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话杏花酿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竹叶之上，俞忆举着青色油纸伞从竹林中走出，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淡雅别院，窗内灯光朦胧，孤灯寒照雨，他缓缓推开门，手上提着一壶杏花酿，大大咧咧地喊道：“喂，小鬼，还不想说话吗？本仙长给你带了好东西。”
话音落下，房间内有了些许动静，一个闭着双眼的小孩从门里探出了个脑袋。
小孩看着不过八岁，即使闭着眼，却也看出小孩五官却俊俏得很，他紧闭着唇线，微微皱起眉头。
“哈哈，小鬼，你在怕什么，这次带的不是我做的东西，再说了，本仙长做的东西就真的这么难吃吗？今日呢……”他向前走了几步，将半敞开的房门拉开，清瘦的手拉过小孩的右手，就直接往游廊小椅上一坐。
薄雾般细腻的雨水扫落在俞忆的脸上，他回头看了眼还比较听话乖巧的小孩身上，温声道：“今日给你带了人间美酒，唉，这天上没有人陪我喝酒，虽说你还未成年，但不如陪本上仙一次，小酌一杯？”
小孩还是不说话，俞忆继续道：“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同意啦？”
俞忆轻轻一挥手，两盏樽落入手中，他将杏花酿木塞一撬开，顿时一股浓郁花香四溢，俞忆忍不住地半阖眼细品起这酒香，片刻后，酒水舀入玉樽，将其中一只玉樽递给了小孩。
小孩犹豫片刻，还是接过玉樽，俞忆嘴角轻挑，自顾自得让两个酒杯这么一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酣畅道：“来，咱们干了这杯酒。”说完，一饮而尽，于是便看着那小孩的一举一动。
狭长的媚眼垂眸扫在小孩身上，小孩先是嗅了嗅酒水的味道，对于第一次喝酒的小孩来说，酒精的味道有些刺鼻，但是他还是一口将玉樽中的酒喝尽，顿时就像是喝到了一团大火，烧的他喉咙一阵火辣辣的麻，眉头紧蹙，狂咳了起来，同时脸颊也瞬间起了两大片猴子屁股似的娇红。
俞忆顿时被眼前小孩这般模样给逗笑了，一边拿起杏花酿往嘴里灌，一边又将小孩揽到自己怀中，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小鬼毕竟是小鬼，大人的东西还是喝不得咯。”
可谁知，当俞忆说完这句话之后，那怀中的小鬼竟不咳嗽了，以一种嘶哑且音调奇怪的声音结巴变扭道：“恁……能…能喝……”
听到小孩声音的那瞬间，俞忆喝酒的动作停了下来，他低头望向怀中小孩，搭在他背上的手滑到了小孩的头发上，胡乱地摸了一把说道：“这不是可以说话了嘛，诶呀，真听话…”
俞忆望着这红的跟猴子屁股般嘟嘟的小脸，忍不住又捏了捏脸，若有所思垂下眼眸问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却别过头去，从俞忆怀里钻了出来，一溜烟地溜回了房间，俞忆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冲小孩的背影喊道：“小心点，别摔着啦！”
梦醒时分，外头也正在下着小雨，马车还在外头行驶着，俞忆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眼，梦中的画面并没有因为清醒后而忘光，反而像是成了独属他的记忆。
俞忆掀开车帘，细腻的雨水落在脸上，他喉结上下滑动，半眯着眼，突然有些想喝酒了。
“任竹？”
“嗯，怎么了？”
“雨要下大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好。”
马车驶过南郾城城门，停在了一家酒楼客栈门口，刚一下马车，雨水便猛地开始变大，噼里啪啦地打在地上。
原本还在路上逛街的闲散百姓们便开始四散躲雨，嘴里抱怨几句这阴晴不定的破天气。
看着这一时半会也听不了的滂沱大雨，俞忆无奈地讪讪道：“看来我们接下来得先在这休息一晚了。”
小二见门口站着两个俊俏的客官，马上笑脸盈盈地跑了过来：“二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俞忆问道：“小二，可有杏花酿？”
说到杏花酿的时候，俞忆注意到了任竹往这边投来的视线，莫非是他也馋酒了？
小二答道：“有的，客官。”
“来两壶温好的。”说完，俞忆二人踏入酒楼，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又点了几个小菜。
等小二将两壶酒温好送过来，俞忆将其中一壶递到了任竹面前笑道：“温酒比凉酒更醉人，若是不怕醉，不如陪我一起，喝一次？”
“好。”任竹接过其中一壶，竟直接猛地将一整壶都灌完了，而且脸上还一点红晕都没有，毫无醉酒之态。
“好！竹郎好酒量，小二！再来两壶杏花酿。”俞忆不禁感叹一番，自己也像任竹学习，咕咚咕咚地灌完一壶，酒液晶莹剔透,入口香绵,清香典雅,绵甜甘冽。
他喝完一壶之后，身子一下子就热了，便脱下白色外衣，只露出一件玉色里衫。
杏花酿后劲上头，他脖颈处大片如白玉般的肌肤染上一片酒红色，耳尖也开始有些泛红，与任竹倒是形成了个鲜明的对比。
“客官，酒来咯！”小二将杏花酿送过来，俞忆接过来，正准备将其中一壶酒递给任竹的时候，开口说道：“阿竹啊，我觉得你看着倒不像是个会喝酒的人。”
任竹修为这么高，在门派里一定是修炼勤奋，滴酒不沾的好弟子，不像他这个公子哥一样，没有这些修炼时要禁酒的讲究，每天都可以小酌几杯。
任竹却浅浅笑了笑，一只大手覆盖在俞忆的手上，两手交覆，从他手中悄然拿走一壶杏花酿，留下一抹余温。
他说道：“练出来的，小时候我一喝酒就喝的跟个猴子屁股一样，没少被人嘲笑，不过后来喝得多了，就不上脸了。”
“哦？竹郎也有喝酒上脸的时候？一说到喝酒上脸，我倒是想起了个孩子。”俞忆收回手撑在脸颊处垂眸轻声说着。
他喝的有些发烫，另一只手摩挲着杏花酿的瓶身，酒意之下，他的脖子不禁微微向后倾，墨黑的长发披散在雪白地毯上，喉结微微颤抖，迷离的眼睛瞥到了任竹身上。
只见任竹像是在欣赏美人一样，端起酒杯轻晃着，浅眸半阖着紧紧盯在俞忆身上。
俞忆缓缓坐正，偏头与任竹对视着，泛着水光的嘴唇微动道：“阿竹，我最近梦见一个在竹林中生活的小孩，他生的极好看，在梦里，我很喜欢逗他……”说到一半，他发现任竹好像怔住了，俞忆轻轻打了个饱嗝，继续道：“有一次，我骗他喝了杯杏花酿，哈…他那脸才叫一个红的像猴子屁股，却可爱的紧呢。”
任竹将酒杯放下，眼神复杂地盯着俞忆看，俞忆没有抬头看他，他缓缓侧身靠墙闭上眼说：“太久没喝酒了，有点晕。”
不知眯了多久，俞忆被耳边如洪雷般雨水声吵的有些清醒了，他眯着眼大喊道：“小二，小二！”
店内小二闻声赶紧上前，不敢怠慢，见着眼前如仙人模样般的俞忆阖着眼掏出一块碎金道：“小二，两间隔音好的房，今晚我们两就在你们店休息了。”
“好嘞客官，可是……”小二面露难色地结巴道，俞忆这才缓缓睁开眼望向他道：“可是怎么了？”
俞忆眉眼生的温柔，小二才开口道：“客官，真不巧，我们这干净的屋子只有一间了。”
“那去把其他的屋子收拾好，我有时间等。”俞忆说道。
小二的脸色却更加不好看了，望了望东家，那东家与小二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走过来道：“二位可是仙门弟子？”
见店家都直接过来了，俞忆潜意识察觉这其中有蹊跷，便点头道：“不错，师承俞氏门派。”
“竟是第一门派，见过二位少侠。”店家一听头衔，一下子恭敬作揖。
俞忆与任竹对视一眼，二人皆站了起来，摆手道：“掌柜问我们二人身份，可是本店有什么妖魔作祟？需要我二人帮助？”
掌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瞒二位，二位乃是外地来的仙门弟子，不知我们南郾城发生的那些怪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俞忆道：“掌柜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