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刺刀的第十一天
深夜的月色凄冷清透,苍白的光芒覆盖着这一片阴凉的区域,山洞外的参天古木上、丛林的灌木中、甚至是平地怪石上皆亮起一盏盏森冷的绿色怪灯。
柔软的躯体在草木间穿梭,带起一阵沙沙的轻响。
嘶嘶的低哑蛇语在林间响起,殷红的蛇信子悄悄吐出。
月光下可以清晰看见,那一盏盏绿色怪灯皆是一条条毒蛇的眼瞳,它们的眼睛都在盯着同一处。
那片平地旁的山洞。
有人入侵了它们的领地,占据了它们地盘。
一条条或粗或细的蛇慢慢游移着朝那片平地聚拢,密密麻麻的几乎将这片地域挤满。
而那片平地,已经逐渐显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
那哪里是什么平坦的地面,分明是一条条巨蟒搅动在一起形成的平整模样,巨蟒的鳞片阴冷潮湿,甚至生出绒绒的青苔来。
那些巨蟒似乎被一道银色的结界限制住,此时翻滚挣扎着也挣脱不了束缚,只得阴戾地指使着蛇群入侵那座山洞。
祝枝猛地睁开眼,黑色瞳孔深处,暗金色的流光几乎要破开那片遮挡的黑色雾霾。
他的眼神顿时变得森冷阴冷,眼瞳隐隐变成蛇类的竖瞳,半边颧骨覆盖上一层暗金的鳞片。
祝枝的头微垂着,乌黑的发洒落在额前,一切的危险都似乎被遮挡在阴影的深处。
他冷白的手背上鼓起浅蓝的青筋,被衣衫遮挡的身体迅速被鳞片包裹,殷红的唇中吐出一片猩红的蛇信子,整个人显得妖异又病态。
角落处团团窝起的白焰蛟陡然睁眼,它能感觉到主人内心涌起的暴戾之气,恐怕主人的蜕皮期当真提前了。
许是与此地地处阴阳,是为蛇类群居地,阴戾之气格外浓厚,加之难得一见的血月降临,这才提前诱发了蜕皮期。
主人的蜕皮期可与一般的蛇类不同,距离上次的蜕皮期还是在五年之前,那次主人直接进了地狱熔岩,出来的时候浑身沾着熔火,那样大的地狱熔岩里头的鬼物几乎被斩杀殆尽。
都说蜕皮期的蛇类最为脆弱,这话放在祝枝的身上却毫无可能。
“······师姐?”
祝枝侧前方床榻上的少年揉揉眼睛半支起身,少年眼中雾气朦胧的,似乎还没彻底醒过来。
郁灯睡得有些昏沉的时候总感觉听到一些不太对劲的声音,他没注意看祝枝,只侧耳听着结界外的响动:“师姐,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东西来了。”
洞内一片沉默,郁灯有些奇怪地看了祝枝一眼:“师姐?”
祝枝一动也不动,郁灯也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祝枝沉默的宛如一座雕像。
郁灯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犹豫了一下,心中对师姐的安危之情还是占据上风。
他轻巧地下床,小心地走到祝枝的身边:“师姐,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少年的声音尚带些微哑的性感,其中关心的意味更叫人动容。
角落里的白焰蛟有些焦灼,它甚至想上前去提醒一番。
但它不敢,它眼中慢慢靠近祝枝的郁灯几乎就是一个死人了,只是时间的问题。
郁灯还有些搞不清情况,师姐这样明显就是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是有什么东西在搞鬼?
他手中凝着一团灵气,时刻准备应付突发情况。
陡然间,祝枝动了,一只冰凉潮湿的手握住了郁灯的腕骨,死死的固定在床榻旁,害的郁灯一个踉跄半跌倒在地。
郁灯一时间没回过神甩手就将手中的法术丢了出来,没翻出丝毫的水花。
下一瞬,他的双手都被一双骨节修长的大手拎着,整个人被拉上了床,祝枝俯下身,苍白的脸埋在郁灯的白润的颈侧,温凉的呼吸轻轻地喷在喉结地带,叫郁灯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少年吓得都变音了:“师、师姐,你、你清醒一点啊,我是你师弟郁灯啊!”
祝枝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身体微微颤抖,似乎在忍着极大痛楚。
他唇侧犬牙轻轻摩挲着身下少年温热的皮肤,蛇信子轻轻卷起一阵甜香。
很熟悉的味道,很香,很想靠近。
无暇将自己的身体卷地更紧了,它注意到洞外的群蛇,不屑去多做理睬。
这些低等的玩意儿都抵不过它主人一指的力量。
它这会儿死死地盯着郁灯和它主人,只觉得下一秒它主人就该一口吃了那个香喷喷的两脚兽人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凶残血腥的场景却还没出现,它的主人甚至还主动示弱性地蹭了一下那只两脚兽的脸蛋。
简直不可思议!
郁灯现在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他温柔漂亮、矜持有礼的师姐这会儿一言不发地死死抱着他不撒手,还给他封了浑身的灵力。
没了灵力维持周身,天知道他现在有多冷!
他师姐整个人就是一大冰块啊,当那张漂亮的白月光典型的脸埋在他颈窝的时候,简直就跟拿一寒冰塞进他衣服里没区别。
冻的他牙齿都在打战。
他哆哆嗦嗦地道:“师、师姐,你别靠太近、近,给我把灵力解开啊,我要冻死了。”
祝枝依旧不言不语,脸埋在少年温热的皮肉中,任由那烫人的温度与温和的清香缓解自己即将崩盘的理智。
角落里的白焰蛟可算是看出来了,它主人这样明显就是陷入蜕皮期的依恋现象了。
这似乎是它主人头一次表现出依恋,其实这才是最正常的。
蛇类的蜕皮期一般都是它们最为脆弱的时期,这个时期的蛇类无论是身体还是神魂都是处于重塑的状态,极端痛苦容易叫它们丧失理智。
幼时的蛇类蜕皮期一般都是由父母抚慰着渡过,而长大的蛇类则是由伴侣或者是亲近的对象帮忙渡过。
在有所依靠下的蛇类会更容易渡过蜕皮期,也不必承受过多的痛苦,但也因此容易陷入依恋现象。
陷入依恋现象的蛇类会对被依恋者产生格外的脆弱情绪与天性上的喜爱。
总而言之,那个两脚兽的命也算是保住了。
无暇不知道为什么郁灯会这样的特殊,但它乐见其成。
毕竟这个两脚兽又香又甜,性格还好,重要的是给它零嘴吃。
郁灯这边儿生无可恋地任由祝枝搂着,他觉得从此以后他再看到师姐这张温雅漂亮的脸都会回忆起今晚的彻骨冰冷。
他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被冻住了,整个人都要麻木了。
所以师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原著也没细提过祝枝的事,细算来,郁灯对这位师姐的了解好像也仅限于‘白莲花’一词。
没等郁灯再多想什么,洞口的动静愈发大了起来。
漆黑夜空中悬挂的银月缓缓被乌云遮蔽,沙沙的响动在这片区域愈发显耳。
祝枝缓缓抬首,脸颊两侧暗金的鳞片散发着诡异的光芒,那双温润的黑眸早已彻底被异变的蛇类竖瞳撕裂。
苍白的指尖迸发一道银光,迅速地覆盖住身下少年的双眸,天边的乌云散开,暗红的月亮挂在天边,散发着不详的预兆。
祝枝能够清晰地看见少年迷茫的双眸定在虚空某一点,很明显,他看不见他的模样。
郁灯很显然有些慌了,少年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他的衣袖;“师姐,不对劲啊,我突然看不见东西了。”
祝枝的声音似是漫漫漂浮在虚空,隐隐携着几分低哑:“师弟不必恐慌,很快,我先去解决门口的东西。”
他起身,步步走向洞口,身侧蓦然涌起几分暗红的火星,似是漂浮在他周身。
白焰蛟知道,主人大概率是要去小小地发泄一下了。
祝枝将将走到结界口,从腰部开始了异变,修长有力的腿蜕变成一条蛇类的长尾,暗金的鳞片覆满其上。
坚硬的鳞片与岩石摩挲着产生刺耳的声音,祝枝宛如传说中的美人蛇一般,身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姿态游移着离开洞穴。
血月笼罩在他温柔清凉的眉眼间,却叫人无端胆寒打颤。
殷红的薄唇中吐出细长的蛇信子,妖异且诡谲,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众蛇。
郁灯郁闷地半坐起身,他眼前一片漆黑,直觉告诉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只怕是师姐不愿叫他看见。
好似自从进入秘境开始,师姐就好像有些不对劲,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人也没被掉包。
只能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罢。
郁灯叹气,他如今灵力被封,别无办法,只得依靠自己囤积的大量丹药,如果师姐要对他不利,他也只能忍痛下手了。
郁灯紧张地听着洞外的响动,有些嘈杂,细细听来似乎都是蛇类的嘶鸣声。
看来师姐之前说的没错,这里恐怕是秘境里的巨大蛇巢。
郁灯听着外头那些惊悚的嘶鸣声,心知师姐恐怕是出去斩蛇了,他坐立难安了好一会儿,有些担心会有漏网之蛇钻进洞,自己现在这会儿就是个瞎子,啥也干不了。
郁灯摸瞎着伸手进储物袋掏出几罐雄黄散出来,心里觉得自己的准备是真的机智,谁都知道秘境里头肯定有丛林,丛林里头肯定有虫啊蛇的,看,这不排上用场了!
他赶紧坐好在床榻上,手里拿着几罐雄黄散围着自己周身就是一阵猛撒。
看哪个不要命的蛇敢过来咬他!
不熏死它丫的!
郁灯这会儿才稍微松了口气,手里头紧紧抓着自己的本命剑,一边在寻思着,不知道那些放屁丸对蛇有没有用,话说,蛇会不会放屁啊?
他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拿出放屁丸,开玩笑,要是不管用岂不是亏了,这些药丸可费了他好多灵石呢!