌吧?”

    小朋友们自然是欢呼雀跃着同意了。

    “柯南君也一起如何?”

    向江户川柯南也发出邀请, 真弓才意识到,进门时她数出五个小朋友,现在却只见到了四个,还有一个去哪儿了?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 发现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小女孩。之前她坐的位置正好被冲矢昴挡住了,因此真弓没能发现。

    那应该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但此刻她扭过身子侧对着其他人, 露出的小半张脸上一片惨白, 连紧咬着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她紧紧抱着沙发的靠枕, 身体微微发抖, 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真弓皱起了眉。这样的反应她并不陌生,她在空难后的治疗过程中,最初也会产生与眼前的小女孩类似的应激反应。

    她也经历过什么心理创伤吗?

    接着真弓发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的江户川柯南瞳孔微缩, 有些紧张地跑到小女孩身旁,两人低声说了些什么。

    在小女孩说话的过程中,江户川柯南抬起头,用惊疑不定的眼神扫视着这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太宰治头上。

    你又做了什么吗?

    真弓疑惑地朝身后的太宰治飞了记眼刀。

    太宰治无辜地眨了眨眼,示意自己是清白的。也是,他们进屋到现在不超过五分钟,太宰治也一直跟在真弓身边,就算想犯事也没机会。

    真弓悄悄问了吉田步美小女孩的名字,并根据她的指认找到小女孩的杯子,接了一杯热水走过去。

    “你好小哀,我的名字是织本真弓。今天突然造访真是抱歉,但请你相信我们是没有恶意的。”

    真弓蹲在灰原哀面前温声说道,向她递上手中冒着热气的水杯。

    名为灰原哀的女孩犹豫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猫一样慌张而不安的眼睛对上了真弓澄澈的双眸。

    水蒸汽凝成的白雾氤氲在两人之间,柔和了真弓上挑的眼尾,天蓝色的眼睛弯出小小的弧度,盛着满满的温柔与安抚。

    江户川柯南提心吊胆地看着真弓对灰原哀的示好,有些担心在应激状态下不太能控制情绪、把自己裹成一只刺猬的灰原哀会做出一些伤人的举动。

    出乎他意料的是,灰原哀在沉默良久后,用极小的声音回答:“……不用,放在桌上就行。”

    虽然不算太友好,但对这种状态下的灰原哀而言,这已经是非常克制的回答了。

    “我明白了,”真弓一点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一脸高兴地把水杯搁在茶几上,笑眯眯地说,“小哀真厉害,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应该比你还大几岁吧,应激反应可严重多了,我以前又哭又叫还摔东西,甚至还昏倒过呢。”

    她最初进行治疗时,是个名副其实的问题病人。那时候,只要心理医生一提起和空难相关的词语——哪怕只是飞机甚至天空——她都会尖叫着捂住自己的耳朵,轻则像个烧开了却没人管的开水壶一样叫个不停,重则会出现过呼吸的症状,让医生不得不为她注射镇静剂。

    那段最难熬的日子里,真弓不止一次听到医护人员在私下说,那孩子可能没办法好起来了。

    她自己也怀疑自己彻底没救了。明明关于空难前前后后的事情经过她全都忘了,却还是抑制不住心里那猖狂的恐惧和抗拒。

    相比之下,和她同龄的另一位幸存者的治疗表现,让医生们惊叹不已。

    打个比方的话,真弓和狛枝凪斗的差距,就像是成绩最差最爱捣蛋的孩子,和班级里最听话的优等生。

    好在差等生心里还存有奋发向上的意识,真弓主动去向狛枝凪斗请教了他的心境。

    “凪斗为什么能这么快地接受这件事呢?”

    比她年长一岁的男孩合上了手里的书,脸上的笑容有些腼腆:“真弓也觉得我已经接受了吗?”

    真弓歪了歪头:“我听医生们都是这样说的。”

    狛枝凪斗跳下椅子,拉开了图书室的窗帘。因为担心天空会刺激到真弓,他们日常需要使用到的房间终日都拉着厚重的窗帘。

    明媚的阳光洒进图书室,和真弓的瞳色如出一辙的天空让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为了听到狛枝凪斗接下来的话语,她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败给逃跑的冲动。

    “我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接受了这场事故。”

    狛枝凪斗伸出手,一只抵在玻璃窗上,一只则向真弓发出邀请。

    真弓心里一横,闭着眼睛冲了过去,像只考拉一样死死地抱住狛枝凪斗的整条手臂,一动也不敢动。

    她听见狛枝凪斗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可以把眼睛睁开的。”

    真弓拼命摇头:“我这样就很好!你,你快讲吧!”

    再不讲她可能又要被打镇静剂了。针管扎进皮肤的感觉很疼,她很不喜欢。

    狛枝凪斗于是继续说道:“真弓想从这里出去吗?”

    真弓闷声闷气地回答:“……想。”

    “嗯,我也想从这里出去。但如果医生不允许我们出院的话,我们永远也出不去。”

    狛枝凪斗的声音轻了一些:“我觉得,我们在这场空难中幸存下来,或许有着什么其他的意义。为了找到这个意义,我必须回到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这个词语蛊惑了几个月以来都不见天日的真弓。她尝试着心理医生教给她放松的办法,一边深呼吸,一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

    蔚蓝的晴空下,是如茵的绿草,挺拔的树木,剔透的河水,大自然尽情地展现着它的生机。

    而人们却没有。

    在石子路上缓慢散着步的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的人,在轮椅上被推着前行的人,他们的表情是平和而安详的,但眼里却空无一物。

    一只白鸽振翅掠过窗前,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天际。

    “真弓,被关在这里面是没有希望的,只有克服了这份绝望,我们才能继续走下去。所以,这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

    ——而是无论如何也要让别人觉得,我们接受了。

    记忆里狛枝凪斗的声音与真弓心里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因为有了自己这样的典型反面案例,真弓其实也拿不准她的行动会不会有效,也许这样能让灰原哀稳定下来,也许会使事情变得更糟。不过从结果来看,是她赌赢了。

    这也侧面证明了当年的她确实是一个难搞的患者,在与狛枝凪斗的那场对话之前,她一直都属于更糟的那类。

    另一边,不知道真弓在想什么的江户川柯南则默默在心里吐槽,要是知道了灰原哀的实际年龄,不知道真弓还会不会这样夸她。

    不过这倒是解释了刚才的真弓为什么会这么温柔,上次在宴会上见到她时,她可不是这样的性格。

    “小哀要冰淇凌吗?我们可以给你带回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灰原哀会对太宰治产生恐惧和敌意,但很明显她是不能和太宰治待在一起了,于是真弓转而提出了另一种方案。

    灰原哀摇了摇头,再次拒绝了她。

    见状,真弓也不再坚持。看来目前还是尽早把正事办完带着太宰治跑路比较好,免得灰原哀再担心受怕。

    她这才向刚才一直被她晾在一旁的,和她想象的科学怪人形象完全不符合的阿笠博士做了自我介绍:“您好阿笠博士,我是织本真弓。”

    说完这句话,真弓看了太宰治一眼。她本来想连对方一并介绍了,但突然意识到灰原哀之所以会害怕太宰治,会不会是他在港口mafia时期作的死。这人比炭球还黑的履历目前正在地下努力漂白中,大摇大摆地报上名字说不定会妨碍洗白进程,也可能对灰原哀造成二次伤害。

    结果太宰治还真就大摇大摆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真弓叹了口气,见灰原哀听到这个名字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放下心来,干脆利落地向阿笠博士说明自己的来意。

    “原来如此,”圆圆滚滚,慈眉善目的阿笠博士点点头,但又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但是不巧,优作和有希子都在国外,新一他……因为查案也几乎不回家……”

    “没关系,我去问问优作叔叔吧。”

    江户川柯南插进话来,对真弓甜甜一笑:“优作叔叔他们其实是我的亲戚,我可以帮真弓姐姐联系他们。”

    “太好了,那就拜托柯南君了。”

    “嗯,那我现在就去给优作叔叔打电话哦。”

    望着江户川柯南迈着两条小短腿往楼上安静的地方跑去,真弓在心里感叹,莫非和工藤一家沾亲带故的人都天资聪颖吗?

    不过,为什么是给工藤优作打电话?她以为小孩子一般会更亲近她和工藤新一这个年纪的人。

    唔,或许是担心打扰到工藤新一查案吧。她暗自猜测着,觉得自己的推理还挺有道理。

    江户川柯南提出帮助真弓并非心血来潮。作为当事人之一,既然那封信不是他写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出自他父母之手。他也正好借此机会想了解一下他爸妈和织本夫妇究竟有什么交情,说不定还能获得关于真弓的情报。

    刚才他问起灰原哀,难道真弓和太宰治当中有黑衣组织的人时,灰原哀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他们绝对不是组织的成员,但是……那个男人,他说不定比组织的人更加可怕。”

    这句话虽然指向的是太宰治,灰原哀在之后也没有排斥真弓,但这不代表真弓本人是值得信任的。单从她和太宰治一起行动这一点来看,她要么是被对方骗了,要么就是深不可测。

    结合上次与基德交手时,她身边的鹤丸和哈里斯,江户川柯南更倾向于后者。

    这让他更加好奇织本真弓其人。

    当然,就算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会帮这个忙的,不过不会用这种方式。

    然而他兴致勃勃地上楼,却垂头丧气地回来。

    “抱歉,优作叔叔和有希子阿姨都没有接我的电话……新一哥哥也没有。”柯南闷声闷气地说着,在心里抱怨自家那对不靠谱的夫妇,洛杉矶现在明明是晚餐时间,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会不接电话。

    接着他又补充道:“不过我给他们发了短信,等他们看见了肯定会回信的!”

    真弓笑了笑:“没关系的,谢谢你柯南君。”

    她今天本来没指望能得到结果,像这样大概率能收到工藤家的亲自回复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她向阿笠博士微一欠身:“那博士,我先带小朋友们去买冰淇凌,等会儿送他们回来。”

    “好的,你们几个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啊。”阿笠博士对早就等得不耐烦的三个小朋友说。

    “知道啦——”

    吉田步美等人簇拥着真弓出了门,江户川柯南和太宰治跟在后面,冲矢昴则在大门前和他们道别,回到了工藤宅。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阿笠宅一下子冷清了下去。

    灰原哀轻轻呼出一口气,捧起桌上还带着热度的水杯。杯中倒映出的小女孩的脸虽然依旧有些苍白,但已经比刚才好了很多。

    灰原哀沉默地看着杯中的自己,又联想到几分钟前为她递上这杯水的织本真弓,和她那双天蓝色的眼睛。

    从小在组织中长大的灰原哀,或者说宫野志保,对来自黑暗侧的味道敏感至极。

    在冲矢昴带着两人走进屋的一瞬间,她便感受到了那令人厌恶的味道。尽管不像那个叫太宰治的男人那般骇人,但织本真弓的身上无疑也沾染着黑暗的气息。

    但不可思议的是,在织本真弓靠近她时,她并没有体会到锥心的恐惧和刺骨的寒意。

    灰原哀从没见过这样“乖巧”的黑暗,就好像是已经被织本真弓驯服了一般,服服帖帖地收着爪子,与少女融为一体。

    在看见她的眼睛时,灰原哀更是几近恍惚了。

    为什么有着那样澄澈而透亮的眼睛?为什么能露出那样发自真心的温柔笑容?为什么能收敛起自己危险的锋芒?

    为什么……明明是在黑暗里徘徊的人,却能带给人温暖的希望。

    灰原哀轻轻闭上了眼睛。

    如果有一天,你见识到了更深邃,更强大,更可怕的黑暗……

    到那时,你的眼神还能和现在一样吗,织本真弓。

    另一边,在吉田步美的推荐下,真弓决定带着孩子们去位于四丁目的一家甜品店。

    三个孩子哼着歌走在前面带路,江户川柯南便趁机来到真弓身边。

    “真弓姐姐,这次哈里斯哥哥没和你一起吗?”

    他总算有机会问出这个心心念念的问题。

    “哈里斯先生还有工作要忙,不像我们能够享受悠闲的暑假。”真弓开玩笑一样对江户川柯南说,“柯南君难道变成哈里斯先生的粉丝了吗?”

    前面的三个孩子一秒回头:“柯南有崇拜的人了?不是福尔摩斯?”

    江户川柯南没好气地回答:“才没有!我的偶像只有福尔摩斯一个!”

    “那你说说那个哈里斯先生是谁?”

    “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哥哥啦,虽然和福尔摩斯有点像,但还是比不上福尔摩斯本人的。”

    仗着身高优势,真弓转过头去忍着笑对身后的太宰治比口型——哈里斯就是福尔摩斯。

    于是忍着笑的人又多了一个。

    吉田步美则一本正经地向男生们科普:“我懂了,这就是所谓的替身文学,我之前在妈妈的书上看过。”

    “所以都说了不是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着走到甜品店,在入口处的吧台前等待点单。

    突然,从甜品店深处的卫生间中,传出凄厉的呼喊:

    “死、死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哀,蠢作者钦点的带预言家

    文案上的最后一位终于出场了!(虽然是回忆

    狛枝和真弓的过去:飞跃疯人院(x

    柯学世界的传统艺能当然也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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